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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鶴繼續挑眉：“如果你懷疑我，我也無話可說。”
    “一個被長期霸淩的女生應該是安靜的，自卑的，唯唯諾諾的樣子吧……”賀悉沉了臉色，“我在你身上，卻隻看到了陰冷，隻看到了冷漠。”
    寂靜的夜，紙鶴突然拽住了她的手腕，眼睛通紅，似乎用了全身力氣去勒緊了她，賀悉感覺到突然的猛烈的痛感。
    紙鶴輕輕露出了一個空洞陰冷的笑：“我沒有必要偽裝……我不是什麽唯唯諾諾的女生，我現在就可以證明給你看。”
    紙鶴力氣大的出乎了賀悉的意料，賀悉去掰她的手，卻沒辦法掰動，強烈的痛感使賀悉紅了眼眶。
    就在此時，一道在黑夜裏十分刺眼的光閃了過來，是手機手電筒。
    時歸川在黑暗中不知何時坐了起來，手裏拿著手機，他整個人隱沒在手機後的黑暗中，聲音冰冷：“你在做什麽。”
    賀悉感覺手腕上的力道一瞬間就鬆了。她輕輕鬆了口氣。
    紙鶴似乎有些恍惚，眼睛痛苦地閉了閉。再次睜開，她的聲音帶了哭腔：“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有躁鬱症，我有時候會精神恍惚，我控製不了自己……”
    賀悉目光複雜，一瞬後變為了心疼。她拍了拍紙鶴的背，她知道少女此時應該很害怕，所以她道：“別怕，沒事了，都沒事了。”
    紙鶴依舊嗚咽：“對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仿佛陷入了夢魘之中，在一片無邊的混沌中拚命掙紮。
    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對賀悉說，還是在說給自己內心的魔障聽。
    時歸川道：“明天我們就可以逃出去了，不要活在過去裏……放下吧，走出來，還有溫暖的陽光在等你。”
    賀悉抬眼看了時歸川一眼，不得不說，有點感激。
    要不是時歸川，她恐怕會跟差點瘋掉的紙鶴一起瘋掉……
    緩了好一會兒，紙鶴才停止了顫抖，她抬頭，看著賀悉，道：“謝謝你，我知道，你就是那個經常給我寄信的l吧。”
    快困得睡著的賀悉在這一瞬清醒了回來。意識回籠，她道：“你……你知道？”
    紙鶴眨了眨眼，自顧自跟她搶了被子，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來自平行時空的另外一個我，我對這方麵很感興趣。我還知道……在平行時空的另一個我過得很幸福。”
    紙鶴輕輕笑了，“平行時空的我們明明都是一個人，卻擁有了兩個完全不同的命運。這個時空的我，父親出了車禍，母親棄我們而去，而我成績糟糕，總被同學欺負。”
    “而另一個時空的紙鶴……她擁有完美的家庭，優秀的成績，友好團結的同學關係，和明媚的人生。我們這麽不一樣，可我們都對平行時空感興趣。”
    賀悉愣了。
    紙鶴垂了眸，繼續道：“多麽奇妙的緣分。我不知道那個時空的你為什麽知道了平行時空的我的故事……多麽可笑，我從來沒有嫉妒過你，而你也從不漠視我，你努力想著怎樣來到這個時空，怎麽幫我，怎麽讓我活下去……就像雲陌那樣。”
    少女輕輕地笑，似乎想起了什麽幸福的事，“你們給了我生命的光。你激勵我又拯救我。沒有你們，我也許真的就堅持不下去了……差點就堅持不下去了。”
    賀悉拍了拍她的腦袋，“沒事了。”
    紙鶴笑，道：“我真的挺能忍的吧……被欺負成那樣都忍下來了。”她突然情緒不穩了起來，氣息開始混亂。
    “你見過屍體嗎？你知道在那裏麵……我看不到楊璐的屍體，但我知道她就在離我不遠的黑暗中，她像個終於堅持不住被束縛的惡魔，即使不能動也壓抑著黑暗中所有的空氣。我不敢動，我怕，我睡不著。”紙鶴呼吸逐漸急促。
    賀悉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什麽悲慘黑暗的過去，怕她躁鬱症又發，連忙道：“沒事的，那些欺負你的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們明天就能出去了，你一定能擁有更加美好的人生。”
    “真的嗎？”黑暗中，女孩的嘴角勉強勾了勾，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了下去。
    這些，賀悉沒有看到。
    第十天，陽光依舊明媚。
    所有人都難得精神滿滿地聚在食堂，看起來心情都帶了一絲易於察覺的輕鬆。
    賀悉帶著紙鶴來到食堂，還沒說話，就見大家已經自發每個人給紙鶴勻了食物，堆起來竟是很多。
    紙鶴難得輕鬆地笑：“我看起來這麽能吃嗎？”
    賀悉眨了眨眼睛，“加油，餓了那麽久了，趕緊多吃點。”
    於是眾人第一次心情愉快地結束了這頓早餐。
    隨後眾人去了一樓大辦公室，決定在臨行前看望沈野最後一眼。
    幾天沒吃飯的沈野似乎要瘋了。
    賀悉好心給他帶了吃的。
    紙鶴偏頭躲到了賀悉後麵，問：“這……這是白……白濤？”
    沈野：“……”
    沈野看起來極其暴躁又無助，他扒著鐵欄杆，有氣無力道：“悉姐，白濤如果真的殺了一個班的人……學校和警局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的……”
    賀悉皺眉。
    秦可根據這幾天又發現的線索道：“白濤跟警局的關係太硬了，副局長是他親哥，而且這位副局長本人也受賄了。”
    沈野頭疼，道：“你們去試著出學校大門，萬一失敗了會怎麽樣？”
    眾人確實沒想過，但隻當這是他最後的掙紮。
    有的人不知道校門口的情況，有個人卻去過好幾次了，大家都好心地叫了所有人一起走，不至於造成有人出去，暴露剩餘沒有出去的人的位置給監管者的情況。
    第二次靠近這裏，二十四個人安靜有序地穿過慌亂狹隘的小公園，來到了噴泉那裏，果然，一如上次，氣溫驟降。
    有人罵道：“這狗屁世界……冷死老子了。”
    依舊是雲層擋住了太陽，整個世界陷入了昏暗，但不至於失明。
    “外麵那能出去嗎？為什麽黑梭梭的？”有人提問。
    “不確定。”有人撓頭。
    這一次賀悉帶著紙鶴靠近了上次並沒有靠近的學校大門，鐵門邊有一個指紋識別解鎖……
    賀悉道：“紙鶴，現在這個指紋解鎖隻有你的可以，開門吧，我們一起逃出去。”
    紙鶴看著她，輕輕“嗯”了一聲，賀悉是第一次見她眼中迸發出了一種奇異的光芒——是名為“希望”的光芒。
    紙鶴輕輕將右手食指對在了那個指紋識別上……
    靜待三秒。
    指紋識別裝置發出了“滴”的一聲和綠色的閃光。
    那一幕就像第一天她從高二（7）班教室裏解開密碼出來的時候一模一樣，賀悉隻覺得鬆了一口氣，整個人腳步輕浮頭腦發熱。
    “指紋驗證成功。”
    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所有逃離者的位置已暴露，請做好逃離準備。”
    “所有逃離者的位置已暴露，請做好逃離準備。”
    冰冷的機械音重複了兩遍。
    鐵門緩緩開啟，發出巨大的聲響。
    眾人第一次看見了外麵的世界——一片荒原，混沌中的荒原，光線異常昏暗，氣溫驟然降至零度以下，可見度極低。
    在那片黑暗的荒原中央，有一扇發著奇異的飄浮著綠光的大門，高大屹立，無比壯觀。
    “應該就是從那扇門裏出去！！”有人興奮道。
    “快，快走！監管者找過來了！！”這時，有人呐喊道。
    眾人聞此都開始向那扇門衝，不得不說，竟然還有點距離。
    “快走！”時歸川一把揪住還在發呆的賀悉的領子。
    比時歸川矮了一個腦袋的賀悉腦瓜子嗡嗡的，滿腦子的“放開我！！”
    瘦弱的紙鶴也跟著他們跑了起來。
    她大概看到了希望吧。
    賀悉想。
    有人靠近了那扇大門。
    他就要跨進去了。
    在他跨進去一半的時候，後麵就有人跟了上來——門很寬，可以一起跨入。
    再見了……
    就在那人即將進去的那一瞬間——幺沒有感情的聲音響了起來。
    似乎很久沒有聽到幺的聲音了呢。
    幺依舊是那漫不經心和冰冷的語調：“已檢測到異常情況。所有逃離者任務失敗，因劇情難度僅為f級別，故還擁有一次逃離機會，三秒後，所有逃離者將重置地點。”
    “已檢測到異常情況。所有逃離者任務失敗，因劇情難度僅為f級別，故還擁有一次逃離機會，三秒後，所有逃離者將重置地點。”
    依舊是沒有感情的兩遍。
    “逃離者過來了！！”有人喊得撕心裂肺。
    有人在發愣。
    沒有人真的穿過了那扇門離開了這裏。
    幺在麵無表情：“三。”
    “二。”
    “覃鴻！！”有人哭喊！！
    賀悉脖子僵硬地回頭看，那行蹤詭異的監管者身影快如魅影般拽住了那位第一天講話的大叔的領子，拖走了。
    他老婆在哭喊，在往回追趕。
    如同宣判死刑。
    幺緩緩落下最後一個數字。
    “一。”
    突然間世界天翻地覆，耳邊的尖叫哭喊和混亂一時之間竟然遠了，隻有腦袋在承受旋轉一百零八圈的暈眩感。
    嗓子幹涸，想吐。
    就這樣緩了有兩分鍾才睜眼，賀悉竟然發現自己在熟悉的宿舍裏。
    隻有她一個人。
    她緩緩地站了起來，嘴唇冰涼。
    雖然她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如果有機會再來她一定要帶上過冬的衣服。
    不，不一定有下一次了。
    到底哪裏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