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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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昏暗,連一絲亮光也無,月亮像是害羞的姑娘,一直縮在厚重的烏雲中,半點頭都不肯露。
    漆黑的天幕下是衝天的火光,夾雜著混亂但是淒厲的叫聲。
    “救命啊…來人啊,救命啊…”
    “阿娘,阿爹,你們在哪裏,救命啊…”
    “你們究竟是何人,為何要與我林氏為敵?”
    “狗賊,我與你們拚了,殺…”
    “小小姐,快,快躲起來,不要被那些賊子找到你。”奶娘焦急中帶著惶恐的聲音在林婉瑤耳畔響起。
    小小的女童臉上是未曾見過的嚴肅,夾雜著一絲克製的恐懼,但並沒有尖叫,她隻是站在院子的台階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切,渾然不似一個兩歲的孩子。
    “小小姐,小心。”奶娘尖聲驚叫,驚恐的朝女童撲去。
    但她不過金丹修為,怎可能比得上化神修士的速度,隻能絕望的看著那道黑影朝台階上的女童撲去。
    女童像是被嚇傻了,站在台階上一動不動,直愣愣的盯著朝自己撲來的黑影。
    “小十七,別怕,哥哥在,噗…”少年不過十七八歲,正是朝氣蓬勃的時候。
    此時卻是滿臉血汙的將女童抱在懷中,臉色慘白衰敗,眼耳口鼻處都有鮮血流出。
    千鈞一發之際,是少年飛身撲過來,抱著女童朝旁邊艱難的移了過去,躲過了那人致命的一擊,但少年整張臉都泛著青灰,想來是那一擊受了致命傷,命不久矣。
    二人順著台階往下滾了好一會兒才堪堪停下,但少年將女童保護的很好,一點傷害都沒有。
    “小十七,別怕,哥哥會保護你的。”少年眼中的生機在快速流逝,但他依舊笑嗬嗬,神態溫柔的安撫女童。
    “豎子,敢而。”就在黑衣化神再次抬掌朝二人攻來時,一道怒喝聲響起。
    一道強勁的掌風對上黑影的同時,一條看似輕飄飄的腰帶刷的纏到少年腰上,一把將少年和他懷中的女童往後扯去。
    “嗬,不自量力。”黑影不屑的勾勾嘴角,欺身追上。
    “阿九,婉兒,你們沒事吧。”腰帶的主人接過少年懷中的女童,焦急的問少年,同時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女童。
    “咳咳…姑姑,我沒事。”少年的臉色越發灰敗,卻依舊強撐著笑臉,安慰女人。
    “阿娘,我沒事。”女童在女人懷中,軟軟的說道。
    “阿九,你撐住,一定要撐住,等我們逃出去了,就有時間救治你了。”女子快速確認女童無事,用那條腰帶將她纏繞到懷中,空出雙手扶起少年,強忍著悲痛溫聲安撫少年。
    “姑姑,咳咳…阿九堅持不住了,你們快走吧,一定要活下去咳咳…別想著為家族報仇。”少年一邊說,一邊咳血,目光中帶著悲哀和不舍。
    “不,阿九不會有事的,你和我們一起走。”女人強忍著淚水,一把抄起少年背在背上,轉身朝外麵跑去。
    “想跑?”冰冷的聲音彷佛在女人耳畔響起,那冰冷的仿佛從萬鬼窟中爬出來的聲音,激的女人心頭一跳,冷汗瞬間爬滿了後背。
    哪怕很害怕,女人依舊背著逐漸失去氣息的少年,和懷中懵懂的女童,腳步不停,直奔大門。
    她要突圍,繼續留下來,隻有死路一條。
    就在她即將奔出去的瞬間,一道藍色的幽芒,帶著凍死人的殺意趕上她,哪怕間隔數米,依舊讓女人再無法動彈分毫。
    “柔兒,快走。”女人絕望之際,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
    聲音響起的同時,女人彷佛被解除了定身咒一般,隻見她麵帶哀戚和悲傷,淚水糊了一臉,但絲毫沒有回頭和停留,帶著兩個孩子頭也不回的飛掠出去。
    “轟…”女人的身後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占地千畝的林氏祖宅陷入一片火光中,淒厲的哭喊聲、詛咒咒罵聲、求饒聲等等順著夜風傳來。
    女童趴在母親的肩膀上,與之相對的是少年精致的眉眼,往日充滿了朝氣的眼睛已經閉上,臉上一片青灰。
    女童與他幾乎是臉對臉,所以她能感受到,少年的鼻息已經沒有了,她費勁的從腰帶中伸出手,放到少年染血的鼻尖,似乎沒有感受到呼吸吞吐間的動靜。
    她有一瞬間的呆愣,然後抬眼看向距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祖宅。
    此刻的祖宅已經陷入一片火海,連綿不絕的淒厲哭喊聲順著夜風傳入她的耳朵,但距離太遠,她已經聽不清楚那些聲音喊的是什麽。
    平日裏對她笑嗬嗬的親人們沒有一個逃出來,他們用自己的身軀阻擋敵人,為她們娘倆爭取逃跑的時間。
    盡管他們用性命去填,母女兩個的身後依舊緊緊跟著三個黑衣人,他們氣息綿長,滿身殺氣,目光陰冷無情,像是那惡狼盯著獵物一般,緊緊追在女人身後。
    女童看到那群一直在她們身後阻止黑衣人的灰衣人,她知道那是家族培養的死士,他們在為主人爭取逃跑的時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邊浮起魚肚白,女童的九哥,那個長相精致,朝氣蓬勃的少年早不見了蹤影,耳畔是母親粗重的喘息聲,以及越追越近的黑衣殺手。
    女童眼中是少有的沉穩,沉穩的混不像一個兩歲的,少不知事的孩子。
    麵對那些一夜之間殺光她的親人,毀了她的家園,此刻像獵犬一樣咬著他們母女兩人不放的殺手,她不哭不鬧,隻拿眼睛盯著他們,彷佛要把那些殺人凶手刻進心裏眼裏腦海裏一樣。
    “大小姐,再快點。”倏忽間,一直沉默保護母女二人,為她們爭取時間逃跑的死士,大聲提醒道。
    女童不知為何,猛然轉頭,看向母親奔跑的前方。
    那裏,有一個巨大的黑洞,閃爍著不祥和危險,靜靜的矗立在母女二人的必經之路上。
    “婉兒,別怕,有阿娘在,咱們母女今日就賭一把,看看老天爺是不是真要滅了我林氏。”女人腳步不停,隻是低頭垂眸,溫柔的看了懷中的女兒一眼。
    而後,她目露堅定,帶著女童,頭也不回的紮進了黑洞中。
    “轟…”霎那間,女童隻覺得天旋地轉,惡心欲吐的同時,全身骨骼都像是被擠壓到了極致,讓她痛不欲生,隻求一刀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