第五章 天下唯心 十一、帝王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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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辱、惱怒,這是站在呂布麵前的臧霸和張遼心中唯一的感覺。
大軍出擊,計劃周詳,並且已經成功奪得了徐州,卻因為自己的失誤而不得不讓出原本豐厚的輜重,二人此時甚至都沒法正眼去看呂布。
“宣高、文遠,辛苦了。”呂布卻完全沒有責備之意。
“撲通!”
二人單膝跪地,心中百感交集,“將軍……”
“好了,顧此失彼,是我求勝心切,忘了顧及根本,此事不怪你們。”
呂布越是這麽說,臧霸和張遼越覺得自己無能,連累的大家。
“奉先說的是實話,二位將軍起來吧。”陳宮在一旁說道。
臧霸和張遼這才起身,可仍然是低著頭退到了一邊。
“貂蟬還好麽?”
呂布說到這,眼中不禁露出一絲擔憂。
“貂蟬小姐安好,隻是中了迷藥,略覺頭痛,現正在府內安心靜養。”
呂布點了點頭,把身子靠到了椅子背上,疲憊地閉上了眼。
“文遠,按照之前所言,你明日便於成廉、魏續一同率軍去討伐袁術吧。雖然是暗盟,但戲仍是要演的。”
陳宮見呂布不願多言,便繼續說道。
“末將領命!”張遼和成廉、魏續齊聲應道。
“好了,都下去歇息吧。”
呂布再次睜開眼,可眾將都能察覺到,那眼神,仿佛瞬間老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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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小沛。
與呂布那邊低落的氛圍不同,現在的小沛府衙中,觥籌交錯,甚是熱鬧。
“來來來,此一杯敬子仲和子龍,若非二人之力,我等如今便無處可依了。”簡雍笑著舉杯。
“為主公謀劃出力乃是我等分內之事。”糜竺舉杯回應。
“備能得二位相助,真乃是上天眷顧。”劉備說著,將酒一飲而盡。
“子龍此次隻身犯險,令我等敬佩不已,來,我張飛生平最敬英雄,這一杯我敬你!”張飛舉著酒杯衝趙雲示意。
這是自援救田楷之後,趙雲第一次正式出現在眾人麵前。
隻是他那冷淡的性格依舊,也隻是舉杯回應。
好在眾人都知道他的脾氣,也無人介意。
“不知子龍兄弟今後有何打算?”張飛放下酒杯,笑著問趙雲。
“此間事已了,雲不便久留。”
“此言差矣。丈夫處世當建功立業,為蒼生謀福,玄德乃是漢室宗親,素有匡扶大漢之誌,而子龍也是血性男兒,渴望守境安民。若是子龍有心,何不與玄德一同做一番大事?”簡雍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做一番大事……隻不知這大事,還要動多少兵戈,還要死多少百姓。”
一句話,讓場麵變得很尷尬,簡雍也知道他說話直白,隻是沒想到會這樣不留餘地。
“嗬嗬,子龍兄弟說的是,備生平所願,乃是天下太平,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又豈會妄動刀兵。子龍之大義,備深感佩服,今日備便與子龍約定,絕不無故興兵,使百姓受苦,備有生之年,必勵精圖治,令治下百姓富足。”劉備心知趙雲過於糾結過去,也不好多說。
“雲拭目以待。”
無視糜竺、糜芳的眼色,趙雲用堅毅地目光盯著劉備回答。
……
之後,眾人便都不再言正事,隻是客套些無關之事。
席散,眾人便紛紛回去歇息,劉備卻還有事要做。
畢竟自己的三弟“酒醉而去”,將妻子扔下了,此時劉備自然要去安撫一番。
“夫君回來了。”糜淑靜靜坐在床頭,看著穩步走進來的劉備。
“此番變故,讓你受驚了。”劉備來到糜淑麵前。
“夫君言重,妾身既已許配夫君,便應如此。”
劉備忽然伸手在糜淑的臉上撫摸了一下。
糜淑驚得一哆嗦。
其實,雖然劉備與她已然婚配多時,卻仍相敬如賓,即便是就寢,也未曾動她分毫。
今日這一舉動,令她十分驚訝。
“嗬,夫人莫非怕劉備麽?”
“夫君說的哪裏話。”
“其實備心中清楚,你並非出自己願。無非是子仲怕我多疑,故而將你嫁我,為表忠心。”
糜淑猛地抬頭,盯著劉備。
這層關係大家心知肚明,又何必明言,這劉備今天莫非真的喝醉了不成。
“備本也心存疑慮。不過此時我可對夫人推心置腹,我對令兄再無半點懷疑。當日我身陷絕境,若是令兄對我並非真心,必見死不救,則備無今日矣。”
“此乃家兄分內之事。”
劉備絲毫不介意糜淑的這種生分,畢竟他們隻是有名無實。
“嗬嗬,你我既是夫妻,若整日這般互相猜忌,豈不勞神?”
劉備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糜淑的手本能地摸到了後腰。那裏,藏著一把匕首。
下一刻,劉備向前邁步,而糜淑出於恐懼,將匕首刺出。
“噗!”
劉備沒有動,是糜淑在最後一刻改變了方向,匕首隻刺中了劉備的胳膊。
“啊!”
糜淑的手被劉備抓住,用力一抖,便鬆開了刺在劉備臂上的匕首。
畢竟是弱女子,即便會武藝,又如何能與劉備抗衡。
糜淑心知不好,便一邊掙脫一邊大叫。
“劉備!你若如此忌憚我兄妹三人,又為何要這般做作!你……唔!”
讓她怎麽也想不到的是,劉備並沒有對她動手,而是用傷臂將她攬入懷中,深情一吻。
糜淑的腦中一片空白,隻有唇上傳來的溫度,讓她知道自己還活著。
漸漸地,她的身體變得溫順起來,因為那種溫柔,是裝不出來的。
許久,劉備慢慢移開嘴唇,正視著糜淑。
而糜淑,卻因為女子本能的羞澀,將頭深深埋進了劉備的胸膛。
“夫人,備所言句句屬實。自今日起,你兄妹三人便如備之家人一般,再無須互相猜忌。”
糜淑已經不知道該做何反應,頭也不敢抬,嬌羞地嗯了一聲。
“不過,當下卻有一事須夫人立刻定奪。”
糜淑緊張地抬起頭,雙眼疑惑地看著劉備。
“夫人若是再不幫備將匕首拔出,隻怕這胳膊便要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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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州,河東郡,安邑以東。
計劃中,已經休整許久的皇帝一行準備趕赴洛陽。
沒有了李傕的威脅,倒是不用太急,所以劉協也就沒有太催促一眾文武。
隻是這才走了一天,隊伍便不得不停下了。
因為前方出現了一支人馬——曹洪率領的五百騎兵,一千五百步卒。
曹操之前便安排他做為先鋒來迎取皇帝,可曹洪一直也沒能完成使命,因為楊奉等人阻擋在前。
原因有兩點:第一,楊奉不能確定曹操是否和李傕一樣,想要握天下牛耳;第二,如果讓曹操這樣便得個護駕之名,未免太便宜他了,楊奉對於這種威脅自己地位的人,沒有任何好感。
所以,他和李樂、胡才、韓暹商議後,便決定阻止對方。
楊奉和胡才、韓暹率軍一萬布陣於野,攔住了曹洪的兵馬,而李樂則趕回後軍,對皇帝一行陳說厲害,讓大隊人馬原地停留。
曹洪無奈,隻好寫信回報曹操,而曹操立刻決定率大軍親自前來。
不過對於劉協,無論是誰在自己身邊,結果都一樣,無非是稱呼愛卿時前麵加上的姓氏不同而已。
……
“不如由臣等護送陛下取道向南。”董承思索著說。
“不可!如今善戰之將如楊奉等皆在此處,若是我等改道,倘再遇賊人,令陛下受驚,該當如何?”段煨否定了他的想法。
“忠明此言,莫不是視我等如無物?”後將軍楊定有些惱怒地說。
“在下不過是擔心路途凶險,畢竟天下賊人武藝高強者頗眾,整修即便武勇非凡,隻怕也難照顧周全。”段煨雖然是笑著說出這話,可眼中卻滿是不屑。
這不過是些客套之言,真論起武藝,楊定隻怕都排不上名號。
“無須多慮,有楊某在,定保陛下周全。”
人最可怕的,便是不自知。此時段煨深深體會到了這一點。
鍾繇看氣氛變得不太對,而劉協似乎並不願出麵阻止,便趕緊出來打圓場:“楊將軍說的是,有楊將軍在,陛下自然無須擔憂。隻不過那曹洪如今區區兩千人馬,尚不足慮,若是陛下這便改道而行,傳揚出去,豈不失了皇威?”
這樣的說話,楊定也沒法反駁。確實,皇帝現在手下數萬兵馬,被一個地方諸侯的兩千人馬弄得轉道而行,這事讓天下人知道了,皇帝的麵子往哪放。
太尉楊彪偷偷地笑了一下,這鍾繇,到底是個精明人,知道什麽地方是重點。
他相信皇帝也會滿意這種說話,便用眼角瞄了劉協一下。
可劉協卻隻是靜靜地坐著,應該說,靜靜地出神。
在這個年輕的皇帝眼中,這種瑣事竟也能讓眾文武如此爭論,實在難以理解。
百姓生活地水深火熱,天下刀兵四起,這些權臣不去思索如何安民保境,卻為怎麽能在自己麵前顯得忠誠、睿智而空費唇舌。
這些人,究竟是怎麽坐到如此位置的!
在其位而不謀其政,目光何其短淺!
想著想著,這種憤怒便表露在了臉上。
臣子們雖然意見不同,但對於察言觀色的本領,倒是練得很整齊。
大家都不再說話,隻是不安地看著劉協。
劉協意識到臣子都在注意自己,便略帶疲憊地說:“眾愛卿一片赤誠,朕甚是欣慰。不如我等便在此稍歇幾日,看曹操究竟想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