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唯心 三十七、明主賢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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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安元年(公元一九六年)七月,豫州,潁川郡,許縣。
    在曹操加緊操辦下,皇宮已初具規模。皇帝以及百官現在都能在內正常早朝,一切都漸漸恢複了舊製。
    今日的朝堂之上,百官沒有敢缺席的。因為大家都清楚,今天皇帝劉協要親自審問被呂布押送來的韓胤。
    在侍衛的推搡之下,韓胤被弄進了大殿之中跪下。
    他現在渾身已然發臭了,從呂布給他綁上之後,一直到今天,身上這繩子就根本沒解開過。
    可想而知,血液不暢的身體自然連行走都不利索,如廁更不用說了。
    離他近點的大臣們不禁用手捂住了鼻子。
    韓胤低著頭,怯怯地左右偷瞄,又小心地看了一眼正前方。
    龍椅之上,劉協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他趕忙又低下了頭。
    “下麵跪著的是何人?”劉協終於開口了。
    “回陛下,罪臣韓胤,是……是左將軍袁術部下。”韓胤生怕說錯了什麽。
    可他還是說錯了。
    劉協冷笑著哼了一聲,說道:“左將軍?那是李傕那個逆匪封的!”
    “是是是……是臣該死……臣該死……是後將軍。”韓胤雖然跪著,卻仍舊不斷顫抖著。
    “這後將軍……”董承用目光詢問劉協,他的意思很明白,後將軍是當初董卓封的。
    劉協隻是擺手,沒有讓他繼續說話。
    對於董卓,劉協更多的隻有惋惜和傷感。
    曹操看在眼裏,沒有表現出來,可心中卻不禁有一絲嫉妒。
    能讓皇帝麵露失落之色,董卓也算不枉此生了。
    不過劉協做為皇帝,自然不能太喜怒浮於麵,所以他馬上又收斂了心情,恢複了威嚴。
    “你為何被押解至此?”
    “罪臣本是受命去斥責呂布,誰知他竟然翻臉,便將罪臣押送到此。”
    “你口中′罪臣′,朕倒想知道,你身犯何罪?”
    “我……”韓胤差點沒委屈地哭出來。
    他不過是個替人跑腿的,他有什麽罪。可皇帝問了,不說更麻煩。
    “罪臣……罪臣就是有罪。”
    “噗哧。”劉協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天底下竟然有人不知身犯何罪卻硬要說有罪的。
    不少大臣也被韓胤這個倒黴之人逗樂了。
    韓胤看皇帝笑了,以為沒事了,也笑了笑。
    可是笑,有時並不一定是好笑。
    劉協突然一掌拍在龍安之上,啪的一聲,嚇得韓胤趕忙把頭磕在地上。
    “混賬!時至今日,你竟還不知你身犯何罪!你最大的罪過,便是跟了袁術!”
    “是……是是……罪臣該死。”
    劉協稍稍平複了一下,繼續說道:“朕此次東歸,與百官曆經磨難。他袁術出身名門,世受皇恩,不思率軍勤王,竟然隻為眼前小利而與呂布糾纏!此等臣子,你跟他作甚!”
    “臣死罪!臣死罪!”韓胤隻能不住地磕頭。
    “既知死罪,又何必再說呢?”劉協冷冷地說。
    “陛下開恩!陛下開恩!罪臣……罪臣願告發那袁術,戴罪立功!”
    “哦?你要告他什麽?”
    “那袁術秘密在壽春修建皇宮,妄圖稱帝自立!”
    此話一出,不少大臣都有些驚訝,他們紛紛偷眼去看劉協。
    可是,劉協仍舊是那麽平靜。
    “嗬嗬,他袁術既知我已到許縣,卻不肯將傳國玉璽送還朝廷,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又何須你再說,隻是……”
    劉協話鋒一轉,意味深長地看著韓胤。
    曹操在下麵不禁冷笑了一聲。因為這韓胤確實可笑,竟生生斷了自己的活路。
    果然,劉協微微笑著說:“韓胤啊,他既有心篡逆,你在他手下,便是也亂臣。朕不得不殺你了。”
    “不……不不……罪臣知錯!罪臣知錯!求陛下開恩呐!”
    韓胤一邊說一邊磕頭,地上已經有了絲絲血跡。
    劉協終於看不下去了,衝門口的侍衛說道:“還愣著做什麽!拖下去砍了!”
    當鬼哭狼嚎的韓胤被拖走之後,大臣們看著地麵,露出鄙夷的眼光。
    這韓胤,竟然已尿了褲子!
    “陛下,”太尉楊彪走出來說道,“袁術既有不臣之舉,當盡早除之!”
    “是啊陛下,”董承也出列說:“若待其舉事,天下必定再次大亂。”
    “嗯……”劉協微微沉思,看了一眼曹操。
    可曹操此時,就隻是麵帶微笑地站著。
    “此事須從長計議,今日早朝便到這吧。對了,曹愛卿留步。”
    ……
    曹操對於迎駕和遷都居功至偉,所以大臣們也沒多想,便都告退了。
    此時大殿之上,便隻剩他和劉協兩個人。
    “愛卿,”劉協起身,來到了曹操身旁,“方才太尉提議討伐袁術,你為何竊笑?”
    “陛下明鑒。臣不過是認為眾位大臣有些杞人憂天罷了。”
    “此話怎講?”
    “袁術雖兵精糧足,卻不懂得體恤部屬,對其治下百姓更是實行****。如此不得民心之人,即便有心篡逆,有豈會得勢?再者,他既想稱帝,卻又四麵樹敵,孫策、呂布、劉備和臣皆與之有過節。此等無謀之人,斷不足慮。”
    “嗬,愛卿倒是看得明白。可那般庸臣……唉。”劉協歎息著說。
    經過董卓和李傕的亂政,現在百官隻要聽說誰有威脅漢室之舉,便如臨大敵,人心惶惶。
    “那依愛卿之見,朕當如何?”
    “袁術篡逆之舉畢竟未行,討之無益,反會被同樣不臣之人誣為昏君。此時陛下隻應養蓄士卒,廣積糧草,壯大朝廷。若是袁術真的篡逆之時,其他亂臣賊子見陛下皇威依舊、漢室興旺如初,又豈會助他區區袁術?”
    “哈哈哈哈!”劉協發自內心地笑了,“自董卓死後,朕以為天下間便再無如此賢臣了!”
    “陛下,”曹操聽完並沒有感覺開心,“恭請陛下不要將我與董卓相比。”
    “為何?”劉協詫異道。
    “董卓之道,臣並不讚同。董卓是事事皆替陛下決斷,而臣所期者,是陛下雄才偉略,臣隻做陛下之長槍,奉王命掃清天下!”曹操單膝跪地,拱手說道。
    劉協愣了,他沒有想到曹操竟是這般想法。
    下一刻,他將曹操扶起。
    曹操感覺到,劉協的手在顫抖,趕忙抬起頭看去,劉協的眼中,竟然有了淚光!
    “陛下,您這是……”
    “朕在此對大漢列祖列宗起誓,定會做個聖明之君,為百姓謀福,令四海升平!朕不會讓愛卿失望的。”
    “陛下!”曹操也有些激動。
    身為臣子,還有什麽,能比遇到一位明君更人高興的?
    高祖血脈猶在!天佑大漢永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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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很顯然,天下間有些人的心胸,並沒有這麽大氣。
    “軒哥,既然繚音決定加入我們了,那便應承擔些吧。”張楓枕著獨臂望天說道。
    “哼!用不著你說!軒哥,有什麽我能做的?”繚音白了張楓一眼,問段軒道。
    “嗬嗬,你才剛來幾日,不必那麽勞累。”段軒笑笑,委婉地拒絕。
    “唉~我來第一天軒哥便讓我收拾住處了,這男女果然不同啊。”張楓現在的做派,真的有些無賴了。
    “軒哥!”繚音有些上火,堵氣地叫道。
    段軒知道,張楓不過是因為自己一直讓他等待有些煩躁,隻好回應道:“其實我們現在謀生的法子,便是與散落各個縣中的夜鋒成員聯絡,借替雇主殺人換取錢財。”
    繚音思索了一下,便痛快地說道:“那我便也負擔些這方麵吧。”
    “女孩子家家殺心那麽重,為何不學學小鴛?”張楓再次挑釁。
    “嗖!”繚音忍無可忍,終於抄起一塊石頭砸向他。
    當然,這對於以速度見長的張楓來說,根本無用。
    他一挺身,順勢躲過石頭坐起。
    “莫非,我是說到你的痛處了?”張楓不懷好意地笑了。
    讓段軒意外的是,繚音在這一刻竟然……語塞了。
    這個姑娘根本不會做飯!
    “噗哧!”段軒也忍不住笑了。
    “軒哥!”繚音紅著臉嗔怒道。
    “好了,楓弟,別逗她了,”段軒擺擺手,“不用你去做那些髒活兒。”
    段軒口中的髒活,當然不是做飯,而是殺人。
    “那我……”
    “我們三人,下邳城中的士兵全都認識。姈兒和嵐兒又年紀太小,所以,我想今後派你去和征兒會麵。”
    繚音直接點頭答應。
    “還有,今日我們在此過最後一夜,明日我們便動身,前往下邳境內再尋住處。一者與征兒聯絡方便些,二來,我聽徐州南境的夜鋒說,袁術似乎有所行動,我們或可借機行事。”
    聽到又能對呂布動手,張楓立刻激動了起來,“他要發兵攻徐州?”
    “消息雖是幾經傳遞,但以袁術的為人,想必應是不假。”
    張楓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垂著的右邊衣袖,裏麵空無一物。
    段軒知道,他這道傷疤,除非呂布死了,否則是不會好的。
    “另外,繚音,你可知玉貘現在何方?”
    聽到這話,繚音忽然神色黯然。
    段軒問的,是玉琉的另一個親徒,更重要的是,總堂上層的人都知道,他是韓淵和玉琉的兒子。
    隻是為了避嫌,才謊稱是玉琉撿來的,跟了她的姓。
    “軒哥……還是不要再去找他了,”繚音有些悲傷地說:“他人雖在徐州境內,卻……已如廢人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