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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們害怕地縮到秦可身後，兩個人都眼睛紅了，小天喃喃道：“那個姐姐好可怕啊。她怎麽了？”
    秦可慌忙轉過身抱住了兩個小團子，道：“就是鬧脾氣呢，沒事沒事啊，乖。”
    紙鶴吼了有一會兒，大概是吼累了，她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時歸川在這時冷冷發了聲：“所以你逃避？你用自殺的方式來結束這一切？你就這麽自私地決定了你奶奶後半生的孤苦伶仃？要是秉持這種心態，你根本就不配感受陽光。”
    紙鶴愣了，她道：“我殺人了啊……你知道嗎？就輕輕往他們的飯裏水裏下毒，特別輕鬆，反正誰也想不到我敢這麽做，他們都使喚我，那他們就要嚐一下喝我的水吃我的飯的代價！——至於那些不乖的……”
    紙鶴舔了下嘴唇，眼睛裏閃出嗜血的瘋狂的光芒：“哪種方式不能解決呢？你們見過鮮紅的血嗎？見過滿地的鮮血嗎？還帶著溫度，緩緩凝固，猶如生命中最後一刻開出的最淒美絕的鮮花，妖豔而燦爛。”
    賀悉皺眉看著她：“為什麽這麽做？”
    紙鶴輕輕一笑：“你能理解嗎？我是有極限的！他們可以傷害我，但他們憑什麽去傷害要保護我的人？！如果那天雲陌不站出來保護我，如果不是他們一次又一次侮辱我，雲陌怎麽可能被楊璐失手從天台推下去？！怎麽可能？他們憑什麽？我明明什麽也不虧欠他們的，他們憑什麽？！！”
    紙鶴吼的歇斯底裏，眼眶中狠厲的鮮紅，最終全部化作了眼淚，洶湧而出。
    賀悉內心一時之間竟然充滿了複雜的情緒，她隻品出了自己難以名狀的悲傷，心疼和憐憫。
    那個男孩子，全班唯一一個肯站出來保護她的男孩子，在天台被羞辱紙鶴的楊璐失手推了下去……
    五層高，救治不及時……那個會給她糖，對她笑，跟她一起談論天方夜譚的夢想的男孩，終於就這樣離開了世界。
    所以她不願意麵對他的離開，她不忍心在照片上添上最後一筆……她狠，她狠楊璐，狠自己的無能，狠校方的草率處理，從那天開始她的情緒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她總是神誌不清情緒易怒，她的躁鬱症開始向重度發展，她終究被躁鬱與狂躁控製了中樞神經和大腦。
    所以她殺人了，殺了好多好多人，那些人就那麽倒在她麵前，伴有大片大片妖豔的鮮血。她充滿戾氣地將楊璐最在乎的臉劃花，她竟然還有理智趁機陷害了白濤。
    然後她帶著楊璐的屍體躲到了平常白濤用來猥褻女同學的地下室，她看著滿教室的屍體，悲痛欲絕地走進地下室，親手鎖了門。
    學校會發現滿教室的屍體……也會發現消失的她。
    但他們永遠也找不到她了。
    她滿意地想著，就算是死了，她也要厲鬼纏身纏著楊璐的魂魄，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然後她意識恍惚了……她感覺到內心那股子暴躁就那麽慢慢消失退散了。寂靜的黑暗中，她沉沉昏睡了過去……這樣的黑暗，她早就習慣了吧？怎麽會害怕。
    就這樣，結束一切吧。
    ……
    紙鶴的目光變得溫柔而空洞了起來。
    鮮紅退卻，賀悉知道她的意識逐漸恢複清明了。
    紙鶴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站在寂靜的人群中央，明明被兩個男人控製著，卻沒有絲毫狼狽。
    她淺淺笑了，道：“認識你很高興，另外一個時空的我。也許是我這輩子所有的好運氣都給了你吧……但我並不嫉妒。這輩子能遇到雲陌和你很幸運也很開心，你告訴過我，在你的時空裏，你跟雲陌也是很好的朋友。”
    紙鶴看了賀悉身旁的時歸川一眼，道：“希望你能替我珍惜他，替我照顧好奶奶，替我過完我最渴望的最燦爛的一生。”
    “你即是我，雖然你我長得並不像，但你的指紋也可以打開學校的大門，帶著他們逃出去吧。我殺人了，理應接受懲罰。請把我交給警察吧。”她緩緩垂下了腦袋，那種溫柔又決絕的目光，賀悉長到這麽大從沒遇見過，也不會再遇見。
    把紙鶴送到指定地點的眾人心情都異常沉重。
    沈野聲音壓得低沉，還是大誇了一遍今天的賀悉有多牛逼多牛逼他聽的一愣一愣之類的。
    不隻他愣，在場除了時歸川剩下的人都愣了。
    而時歸川隻是平靜而溫柔地注視著她。
    思維清晰，邏輯順利地整理所有線索，語言表達能力也尚且不錯，富有渲染力。
    賀悉想了想，道：“你們還記得幺第一天說的話嗎？——任務是找出真凶，救出紙鶴，並帶著紙鶴逃離學校？”
    “沒錯啊。”秦可回道。
    “如果紙鶴是真凶，那麽這個救出紙鶴，並帶著紙鶴逃離學校的兩個紙鶴，指的並不是同一個人？！”賀悉驚歎。
    時歸川道：“沒錯，救出的是要前往指定地點的紙鶴，但是要帶走的是另外一個時空的紙鶴——也就是你。”
    賀悉皺眉，她為什麽這麽特殊？
    這個世界的實質又是什麽？
    他們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參與如此詭異的劇情？
    所謂流放無盡深淵又是在指什麽？
    滿頭的問號。
    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
    賀悉一麵感慨著幺語言邏輯的“合理”性，一麵與眾人飛快地來到了學校大門口。
    大家裹緊了衣服，賀悉嚐試性將自己的右手拇指放在了指紋識別上。
    幾秒後，“滴”的一聲，綠光閃起。
    “指紋驗證成功。”
    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所有逃離者的位置已暴露，請做好逃離準備。”
    “所有逃離者的位置已暴露，請做好逃離準備。”
    冰冷的機械音重複了兩遍。
    鐵門一如上次緩緩開啟，發出巨大的聲響。
    門外還是那一片一望無際的荒原和混沌，荒原中央的那扇大門依舊閃動著奇異的綠光——
    眾人都紛紛跑了起來，卻都沒有再像上次那般激動難耐。
    難道這就是成長？
    賀悉又在腦子裏小有閑情地走了個神。
    “我的被子我的手機我的自行車啊！！”沈野不顧一切地大喊，然後毫不猶豫地進了門。
    賀悉猶豫著將腳放入那一層奇異的綠光裏試探——似乎什麽感覺也沒有。
    大多數人都過去了，時歸川看了眼在門口磨磨蹭蹭的賀悉，幹脆利落地走過去牽起了她的手，將她牽進了門裏。
    賀悉還沒來得及驚呼就已經進了門，那一瞬間，她聽到了幺冰冷又帶了戲謔的聲音響了起來。
    “恭喜各位逃離者成功逃離，本次任務已全部完成。本次劇情真凶——紙鶴，已被流放至無盡深淵。本次任務參與人數：33人。成功逃離人數：24人。請這二十四位玩家於一個月後的今天準時出現在鶴靈廟參與鶴靈陣劇情——否則，您的家人將會受到生命威脅。請做好考慮準時前來赴約。”
    僅僅一遍。
    賀悉感覺又是過了七秒，她的腳落在了實處，在一陣天暈地旋中站在了結實的大地上。
    她沒有睜開眼睛就已經感受到了刺眼的陽光。
    還有掌心處握著的另外一隻手的溫度。
    賀悉臉驀地一紅。
    這人不僅手瞧著好看，手感竟然也不錯？！完全沒有她想象裏的硬骨頭硌人。
    她還是把手微不可察地掙開了。
    適應了兩秒陽光，她睜開了眼睛，然後跟站她對麵的黃毛小弟麵麵相覷。
    哦對。
    她不小心進去之前，是打算一拳揍到這個黃毛臉上的。
    隻不過現在她旁邊還站了一個時歸川。
    她“嘶”的一聲退後了兩步，開口第一句是：“為什麽這裏還是上午？”
    時歸川淡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腕表，道：“現在是2020年3月21號上午九點十七分。”
    “？？？”賀悉一臉茫然。
    時歸川解釋著，“還記得今天九點的時候劉澤昊帶著一眾人走了過來，開始跟沈野對對子，大概對了個十分鍾，你忍無可忍衝了過來打算一拳揍到他臉上。”
    “！”剛走過來的沈野被這句“對對子”的惡評打擊得不輕。
    秦可則是拽著沈野的黑色風衣笑出了聲音。
    “也就是說，從咱們進去那個劇情再到咱們出來，在現實裏僅僅過了七分鍾？”賀悉試圖理解他的話。
    時歸川點頭讚同：“是這個意思沒錯。而且最後幺說的那句話……好像是在說那個世界叫做‘鶴靈陣’。”
    “對，我想起來了！咱們剛進去的時候，幺有兩個歡迎……第一句話就是歡迎來到鶴靈陣！”賀悉一拍腦袋，想了起來。
    那個詭異的世界到底跟鶴靈廟有什麽關係？
    “而且聽他的意思是說，一個月以後的21號咱們還得再來這裏參加那什麽鶴靈陣。”秦可有氣無力地提醒。
    “再危險也得來。”賀悉一想到有可能危及奶奶的安危就恨得牙癢癢。
    對麵的黃毛聽的一臉懵逼道：“你們在說什麽呢？要打架就打，氣勢洶洶衝過來說了句‘動手吧傻逼’，然後就站我跟前一動不動了，弄得我都沒好意思還手。還有你們不動就不動還一起沉默七分鍾……玩啥呢？一二三木頭人啊？”
    “？”賀悉遞過去了一個疑惑的眼神，然後她驚呼了聲：“時歸川！”
    “怎麽了？”時歸川皺眉。
    “這這這……這個人不是第一天就被流放至無盡深淵了嗎！”賀悉驚恐。
    還記得第二天劉澤昊氣勢洶洶過來算賬，說自己折了兩個兄弟，可不就有麵前這一位嗎？後來劉澤昊身邊那五個小弟也差不多跟他們混了個眼熟，但眼前這個黃毛……根本就是張陌生的麵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