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霜重寒天秋葉簌,溫酒棋落聽細雪 第二十八章 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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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陽錯,差此生,早已是覆水難收。
    何人不想提刀是行走天下的江湖客,醉後臥的是那美人膝。
    紅燭羅帳,從此成了秦夜泊解不開的心結,閉口不提的過去,才是他的夢魘。
    置身其中,無可奈何,無可奈何。
    他與沐清歌之間的感情,早已經萬劫不複。
    七年前,恍如隔世。
    “夜泊哥哥?”少女聲音煞是好聽,“爹爹說,你之前就向沐家提親了?”
    “嗯,是啊。”秦夜泊低頭應了聲,不知如何麵對這少女。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清歌,不管出什麽事情,相信我會處理的。”
    這件事,是一位長老告訴他的,就連他都不知道!告訴他的不僅僅是這一件事,還有下一步的計劃。
    血洗沐家,否則他派人除掉趙綰珺,再除掉沐家。
    提親是個幌子,而成親是真,也是假。
    那倒不如直接由他來做,保了趙綰珺,也能夠保下沐家。
    至於秦夜泊他自己,不過一條命罷了,換這些人的命,倒是也值得。
    沐清歌笑了一聲,過去拉住秦夜泊的袖子:“何時不曾信你?”倚在秦夜泊肩頭,“爹爹應該會很開心吧?”
    “應該吧。”明明料峭春寒已過,可秦夜泊卻感到森然寒意,之後該如何再見沐清歌?
    禮節繁雜,秦夜泊卻是在一旁擦了擦短刀,保下沐家,今夜事成,那他挫骨揚灰,若不成,他不敢想。
    “吉時已到。”
    置若罔聞,直到陳長老出現在他的視線中,秦夜泊回了回神。
    白首成約,秦夜泊已不敢去想。
    入夜,秦夜泊推開沐府大門,徑自走向後院,有人在等他。
    方才,清歌拜堂後,秦夜泊便返回了沐府。
    後院中,一道人影佇立已久,此人正是沐酌,也是沐清歌的父親。
    秦夜泊滿身殺氣,臉上不知濺了誰的血,匆匆抹了一把。早已換下了那婚服,手持一把短刀,借著月光方才看清刀刃已經成了暗紅色。
    “沐……沐前輩。”秦夜泊扔掉短刀,跪拜在木酌麵前,“賊人以母親性命要挾,換沐家人的命,秦夜泊雖是殺手,卻也不能恩將仇報。”說罷額頭已經磕在地麵上,一聲嶽父始終沒有叫出口。
    “我帶來的人,都已經被我解決了,前輩快與清歌離開此地。”
    沐酌搖搖頭,方才早已聽到了打殺聲,怎會不知他嫁女一事早已被安排好,從秦夜泊提親之時,他便察覺到了,“借刀殺人罷了……這便是命。”
    “前輩隻管離開,其餘的事情晚輩會處理。”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說罷便又是一叩。
    “你知道為何沐家如此安靜嗎?”沐酌閉上雙眼,似是心中不忍,“毒殺。若非我僥幸,恐怕早已無法與你在此地相見。罷了,你起來。”
    “前輩”
    “你讓清歌去鬼門,不會有人敢打鬼門的主意。”沐酌該交代的,也交代得差不多了。
    “晚輩明白。”
    “明白便好。”沐酌負手而立,“羅影,你出來吧。”
    聞聲,不知何處走來一名男子,看上去年紀與秦夜泊相仿,卻是一身夜行衣,麵容清秀,這氣質與秦夜泊有幾分相似。
    “你讓羅影帶清歌走。鬼門自然不會為難他們。”沐酌抬頭,衣袖隨風而動,散下束起的頭發,一身玄衣,頗有仙風道骨的模樣。“你們走吧。”
    “前輩不見一見清歌?”
    沐酌轉過身搖搖頭,“不要讓她離開玉淮山,太危險了。”
    羅影拾起短刀,走到秦夜泊身側交給他:“這一戰敢不敢打?”
    “胡鬧!”沐酌嗬斥一聲,“羅影,你別忘了你的身份,夜泊,你也不能留在這裏,連我的話你也不聽了?”
    羅影一咬牙,“走!”
    二人迅速離開沐府,未走出多遠,秦夜泊停下腳步,“我知你身份特殊,你隻管帶清歌走,我得回去。”秦夜泊轉了一下短刀,“看著沐前輩等死,我做不到。”
    羅影鬆開手,也不阻攔,本就毫無交情,沐前輩也不是未勸過他,終了,囑咐一句:“自己小心。”
    秦夜泊點頭,未多做回應,立刻原路返回。
    玉淮山,總壇。
    四下無人,沐清歌等了許久,卻也隻聽到燭火燃燒的聲音。一把扯下頭上蓋巾,推門而出。
    “陳煊?”沐清歌驚詫,陳煊怎麽會在這裏?
    “清歌你冷靜,是秦兄讓我在此,不讓你回沐家……”陳煊極難為情說道。
    “沐家,出事了?”沐清歌一掌拍在陳煊胸口,“讓開!”
    陳煊順勢讓開兩步,“清歌,你別去,秦兄不是有意騙你……”見沐清歌離開的背影,陳煊冷笑一聲,“沐清歌,唯獨你這個時候信了我的話,你用蠱害我,那休怪我出此計。”
    顧不得他人阻攔,沐清歌衝回了沐家。
    守在沐府旁的羅影見此,立刻跟了上去。
    血洗沐府!!
    那綾羅綢帳,是用她沐府上下的鮮血染紅的!
    “爹……爹!你在哪!”沐清歌迅速轉了府中,所踏之地盡是血汙,與泥土混在一起。
    “秦!夜!泊!”一字一頓。
    她的爹爹躺在地上,秦夜泊正站在一旁,那短刀的刀刃上還在滴血。
    羅影站在清歌身後,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秦夜泊無辜,可羅影偏偏不想替他解釋。
    “清歌……”秦夜泊聲音幹啞,這屠了沐家上下的毒,正是出自沐清歌之手,而沐清歌,將它交給了秦夜泊!秦夜泊該如何解釋?
    “秦夜泊。”沐清歌大笑了兩聲,“我付與真心,你用毒,你不讓我幫你,我便去用蠱。教中誰想害你,我沐清歌必定沒有放過他,秦夜泊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秦夜泊抬了抬手,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口,這結局,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了。
    二人對視許久,沐清歌跌跌撞撞走到秦夜泊麵前,想要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卻又收回手:“秦夜泊,你殺了我吧。”
    這句話讓秦夜泊一個激靈回了神,殺了她?怎麽可能。
    “清歌,想殺我報仇,那便去鬼門,我等你回來找我。羅影,帶她走。”秦夜泊已經察覺到四周有人在靠近,而且絕對是身手不凡。
    恐怕是對沐酌下手的那幾個殺手。
    “鬼門……”沐清歌低聲重複了一遍,“夜泊哥哥不知鬼門是什麽地方?”推開羅影,道:“秦夜泊,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有此打算?”
    話音未落,七個黑衣人從四周圍過,相互對視一眼,“沐家的,都得死。”說罷看向秦夜泊,“方才多謝大人出手,才殺得了那沐酌,至於她就不勞大人動手了。”
    “羅影,帶她走!”秦夜泊短刀握在手中,這個時候沐清歌早就恨透了他吧?而他如何解釋?
    羅影沒有猶豫。拽起沐清歌,“清歌,跟我走,到鬼門我幫你複仇。”
    顧不得沐清歌反對,羅影伸手點了她的穴,等她昏睡過去,看了秦夜泊一眼,從他身旁躍過。
    黑袍人並不追趕,隻是低聲笑著,說道:“大人保重。”
    短刀橫在麵前,若是敢追趕沐清歌和羅影,那秦夜泊就算舍了這條命,也會拖上一拖。
    “怎麽?”黑衣人看了看羅影離開的方向:“羅影是門主的弟子,她比你安全。”
    未加停留,不到兩息,七個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寒色滿天,月霜遍地,秦夜泊講完這些話,自顧倒了酒,“哥哥可有想問的?”
    “與她拜堂之人,究竟是誰?”
    秦夜泊沒有回答,隻是點點頭,起身看向秦青嵐,“哥哥這般聰明怎麽會想不出?”
    “是你。”秦青嵐拿過酒壺,卻是已經空了。
    “至於後麵的事情,也沒有再多說的必要了。哥哥覺得,當時我該如何做?”秦夜泊靠在窗戶邊,丟掉了酒杯,“那鬼門派出的殺手,沒有將我連同沐前輩一起除掉,已經算僥幸。”
    隻是短短交手,便將他逼入死境,秦夜泊又如何不知自己根本不是那幾個人的對手。
    許久,秦青嵐吹熄了燭火,“做得很好了。隻是鬼門門主要殺沐前輩,為何羅影會出現在這裏?”
    “沐前輩是如何與羅影達成的這個約定,隻怕隻有沐前輩與羅影知道了。”
    情字何解?
    情字無解,覆水難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