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唯心 三十五、暗局漸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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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靜地等待,卻也不是無事可做。
    段軒和張楓、淩鴛每日照常訓練這三個孩子。
    武征偏重於謀略,郭嵐則更多的是學習張楓的隱匿暗殺技巧,而宣姈則和淩鴛學習各種藥理……還有和她一起做飯。
    淩鴛現在也比以前穩重了些,經曆了父母再一次的打擊,這個姑娘一夜間成熟了許多。
    看著幾個孩子都憑著自己的天賦快速成長,段軒三人心中都很欣慰。
    可是,安寧……總是很短暫的。
    月底的一個黃昏,被派去下邳打探消息的孩子回來了。
    去時是武征和郭嵐二人,可回來的,隻有一個。
    ……
    “什麽?!”段軒少有的失去了冷靜,高聲問道。
    “我們也沒想會變成如此。”郭嵐有些委屈地回答。
    就在二人出城時,發生了點小意外。
    武征被抓了壯丁。
    其實想一想也能明白,劉備始終在募兵擴軍,呂布不可能不采取相應的對策。
    隻是他的方法更直白一些——抓。
    本來呂布也是準備征兵的,可他無法給出擁有黃金糧庫輜重的劉備一樣的待遇,百姓的積極性不足。
    但是軍是不能不擴的,那就隻能強征。
    呂布下令,今日出城者,凡十六歲以上三十五歲以下者,皆扣下充軍。
    很巧的是,渾然不知的武征和郭嵐今日進城探聽消息。
    所以,武征因為符合標準而被扣下了,郭嵐則因年幼逃出城。
    “段師傅,我們去救武征嗎?”郭嵐小聲詢問。
    “嗯……”段軒思索著出聲,就在大家都以為他要製定計策時,卻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不救。”
    “啊?”郭嵐和宣姈同時驚訝地發出聲音。
    “軒哥,你又想如何?”已然知曉段軒脾氣秉性的張楓發問。
    “天助我也。這便省去了我們百般打探,既然武征現在呂布軍中,那消息應當更靈通了。”
    “你就不怕他出事?”
    “那孩子有心,知道分寸。過兩天再去聯絡他,免得被人發覺。”
    “軒哥,我也有些擔心。”淩鴛開口說道。
    “怎麽?”
    “之前他曾去郝萌軍中送信,萬一被人認出……”
    “嗬嗬,這點你大可不必擔心。如今郝萌的部下皆由曹性接管,這些後來招募的人馬,並不如並州兵一樣對呂布忠心。他們隻認自己的主將,想必對曹性十分記恨,又豈會幫他?”
    “你確信?”淩鴛和孩子們處久了,隱約有了些母性的關愛。
    “若總是在我三人庇護下,他們何日能成長!”段軒忽然冰冷地說。
    淩鴛渾身一顫。
    眼前這個年過三十的男人,與之前相比,也變了許多。
    ————————————————
    其實淩鴛的擔憂確實多餘了。
    呂布軍如今派係分明,河內兵馬隻認郝萌,對於曹性的命令,他們幾乎不聽。
    曹性出於對郝萌的愧疚,也並沒有過多強製這些人,隻要他們不燒殺搶掠,曹性便不會要求許多。
    而且,武征被分到的,並不是曹性的軍營,而是宋憲的步兵營中。
    新兵入伍,隻會分發簡單的武器,有的甚至連簡易的盔甲都沒,更別說戰馬了。
    他們先要在步兵營中經過數月的訓練,經甄選後再進行重新分配。
    武征雖然有段軒等人指點,但學得都隻是刺客之術,對於正規軍的技藝戰法,根本沒有認知。
    所以,在這新兵營中,他就真的是張白紙,表現平平。不過這也好,起碼不會因為太過惹眼而被注意。
    在這裏,每日的生活,就隻是嚴格的訓練。
    與他一起分組對練的人叫孟強,也是個因為倒黴被扣在城中的尋常人家孩子,和武征年紀相仿。
    幾天的相處,二人的關係便熟絡起來。孟強聽說武征的身世遭遇後,也很是同情,平日對打訓練時,他們也都有所保留。
    ……
    這是武征被抓的第六天。
    結束了非人的訓練之後,終於到了吃飯的時間。
    雖然夥食很簡單,就隻是一碗清粥、一份幹糧,但在這樣嚴酷的條件下,卻異樣的香甜。
    二人倒是都沒覺得怎樣,畢竟他們都是窮苦百姓家的孩子,就連這些,都是他們之前吃不上的。
    “小武,你說,他們啥時候會讓咱去打仗?”孟強一邊喝著粥一邊問。
    “怎麽?你還想打仗?”
    “鬼才想!可這是早晚的事啊。”
    “我也不想,像你我這般新兵,真打起來定是在最前,隻怕難活。”
    聽到這,孟強把送到嘴邊的碗又放下了,“你說要不……”
    “你最好打消這念頭。徐州都是他呂布的,我們根本逃不掉。”
    這當然說的是他孟強,武征自己倒並不擔心。
    修習謀略和刺殺之道,讓他對於藏身很有心得。
    “可……這麽下去早晚也是個死。”
    “你就沒想過真做個將軍?”
    “啊?算了吧,你看我像麽?”孟強擺了擺手。
    “你可知那呂布當初也隻是個丁原帳下主簿麽?他又豈會想到自己能成為一州之主?”
    “人家武藝高強,自然不用說。”
    “那你我從明日起便也加倍訓練!”
    孟強被武征的話一帶,忽然有了精神,大口喝完了粥,一抹嘴答應了一聲“好”。
    他哪裏知道,武征才沒有這想法。
    武征想的,不過是如何逃出去。剛才那些話,隻是為了讓孟強有點希望,不然整天這樣低沉,真上了戰場隻會是送死。
    ……
    新兵睡覺的營地條件很差,所謂的床,也不過是在地上鋪了些茅草。
    武征來回翻著身,思量著如何脫身。
    營帳中的鼾聲不斷,讓他更加心煩。
    無奈地搖搖頭,武征起身出帳,準備方便一下。
    忽然,他聽到了三聲鳥鳴。
    他的神經瞬間繃緊了,因為這是段軒他們約定好的暗號。
    又是三聲,武征確定了方向。
    現在值夜的士兵也都有些疲倦了,一個個拄著長戈磕頭。
    武征輕手輕腳地來到營盤邊的柵欄處,回應著小聲發出了三聲鳥鳴。
    張楓的身影從黑暗中出現了。
    “張……”武征剛想叫,便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趕忙收住。
    “小子,看樣子你在這呆得還不錯啊。”張楓小聲地嘲弄。
    “張師傅別取笑我了。你可是來救我出去的?”武征也壓低聲音問道。
    “不,是你段師傅讓我來知會你,留在呂布軍中。”
    “啊?”武征瞪大眼睛,滿臉的詫異。
    “我會隔幾日便來找你,你隻須留意呂布這邊有何動向。”
    “可……”武征的臉上寫滿了委屈。
    憑什麽啊!你們都在外麵,就我在這受苦!
    當然,這些他是不敢和張楓說的。
    張楓此時的心裏比他更惱怒。
    隻是因為張楓的隱匿之術強於其他人,便很“幸運”地擔當了傳遞消息的職責。
    用段軒的話說——孩子們技藝不精,小鴛路癡,我又年事已高,隻好勞煩張義士了。
    呸!三十出頭就年事已高?張楓打心底裏詛咒段軒活不過四十。
    若隻是這些倒也還好,關鍵是為了進城,他所做的偽裝。
    為了不被認出,麵部被淩鴛用少量毒藥塗抹,完全浮腫;而為了讓斷臂太惹人注意,段軒用一段木頭給他雕了個假肢,當然,手部還是需要遮掩的。
    就這樣,才和其他百姓一道混入了城中。
    回憶著今天自己的慘痛遭遇,張楓咬了咬牙。
    “幸好這臉沒嚇到你。”
    “我猜到可能是鴛姐做的手腳。”
    看來段軒沒看錯人,這孩子確實心細。
    “好了,該說的我已說完,你自求多福吧。”扔下一句話,張楓便又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武征歎了口氣,他對於這位獨臂師傅的脾氣也算了解,自然也就不指望他能說出什麽感人的不舍之言。
    無奈地鬆開褲子方便了一下,武征又回到了營帳。
    隻是,他更睡不著了。
    ……
    張楓現在也出不去,城門緊閉,他必須等到第二天開門再走。
    閑來無事,他便躲到民巷之中。
    剛坐下準備小憩一會兒,忽然,張楓警覺地發現,這巷子中還有其他人。
    就在離他不遠的地上,躺著一個女子。
    張楓小心地靠了過去。本來他此行不想多事,隻是看樣子這姑娘應當是喝醉了,張楓的心裏莫名地有些好奇。
    “師傅……”張楓聽到女子低吟,便湊近了些,卻隻聞到了她滿身的酒氣。
    這是誰家的姑娘,竟然如此不檢點。
    張楓想到這,不禁自嘲地笑笑。
    以他的過往,實在沒有資格指責別人。
    不過是個醉酒之人,自己也太多事了。
    張楓正準備起身離開時,忽然聽到那女子說了聲:“夜鋒……”
    他猛然回身,衝上去將女子的頭發撥開,仔細看了看。
    “繚音?”
    這個女子,竟然是夜帥玉琉的親徒,繚音。
    玉琉死後,她的兩個親徒便沒了音信,怎麽會出現在這下邳城中?
    帶著疑惑,張楓將她扶到牆邊,猶豫了一下,最終,一巴掌抽到了她臉上。
    這確實讓她清醒了幾分。
    被人突然這麽一打,繚音剛要開口罵人,卻詫異地發現,眼前的人竟然是張楓。
    “是你?”
    ……
    縱使夜鋒的烈焰已然熄滅,點點星火,卻仍聚在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