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長安重劍天下聞,落花逢君江南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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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慶幸你哥哥是秦青嵐,他打不過你的,換成我,你可能很難活到這個年紀了。”
秦夜泊搖搖頭,道:“我哥想算計死我是輕而易舉。”
他當然知道秦青嵐到底是有多聰明的,也清楚他的哥哥,不是表麵看起來的文弱書生。
“他這種人,隻能在有別的心思之前,徹底弄死才安全。”姬冰塵是不怕算計的,他也認真的想了想這個問題,身後的是蘇逸,自己的功夫又不是幾個一流殺手能夠相比的。
所以這天下誰能算計得到他?
除了他信任的人吧。
“不過,看你似是心情不好?因為那自稱是劫富濟貧的人麽?要我說,死有餘辜。”姬冰塵才不屑可憐那種人,什麽叫劫富濟貧?劫的應該是為富不仁的人,應該是搜刮民脂民膏的人。
劫這商賈少爺算什麽本事?
秦夜泊想了想,點頭又搖頭,道:“不全是。其實我很難形容這種感覺,我覺得他很可悲。”
可悲,是秦夜泊唯一能夠想到的詞,並不是可憐,而是可悲。
這種人不值得可憐了,如果說可憐,那辛苦在外的商賈就不可憐麽?他們開的粥廠,救濟著流民,商賈一旦深有不測,那粥廠怎麽辦?走投無路的流民,連一口吃的都沒有,隻能餓死在即將開春的時候。
真真是,天道無常。
“可悲啊,就該一刀捅死。”姬冰塵對那種人到是沒什麽感覺的。死了也就死了,與他何幹?
脖子一擰就好了,刀都不用擦的。
“明日回總壇,我把張謙汐叫到長安去,估摸著張庚衍不會閑著,應該也會有幾場切磋可以看了。”
第二日上午剛剛睡醒,外麵便傳來消息說,那眉間有梨花刺青的人已經被抓捕歸案,擇日問斬。
也好,死的明明白白吧,也好過死在姬冰塵的刀下。
兩個人速度十分之快,幾乎是馬不停蹄趕會了總壇,隨後把張謙汐喊到了長安城。
這幾日長安城也是閑來無事,那門派的各個掌門,早就聚集到了擂台的席位上,那帶著傾盡心血培養的少宗主,來此比試一番。
秦夜泊還是沒去的,直接去找了時紹星與祁景安。
祁景安也是把這幾天的事情簡略交代了一下,秦夜泊聽著大概,無非就是誰家少年是可育之才。
“你覺得張謙汐如何?我給你帶來了。”秦夜泊回身拍了拍張謙汐,道:“不必拘謹了,這裏都算是朋友。”
“景安,你來教教他。”秦夜泊是毫不客氣的。
姬冰塵幹咳兩聲,道:“我也可以教教他。”
來的正巧,那盛會前的切磋已經是開始了,時紹星在一旁笑了笑,道:“不如讓謙汐去試一試,你們也看看問題所在了。”
張謙汐算得上穩重,道:“那麻煩幾位……”
話還沒說完,被秦夜泊一巴掌拍了回去,道:“無妨啊,客氣什麽?回了總壇再這般客氣也是來得及的。”
帝江盛會之前的少年切磋也算得上精彩。
那席位自然都是給各個掌門的,不會讓外人混入。
“張謙汐太弱了。”祁景安的評價隻有這一句話,突然轉過頭,道:“染靈副教主是誰,名義上都是時兄吧?”
秦夜泊默然點頭,大多數的人,都會認為是時紹星。
祁景安鬆了口氣,道:“夜泊,你看帝江盛會,我來如何?”
反正,也不是副教主,也不算折了染靈的麵子。
“想通啦?要參加?”秦夜泊總忍不住打趣了兩句,可話沒說出來,就看到祁景安眼皮跳了跳。
“好好說話。”
那張謙汐,還是有所保留的,可還遠遠不夠。
這是十年一次的盛會,還不知道有多少怪物會出現。
月無雙依舊是冷著臉,道:“你們三個,我來教你們幾招。”
秦夜泊的臉上明顯寫著拒絕,道:“我想不必了。”
而月無雙依舊是沒有表情,道:“我知道你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等等,我說的不是這個。”
張謙汐剛剛回到住處,便被祁景安拎走了。而姬冰塵倒是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確定四下無人,才從房頂跳了下來,站到了秦夜泊麵前。
“我有事想跟你說,去別的院子。”姬冰塵臉上,還是多少有些凝重。
秦夜泊也未拒絕,當下便點點頭。
那宅子不算偏遠,修葺得也算是富貴人家的樣子,姬冰塵去院裏溫了酒,道:“隨意坐吧。”
“不會來請我喝酒的?”秦夜泊雖是這麽說,但是也清楚,姬冰塵一定是有話對他說。
“雁門關。”姬冰塵突然吐出來這三個字。
秦夜泊有些茫然,道:“什麽?”
“漠北的雁門關,可是別有一番景象。”姬冰塵這話說掏心窩的話,在他眼裏,那裏,的確讓他沉迷。
“你沒有到過雁門關,所以你不知道局勢已經成了什麽樣子。”姬冰塵在說起這個的時候,眼眸中多了許多他人看不懂的情緒。
懷念,不平,甚至有一種別人無法明白的溫柔和留戀。
這都是秦夜泊從未見過的。
雁門關這三個字離他實在是太過於遙遠,他生在中原,長在這一方天地一種,雖說已經到過江南,也曾如見過北國風光的妖嬈嫵媚。
可至於真的是雁門關,馬上秦夜泊從未見過的場景。那裏是兵家之地,怎麽會讓他一個百姓去呢?
是了,就算在這江湖上再是風生水起,也是一個平民百姓罷了。
姬冰塵喝了口酒,說道:“來,喝酒,下酒菜早就備好了,這個莊園你不必擔心,這是園主的地方,沒有其他人的。”
雁門關的往事,是必須拿來下酒的。有些感情,太苦了,也太冷了,苦過了酒,冷過了雪。有些事情過於是血淋淋的事實,太殘忍,太無助。
可是……
姬冰塵有些懷念地笑了笑,道:“夜泊,你不是我,你可能體會不到,那種廝殺的戰場,讓人著迷。”他原本不是這幅樣子,眼眸中容得下萬事,都沒有波瀾的。
他也在長夜中痛哭將士死去,也曾痛哭這天道無常刀劍無珠。
隻是後來經曆的太多了,也便麻木了。
“夜泊,你見過降了雪的漠北嗎?蒼茫,荒涼。聽不見金戈鐵戟的聲音,也聽不到戰馬嘶鳴,一切都遠去了。”
姬冰塵也躺在黃沙的積雪之上,任由雪花飄進眼眸中,卻是渾然不覺。手邊放的是酒葫蘆——這是他的父親送他的,說,想家了,就喝一口酒,就不愁了。
喝了這麽多,果然是平靜了下來。
天地蒼茫,雪山或許偶有飛鳥經過,而這裏,安靜的可怕。
隻剩下他一個人。
黃沙淹沒了廝殺的痕跡,而這漫天大雪,淹沒了黃沙。
“你知道麽?其實那行感覺很讓人著迷,卻也像一個泥潭,拉得你跑不出去,你隻能感覺到你的渺小,甚至是蚍蜉撼樹。那種無奈,那種天下唯我獨尊的感覺,真是矛盾至極,也真是讓人沉醉了。”
“所以,我在漠北雁門關的名字,不是姬冰塵,而是園主送給我的一個名字,叫做,蘇醉。”
秦夜泊聽得默不作聲,他沒有經曆過,也僅僅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奈,那種對於任何事情的無能為力。卻遠遠不是姬冰塵感受到的蒼茫。
這種感情十分矛盾的,卻也不矛盾。就像是有人不喜歡權利相爭,也不喜歡位居高位,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隻是位居高位,才能做得到的。
秦夜泊默默歎了口氣,他不懂姬冰塵的過去,也不知道姬冰塵都是經曆了什麽,但是他知道,姬冰塵與他說這些話,是想看到他的決心。
加入蘇逸的隊伍的決心。
他該同意麽?功高蓋主的道理他不是不懂,相反,他比誰都清楚。
“我不知道。”秦夜泊突然冒出這句話,讓姬冰塵聽得一愣。
“什麽?”
秦夜泊重新整理了一下語言,道:“我不知道我該不該站在蘇逸身後,我總覺得我已經沒有選擇了,已經和漫園撇不清關係,可以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可究竟是不是這樣呢?不是的,我是有退路的,金蟬脫殼,我就可以逍遙江湖外。不再過問那些事情。”
“可是……”秦夜泊皺了下眉,沒有繼續說下去。
姬冰塵接過了話,道:“可是你不敢退步,你怕你保護不了你在乎的人。”
秦夜泊點頭。
其實最初的時候,姬冰塵的內心,也是這般認為,所以,他不敢退讓,無論是作為蘇醉將軍,還是姬冰塵這一個殺手,他都不敢後退半分。
“所以,你想清楚了麽?”
“想清楚了,但是我不知道這天下什麽才算得上是對錯,大涼虎視眈眈,蘇彥仰仗的勢力又有叛國之舉,你想有朝一日,讓我入朝。”不僅僅是姬冰塵這麽想,其實秦夜泊也想過做一個殺敵的將軍。
而不是拿著泣魂槍,殺著自己南盛的人。
那把槍,應該是馳騁在戰場上的。
“我會找機會的,隻要是有機會,我當然,不會放過,不僅僅是為了我在乎的,也為了,南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