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黃粱一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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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星維恭敬的捧著一條雪白的帕子,雖然微微低著頭,但還是能將前方那個纖細但是充滿了爆發力的身影盡收眼底。
    對方手中握著一把金光閃閃的大刀,身體看似瘦弱纖細,卻充滿了爆發力,張力十足的舞著一套霸道的刀法。
    大刀刀尖的位置是一顆栩栩如生的豹頭,整把刀長約一米七,刀刃鋒利,但刀背的地方鑲嵌了十二個金色圓環。
    當刀身舞動時,寒光閃爍,殺意衝天。
    更絕的是刀背上的十二個圓環,會發出尖銳但奇異的聲音。
    這聲音對使刀的人沒什麽影響,但圓環互相撞擊的聲音,卻會對敵人的神魂產生影響。
    用現代話說,就是噪音汙染的一種,用修真界的話來說,就是神魂攻擊。
    舞刀的正是蘇婉婉。
    自從重刀丟了,她已經很久沒有碰刀了,連狂霸刀法也不練了。
    究其原因,就是找不到趁手的刀具,供她將狂霸刀法練下去。
    正巧大比結束,廣場對峙那日,她有心震懾眾人,利用元英才激發了便宜師父的劍氣。
    強大的劍氣不僅斬殺了元嬰後期的元英才,還徹底的震懾了眾人,被一幹人等敬若神明,再不敢對她喊打喊殺。
    在眾人恭敬畏懼惶恐討好等各種眼神中,巫雲寒親自捧著這把豹環刀,關山月等人跟在他身後,也各自捧著一個托盤,走到她跟前。
    她這才知道,原來每次大比後,對於眾人公認的表現最佳的一位修士,還會有特別的獎勵奉上。
    而這一次大比的獎勵就是她手中這把豹環刀。
    刀身重約三百斤,長約一米七,渾身金光閃閃,但又寒氣逼人,是一把殺人越貨...不是,是自保的好刀。
    她在見到豹環刀的第一眼就深深的喜歡上了這把刀,當眾人恭敬的捧著這把刀以及其他的寶物送到她麵前時,蘇婉婉隻接受了這把刀,其餘的東西她一樣都沒拿。
    這也得益於小天陷入沉睡前對她的鄭重叮囑。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雖然空間與她的聯係還在,小天卻一反常態,不複往日嘰嘰喳喳的臭屁樣子,沉默的有些過分。
    蘇婉婉最初還以為他惱怒自己又把他和騰蛇帶到了這不知名的怪異世界,在用沉默向她表達不滿。
    為此她還特意用神識進入空間,打算好好和小天聊聊,卻發現從來都是老子天大地大的小天虛弱的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他虛弱的趴在四合院自己的房間中,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卻還是強打起精神,斷斷續續的叮囑蘇婉婉。
    一定不要用身體進入空間,就連神識也是能不用就別進來,隻要她還在九黎中一天,就當自己沒有空間。
    小天似乎極其不放心她,強撐著力氣再三叮囑她,除非是此界的妖獸主動對她出手,否則不要輕易傷害這些妖獸。
    再則,這裏的東西,除非是此界的修士主動親手奉上,她最好不要主動去摘取或者拿取。
    說完,小天再也撐不住,雙眼一翻,沉沉睡去,任蘇婉婉如何呼喊推搡,都弄不醒他。
    蘇婉婉也因此牢記小天的叮囑,除了豹環刀,和留在這裏生活,不得已要用到的生活物品,此界一切靈植寶物,她都不曾主動索取。
    呼嘯的聲音隨著蘇婉婉舞動刀身,響徹整個空間。
    原本還算平靜的孟星維臉上已經布滿冷汗,眼中閃過一波又一波的殺意,雙眼變的血紅,臉上的青筋像是猙獰的蚯蚓四處爬動。
    他的身上正交織著兩種劇烈的情緒,一種是昂揚的戰意,那種不死不休,想要立刻衝上戰場殺人的快意。
    一種是克製,他明確的知道自己在哪裏,在做什麽。
    正努力的克製著自己不要被對方舞刀的聲音影響,從而失了心神,成為一具隻知道殺殺殺的人形傀儡。
    似乎是練夠了,也可能是知道孟星維即將心神失守,蘇婉婉終於停下了練刀的身影。
    隻見她挽了一個漂亮的刀花,隨手將豹環刀收進了儲物戒指中,信步走向還沉浸在掙紮中的孟星維,一把拿過他手上的毛巾擦拭額頭上的薄汗。
    “晚輩多謝前輩指點。”良久,孟星維終於回過神,恭敬的朝蘇婉婉拱手作揖道謝。
    “無妨。”蘇婉婉不在意的擺擺手。
    “前輩,按照您的吩咐,此番修士聯盟收進來的有靈根的,六到十二歲的孩子都送到了金林澗,您現在過去嗎?”孟星維恭敬的問道。
    自蘇婉婉一劍將天池宗的宗門斬成廢墟後,眾人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都將她奉為九黎界第一人,再無人敢叫囂著她是妖女,要殺了她。
    關山月,巫雲寒,水蒼三位掌門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的刺激有點大,居然放下成見,將三派並成一派。
    如今統稱為修士聯盟,奉蘇婉婉為聯盟掌門,三位掌門位居她之下,為聯盟長老。
    但蘇婉婉對掌門的位置不感興趣,她堅決的拒絕了掌門之位,扶持關山月上位。
    並且扶持安修齊頂上了關山月的長老之位,平時也從不過問聯盟中的事情。
    這些年她隻關注一件事,那就是找尋回去的路。
    但尋摸了三十來年,依舊找不到離開此界的辦法。
    倒是有了一種模糊的猜測,或許她要為此間的人修和妖獸做些什麽,達到一種平衡,讓天道滿意後才能離開。
    但這隻是一種模糊的感知,她並不能確定是不是對的,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思來想去一番後,蘇婉婉決定用自己這些年的所學,為這裏的修士補全傳承。
    她會告訴他們,元嬰之上有出竅、合體、化神、分神和大乘修士,大乘可羽化飛升成為地仙。
    修真六藝不僅包含煉丹,煉器,刻陣,也還包含其他的技藝,六藝不過是統稱。
    雖然此間修士在煉丹煉器上也有一定的傳承,但總歸傳承是不完整的,丹方就那麽幾個,會煉的器具品種有限的緊。
    雖然她自己也不會煉丹煉器,但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啊,她這些年花費在藏書樓的時間可不是假的。
    尤其她手中還有一套完整的符道傳承,禦獸門的傳功圖也還在她的手上,她也答應了老龜,要把禦獸門傳承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但不做就永遠不知道能做到什麽程度。
    “現在就去吧。”蘇婉婉道。
    蘇婉婉跟在孟星維的身後,朝金林澗走去。
    她已經想好了,禦獸門的功法不會傳給已經成長的修士,她隻會選擇還沒有形成自己價值觀人生觀的孩子。
    禦獸門昔日的慘劇她不想在這個世界重現,她也不打算讓妖獸們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畢竟此界的天道更偏愛妖獸,若是讓祂察覺出自己教給這裏的人修可以禦使契約妖獸的功法,肯定會第一個滅了她。
    但她始終覺得,此間妖獸雖然得天道厚愛,卻始終無法化形,它們甚至空有元嬰的修為,卻沒有元嬰該有的實力,似乎也有一道屏障在阻礙它們的發展與成長。
    既然如此,為何妖獸不能與人修和平共處,共同探討,找到能夠成長發展的路呢。
    所以蘇婉婉決定從孩子抓取,強製要求他們不可以不顧妖獸的意願,通過武力鎮壓強行契約對方。
    他們契約的每一頭妖獸都必須是建立在雙方都自願的基礎上,且隻能簽訂平等契約。
    “弟子拜見老祖。”萬千思緒中,蘇婉婉來到了金林澗,下方傳來孩子們整齊的聲音。
    “無需多禮,起。”蘇婉婉收回發散的思維,袖袍輕擺揮出一道靈力,將孩子們托起。
    “多謝老祖。”孩子們戰戰兢兢的站起來,又忍不住偷偷抬頭打量這個厲害又漂亮的老祖。
    “今日叫你們來...”對於孩子們自以為偷摸的動作,蘇婉婉不以為意,揚起一抹淡笑緩緩道。
    孟星維站在她的身側,用餘光偷偷的打量著,那個看起來好像全身都在發光的人,眼中閃過深深的癡迷。
    ......
    蘇婉婉坐在密室中,周身靈力湧動,朝著那道看不見的屏障衝擊,一次又一次的蓄力,一次又一次不留後路的衝擊。
    “噗...”不知過了多久,靜謐的密室中傳來輕微的響聲。
    “哇...”蘇婉婉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最終忍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不行,還是不行。
    她眼中閃過濃濃的不甘,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做錯了,為什麽始終跨不過這道看似簡單,卻猶如天塹的屏障。
    將胸腔中那口淤血吐出來,蘇婉婉好受些了,雪白的頭發卻在此時順著肩膀滑落到她的臉頰邊。
    無意間瞥見那抹雪白,蘇婉婉再次被刺痛。
    她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眼角有一滴晶瑩的淚珠滑過。
    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千八百二十一年,始終未能找到離開這裏的辦法。
    她耗費心血,為此界修士補足了修真界路人皆知的常識,告訴他們元嬰之上的存在,羽化飛升的真實案例。
    除了宗門的功法不曾傳授,她從遊曆中收集到的功法都不曾藏私,都交給了此間修士,補足了他們功法上的欠缺。
    也教他們認識了更多的靈花靈草,為他們補充了十餘種丹方,煉器手法等。
    雖然符道傳承因為交給了宗門的緣故,她未曾全部拿出,但也教會此間修士如何製作符紙,以及十來種用途不一的符籙畫製手法。
    可以說,此界的功法傳承日趨完整,修真六藝日趨完善,蘇婉婉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勞。
    更不要說,此間妖獸與人修相處的越發和平,更是在她的幫助下,不少妖獸與人類簽訂平等契約,不僅緩和了彼此間的衝突,減少了妖獸與人修的死亡數。
    更重要的是,已經有妖修順利渡過化形雷劫,軟化了舌骨,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妖修,這絕對是九黎界妖修最大的一個進步。
    人類也因為得到妖修的啟示,出現了第一個出竅修士。
    可以說,九黎界的人妖因為蘇婉婉的出現,跨越了一個,不,七個八個質的飛躍,得到了巨大的好處。
    唯有蘇婉婉,來到此界一千多年,修為始終無法寸進,也找不到離開此間的路。
    最開始她以為是自己的修習的《天極禦雷》威力太過強大,超出了這個小世界的承受能力,故而無法晉級。
    於是她聽取關山月等人的建議,放棄了這部強大的功法,轉修與此間修士一樣的,被她去掉了血契的禦獸門功法。
    一開始確實是有效的,從煉氣一路修到金丹,又從金丹成功晉級到元嬰。
    但,也止步於元嬰,元嬰之上再無寸進。
    蘇婉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轉修其他的功法,在胸腔的位置多出了一個丹田,並且結嬰成功的緣故,導致小腹處的丹田因為遲遲無法進階,從而壽元耗盡枯死了。
    由於丹田的枯死,導致了她修為不再增長,無論她如何努力都是徒勞。
    今日已是她的大限,是最後一次衝擊出竅的機會。
    若還是不成功,她隻能因為壽元耗盡,坐化於九黎界中。
    蘇婉婉自從知道自己穿越,來到這個神奇的世界後,一直都是有恃無恐的,雖然兩歲那年親身經曆了滅門之難。
    逃命途中被那些殺手緊追不舍,哪怕後來被林柔抱著跳進了虛空裂縫中,被強大的力量擠壓到全身骨頭碎裂,她都信心滿滿自己一定能活下去。
    後來幾次遇到致命的危險,她都不曾真正意義上去恐懼擔憂死亡。
    似乎有一個聲音,有一種未知的底氣在支撐著她,讓她一直都堅信自己不會死。
    可這一千多年的蹉跎,眼看著一個個不如她的修士成功晉級,自己卻止步不前。
    而且這種停滯並非是她的資質不行,資源不夠,功法不好,本身不夠努力,而是一種未知的力量在阻礙她,不允許她進階。
    蘇婉婉絕望了,多次的打擊讓她差一點就要放棄,卻又不甘心的想要嚐試最後一次。
    就這麽一次又一次的下定決心,再嚐試最後一次,直到壽元耗盡,直到孟星維已至元後,直到...
    蘇婉婉第一次懷疑,或許自己真的不是女主,沒有所謂的女主光環,以前的死裏逃生不是因為她的運氣好,而是因為她的裝備齊全。
    哪怕便宜師父不在場,卻也給了她保命的東西,以至於讓她多次化險為夷後飄了。
    以為自己就是大女主,遇難都可以呈祥,才讓她明知那場約戰有問題,還頭鐵的一頭紮進去,自認為有能力化解。
    若非答應了徐慕友假扮的徐世友的挑戰,她何至於此。
    蘇婉婉不甘心的睜大眼睛,心中湧起一股又一股的不甘。
    此時的她,呐喊雖然無聲,卻震耳欲聾。
    她不想死,不想這麽屈辱的死在這裏,卻無力回天。
    密室不知何時被人打開,有明亮的陽光從外麵射進來,細碎的灰塵在陽光中飛舞,又被一道高大的人影打破。
    那人見到蘇婉婉的屍體,臉上絲毫不見驚訝,隻是從他的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悲傷和不舍。
    隨即,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蘇婉婉的屍體,在他眼中,慢慢的,化作塵埃,從他眼前消失不見。
    他像是被驚醒了一樣,快步走向前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麽,那些灰塵順著他的指縫四下散落,什麽也沒有抓住。
    半晌,他雙手捂著眼睛,蹲下身,將頭顱埋在雙腿間,有低低的嗚咽聲傳來。
    又一道細碎的腳步聲傳來,來人走到他身邊停下,頓了頓,伸出纖長的手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孟師兄,蘇前輩已經走了,你...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