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霜重寒天秋葉簌,溫酒棋落聽細雪 第二十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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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氏的事情總算是有了結果,這個結果,秦夜泊卻又無可奈何。
    一條路,不由得人不往下走。
    長夜無眠,秦夜泊幹脆換下了玉淮山山口的崗哨。見到來人是秦夜泊,眾人都向他抱了抱拳,秦夜泊擺擺手,示意不必。
    “二堂主來此可是有任務?”
    “這幾日我在此,你們盡管去休息。若是出事,我一人擔。”
    二堂主的話都放在這了,剩下幾個人也沒有多問,隻道:“多謝二堂主。”說罷退了下去。
    直到第二天夜裏,一陣細微的腳步聲漸漸靠近,秦夜泊立刻翻身而起,看到來人有些驚愕。
    “教主?”
    顧澤輕輕應了一聲,便匆匆從秦夜泊身旁走過去,身後跟著兩名鬼司。
    就在顧澤走過去的那一刻,秦夜泊分明感受到顧澤呼吸有幾分急促,月光太朦朧,他在回過頭在想看一看顧澤的情況時,除了一個模糊的背影什麽都看不清了。
    半盞茶的功夫,那身影消失在了秦夜泊的視線中,隻剩下秦夜泊一個人站在原地。
    許久,秦夜泊也感到了陣陣涼意,深秋了,還有半月就要入冬了。
    不知過了多久,青衣從背後拍了拍秦夜泊,道:“教主的時日不多了。”說著用力捏了一下秦夜泊肩膀,秦夜泊抬起頭,正對上了青衣的目光。
    秦夜泊就知道教主出事了,感覺出顧澤氣息急促時還未太過於擔心,而此時,秦夜泊隻覺得一陣涼意。
    青衣的目光中帶了一絲懇求,更多的是擔憂,收起目光,青衣迅速掃過四周,確定是沒有旁人,才開口道:“我已將楊冉川扣在總壇,七日之內,扳倒陳煊。”
    秦夜泊沒有應青衣的話,隻問道:“教主如何?”之前青衣提醒秦夜泊,時日不多了,卻是怎麽也沒想到,是顧澤時日不多了。
    “最多七日。”
    “你說什麽?”秦夜泊聽著這兩個字有點難以置信,他請令清洗分壇的時候,教主還無恙。
    “不要聲張,這幾日我替教主發號施令。”說罷,青衣把目光轉向遠處。“夜泊,你守在這裏,不就是想知道教主何時回總壇,現在你還是回去休息,想想怎麽對付陳煊。”
    陳煊簡直就是秦夜泊心口一根刺,明明知道他所代表是陳長老那一幹人,卻無法剝了這些人的權。
    “那這裏……”秦夜泊看了看路口,道:“我還是留下吧。”
    “無妨,我在此。”
    鬼司都已經開口,秦夜泊自然也不在強留,顧澤情況如何,才是秦夜泊現在最擔心的。
    還未靠近顧澤的屋門,便被兩名鬼司攔下,道:“二堂主,教主已經休息,還是明日再來。”
    也罷,顧澤不想見人,還命鬼司在此守候,自然是誰都見不到教主的。
    秦夜泊轉頭皺起眉看了一眼屋門,道:“夜泊告退。”
    司馬辰在書信中寫到兩日後的再約見秦夜泊,也正是今日。
    熹微未明,秦夜泊早已騎了馬離玉淮山而去。
    從清晨到近午時分,秦夜泊才趕至所約的地點。
    這上黨,司馬辰比他熟悉得多。
    還未見到司馬辰,秦夜泊心中已經生起了幾分不安,不知這麽多年未參與教中事,不知願不願幫他一把。
    秦青嵐告訴過秦夜泊,司馬辰也是想澄清六年前的事情的,這讓他有些稍稍安心。何況司馬辰心性淡然,即便不會幫秦夜泊,也不會為難他。
    別人的話未必可信,但是秦青嵐的話,一定可信。
    這茶樓的夥計上前問道:“客官要什麽?這兒的茶可是這帶的一絕。”
    秦夜泊伸手止住他繼續說下去,問道:“可有一位姓司馬的客人?”
    夥計瞬間明白,道:“客官可是姓秦?二樓左手邊第三間,我帶您去。”
    “多謝。”
    一盞茶的功夫就到門前,“客官就是這兒。”說罷那夥計就退了下去。
    秦夜泊伸手敲了敲門,還未開口,就聽到了司馬辰的聲音,“都是舊相識,進來坐。”
    推開門,秦夜泊向他一抱拳,道:“副教主,久違。”
    司馬辰眉頭都沒有皺,顯然這個稱呼對他來說,並不介意有人如此稱呼他,那幾年前的事,也是同樣不會介意。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已經命人去泡茶了,這殘棋,你來跟我下完?”
    秦夜泊掃了一眼,便知這棋局,勝負早已見分曉,司馬辰本意並不在這棋局之上。
    他雖是不甚精通,卻也是懂棋的。
    “說來慚愧,棋局我隻懂一二罷了。”
    “無妨,權當消遣。”
    “已經過去將近六年,你也不必再深究當年之事。”司馬辰眼眸半抬,拿起一枚棋子放在棋盤,道:“秦夜泊,你要輸了。”
    秦夜泊此時已是明白,司馬辰已然不在意過去的事,心中直叫苦:你是不在意了,可我不得不在意。
    “這盤棋輸了也罷了,這大局輸不得。”秦夜泊放下棋子,“何況,這盤棋當是消遣。”
    司馬辰聽了,反問他道:“如何輸不得?”麵上再淡然,心中也是有了幾分動搖,司馬辰既能做到副教主的位置,自然非平庸之輩。秦夜泊所說的大局,還是能夠略猜一二的。
    “縱世事如棋局錯落,你我卻是這棋盤中的兩子,左右不得這變數。”司馬辰夾起棋子,“這棋局是你我對弈,勝負取決於你我,而你做的事,勝負自然取決於參與這件事的人。”
    秦夜泊右手暗自拾起一枚棋子,隨即彈出去,正中司馬辰所執棋子,“啪”一聲,兩枚棋子同時落在棋盤中。秦夜泊見此,對司馬辰笑了笑,道:“總會有意外的收獲,你說可是如此?”
    司馬辰也毫不意外,“隻要我出麵,楊冉川必死。”
    楊冉川必死,隻要司馬辰手中有證據,必牽連陳煊。
    許久,下人端上兩杯茶,道:“上好的碧螺春。”
    司馬辰先抿了一口,“隻是可惜了這茶。”
    “此話怎講?”秦夜泊不懂茶,隻是看著杯中的茶水,看不出所以然。
    “茶是好茶,可惜沒有配得上這茶的茶碗。”
    若真是茶碗的事,也沒有必要與秦夜泊說。
    見秦夜泊沒有領會他的意思,便端起茶碗,將半碗茶灑在麵前,“茶碗是為了盛下一碗茶,若是盛不下一碗茶,那這個茶碗,就不該存在。那所有的人都是茶,那你能不能成為約束住這茶的碗?”
    所謂身有要事,是司馬辰找出了手中的證據,他等了這麽久,也該有所收獲了。他是副教主,自然不希望教主的位置會落到陳煊等人手中。
    同樣,若是司馬辰看不中秦夜泊為人,那麽這份證據,也將煙消雲散。
    若是鼠窩之爭,司馬辰又何必參與。
    聽到這裏,秦夜泊也領會了司馬辰的話,他爭奪的這個位置,就要有坐在這個位置的本事。
    秦夜泊點頭,道:“既然我敢與陳煊爭這個位置,那也有把握穩坐這個位置。”
    司馬辰笑了笑,讓人換了杯茶,端上來時,正冒著熱氣。隨手拾起一枚棋子扔了進去,“該從中剔掉的人,就不該留。”說罷看了一眼秦夜泊,迅速用手指將裏麵的棋子夾起,“啪”一聲放在棋盤上,“秦夜泊,這局棋你輸了。再告訴你一句話,再燙的茶,不管它怎麽翻,也要困於這茶碗。”
    說罷,司馬辰起身,“今夜我隨你回總壇。”他的話說的已經夠明白了,理解不了他的意思,還不如趁早收手。
    秦夜泊看著棋局出神,司馬辰終歸是做了許多年的副教主,對所有的事情了解的比他多的多。
    至於秦夜泊有多大的本事,司馬辰也沒有必要太過擔憂,畢竟顧澤和鬼司手中還是捏有分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