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一隻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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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婉盯著眼前“迷人”的黑洞,有些犯愁。
    迷人是真的迷人,她看對方一眼,都覺得心驚肉跳。
    有一種不受控製的失控感,在冥冥中催促著她,走過去,靠近點,再靠近一點。
    最好能跳進去。
    可蘇婉婉不敢啊,她怕死的緊。
    她跟隨小天的指引,穿過密林,趟過那奇奇怪怪的小溪,縱身跳進了那條,據說是被師父一劍斬開的峽穀中。
    在急速的下墜後,蘇婉婉落到了峽穀深處。
    這一路上,因為有小天這個作弊器一般的存在指路,加上師父在前方吸引了絕大部分的火力。
    讓她得以暢通無阻的越過少部分留守看家的怨靈煞氣,有驚無險的找到了位於峽穀深處的虛空裂縫附近。
    小天的身份,她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隻是她現在修為不夠,哪怕到了地仙,隻怕當他仇家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她再沒有打探過小天的身份,隻是對於他能給自己帶路,總能提前發現危險,或者一些奇奇怪怪的情況已經習慣,並且給與充足的信任。
    隻是,這一次...
    看著眼前碩大的黑洞,散發著令人心悸並且不斷吸引著她想要往裏麵跳的氣息,蘇婉婉頗有些不知所措。
    她兩隻手死死的抓住凸起的山壁兩側,後背也嚴絲合縫的貼在冰冷的山石上。
    雖然兩隻腳不停的來回移動,想要帶著身體走進黑洞,跳進黑洞。
    但雙手很誠實,死死的抓住山壁,後背很可靠,牢牢的貼在山石上,阻止自己靠近黑洞一步。
    “你不是說,你有法寶可以助我修複這個黑洞嗎?趕緊拿出來啊。”蘇婉婉透過相連的神識,瘋狂呼叫小天。
    “別催別催,我們不正在取嗎?”小天滿頭大汗的圍著乘風轉圈圈,還不忘安撫在崩潰邊緣反複橫跳的蘇婉婉。
    乘風感受到了蘇婉婉的緊張和急迫,還有隱在最深處的恐懼與無助,他心裏一縮,不由的加快了動作。
    隻聽得“啵”的一聲,乘風悶哼一聲後,一顆帶著血的玻璃珠一樣的石頭落到了乘風的手中。
    乘風動作很迅捷,那石頭剛剛落到他的手心中,他手一揚,朝小天拋過去的一瞬間,他由人身化為了本體,蜷縮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身上的氣息也萎靡了許多,連修為,都在無端的往下掉落。
    “乘風,乘風你怎麽了?”空間外,蘇婉婉感應到了騰蛇的萎靡,她的注意力瞬間從抵抗虛空裂縫致命的吸引,到騰蛇的身上。
    一邊說,她還準備就地進入空間探查。
    “他受傷了,修為有些下降,剛剛已經進入自我保護,陷入沉睡中,你別進來打擾他了。”還不等蘇婉婉進入空間,小天略有些低沉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他好端端的待在空間裏,怎麽會受傷,還嚴重到修為都下降了。”蘇婉婉一驚,想也不想的就要進入空間。
    恰在此時,山搖地動。
    蘇婉婉所在的地方,是峽穀內兩片殘破的山壁交匯的尖角處。
    這裏的地形逼仄狹窄,抬頭能看到的天空麵積極小,但兩側的山壁極高,極為陡峭,壓迫力十足。
    且這裏分布了大大小小數不清的虛空裂縫,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將這些沒有規則可言,不受控製的裂縫驅趕集中到了一起。
    讓這些本沒有神智的裂縫在慢慢的融合,加大了虛空裂縫的麵積。
    有源源不斷的黑線一般的力量,正從裏麵徐徐蔓延。
    蘇婉婉停留的這段時間,就看到了幾條手指粗細的虛空裂縫,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慢慢的移動到了最大的一個黑洞似的裂縫身旁,最終被對方吞並,成為對方的一部分。
    在吞噬了那幾條小裂縫後,黑洞的麵積又擴大了幾分。
    所以蘇婉婉對黑洞的警惕心是前所未有的高,她將後背倚靠在兩片山石交匯形成的一個夾角處,兩隻手死死的砥住山石上凸起的部分。
    眼睛盡量看向沒有虛空裂縫和黑洞的其他部位,以免抵抗不住這片連綿的裂縫那古怪的吸引力,最終身不由己的走進裂縫中,讓自己再次陷入虛空中。
    但由於剛剛那突如其來的地動山搖,有無數的碎石自山頂滑落,“哐哐哐”的四下亂砸。
    蘇婉婉猝不及防下,被砸了好幾下,額頭都腫了起來。
    更倒黴的是,由於她當時的心神都在乘風的身上,並且是即將進入空間的狀態,導致她對身體的掌控弱了一些。
    突如其來的震動,在她沒有防備的前提下,將人直接晃了出去。
    震動帶來的影響還不止如此。
    剛剛還有些分散的,沒有融合到一起的虛空裂縫,此時已經完全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一個直徑幾十米的,散發著詭異氣息的巨大黑洞。
    而蘇婉婉被晃出去後,雖然下意識的避開了黑洞的方向。
    但一來黑洞此時的麵積又擴大了幾分,二來從黑洞內散發出來的氣息似乎更強盛了幾分,對外的吸引力增強了一倍不止。
    蘇婉婉就像一隻弱小的雞崽兒,被黑洞散發的吸引力圈住,身不由己的朝著碩大的黑洞飛去。
    眼看著她即將被黑洞吞噬,再次迷失在虛空之中。
    蘇婉婉想也不想的心念發動,準備將自己扔進空間中。
    卻詭異的發現,在虛空黑洞的影響下,她的空間...進不去了。
    蘇婉婉在不知道林見琛的身份時,麵對這位修為神秘,對自己不知是敵是友的老祖宗沒怕過。
    麵對剛剛出關的幽冥人智者,以及被幽冥人大軍包圍的時候沒怕過。
    在馬鬼坡被九位指揮使追殺的時候,也不甚害怕。
    究其原因,是她有保命的底氣——空間。
    必要的時候,她尋個沒人察覺的隱秘地方,往空間裏麵一躲,誰都無法發現她的存在。
    就像曾經的鮫人王宮,就算她被朱瑪抓走了,吊在禍心池上,她也照樣躲進了空間中,讓對方束手無策。
    可如今,空間失靈了,她進不去了。
    意識到這點,蘇婉婉麵色慘白,額角的冷汗猶如一條小溪,刷刷刷的往下淌。
    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距離那黑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眼中滿是不甘,夾帶著一絲絲後悔。
    果然不應該逞強,她就該在九天先把修為提升到大乘後期再來的。
    恰在此時,她突然察覺到空間被勉力打開了一絲細縫。
    蘇婉婉心中一喜,沒想到關鍵時刻小天這麽給力。
    她像一隻巨大的蟲子,艱難的蠕動了一下身體,想再次嚐試進入空間。
    此時,她與黑洞的距離,隻有一臂之遙。
    卻沒想,那空間被打開了一點點裂縫後,就停止不動了。
    蘇婉婉有些惱怒:逗我玩兒呢。
    同時還有一絲慌張和絕望。
    在她與黑洞臉貼臉,差一步就要一頭栽進去的前一息,一顆閃爍著五彩華光的,玻璃彈珠一樣的小石頭自她空間飛了出來。
    那小石頭像是長了眼睛一眼,徑直飛向了與蘇婉婉貼臉的黑洞。
    隻一刹那,小小的一顆石頭,身形放大了數百倍,如磐石一般,堅實地擋在了蘇婉婉與黑洞之間,阻擋了黑洞對她莫名但是強大的吸引。
    “噗通。”是蘇婉婉自半空掉到地上的聲音。
    “那是女媧補天剩下的一顆五色石,當年女媧為了感激乘風給她的幫助,特意留下了一顆送給他。”似乎知道蘇婉婉想問什麽,小天不等她開口便解釋道。
    “你剛剛不是想知道乘風為何會受傷,以至修為下降到陷入沉睡嗎?”
    “因為這顆五色石早已成為他身體和力量的一部分,如今要硬生生的剝離出來,對他自然是有傷害的。”小天繼續說道。
    “我...我不知道會給乘風造成這麽大的傷害,若是我知道,我...”一定不會這樣做。
    蘇婉婉聽完,內心的愧疚達到了頂點,她眼眶微紅,有些訥訥地說道。
    這話不知道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解釋給小天,又或者乘風聽的。
    隻是最後一句還沒說完,就被小天打斷了。
    “乘風是自願的,自你掉落到清泉山後,我和他就知道,那顆五色石是保不住了的。”小天道。
    蘇婉婉聞言,神色有些莫名,“又是所謂的天意如此麽?”
    “婉婉,清泉山的界壁受損,且這個趨勢還在擴大,已經對天寅造成影響了,若是不盡快修複受損的界壁,怨煞之氣日益增多,此消彼長下,靈氣就會被擠走,傾瀉到虛空中。”
    小天知道蘇婉婉在抵抗些什麽,他有些心疼,又有些無奈的說道。
    “或許你們暫時都沒有察覺到這些不對勁,可你沒發現麽?從你孩童時代進入天寅界,至今已是數百年過去,可有一位大乘飛升?”
    小天說的話很直白,但裏麵包含的信息卻在蘇婉婉的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你的意思是,清泉山的界壁受損,竟然影響到了修士修行和飛升?”
    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語氣中包含了巨大的驚訝和一絲絲驚恐。
    “清泉山被毀,無數生靈無辜喪命,原本就有失天和,可這些人非但沒有第一時間想辦法彌補這些過錯,反而封印了清泉山。”小天的聲音很低沉。
    “界壁受損,就等於一個完整的木桶被硬生生的收走了最底下的那塊板,桶都不完整了,還怎麽指望靈氣聚攏。”
    “天道為了平衡,自然會抽調更多的靈氣來修複這裏,以保證小世界的圓滿完整。”
    “但被抽掉的木板非但沒有被補上,還被人為的設下了欄杆阻攔,導致天道調過來的靈氣進不去,反而被那漏洞給吸走,久而久之,漏洞越來越大,靈氣越來越少...”
    剩下的話小天沒有再說,蘇婉婉卻是懂了。
    “我現在要怎麽做?”她問小天。
    小天雖然現在已經不是...
    但人家畢竟曾經是啊,懂得肯定比自己多,自己隻需要聽他的指引就成。
    “五色石本就是女媧為了補天打造出來的法寶,其實當年女媧補天,補的也是這種虛空裂縫。”
    “二者的區別不過是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罷了。”小天見蘇婉婉如此上道,也很是高興。
    “如今五色石堵住了最大的虛空裂縫,在阻止靈氣泄露的同時,也阻斷了它為那些怨靈煞氣提供力量。”
    “你現在隻需要催動丹田,調動你的靈力去協助五色石更嚴絲合縫的堵上漏洞,並淨化這些怨靈煞氣就可以了。”
    “當然,等你出去以後,要想辦法說服其他人,必須撤掉困住清泉山的陣法,讓靈氣能夠進入這裏,恢複往昔的繁榮,剩下的,就交給時間吧。”
    “時間會慢慢修複這一切的。”小天說這話的時候,不知為何,蘇婉婉覺得他特別的深沉和偉岸。
    偉岸?
    蘇婉婉甩甩頭,把這種不太合時宜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腦海。
    小天就是個小屁孩兒呀,這都幾百年了,還沒長過個兒,哪來的偉岸。
    不過她還是下意識的看向那個被五色石堵住的虛空黑洞。
    果然發現還有一些邊邊角角沒有被擋住,還有幾處,有頭發絲大小的黑線在慢慢的朝自己這方滲透。
    她幹脆的席地而坐,打算催動丹田,協助五色石堵住所有的漏洞。
    可隨即,她又想起了什麽,繼續問小天。
    “乘風怎麽樣了,可有生命危險?”
    “他沒事。”小天說到這裏,下意識的看向盤成一坨的乘風,想了想,又補充道。
    “他和你簽訂了契約,隻要你活著,他就不會死,不過是修為下降了,慢慢就會補回來的。”見蘇婉婉還有些不信的樣子。
    小天咽下了那句,“就是瞎了一隻眼而已。”
    原來五色石竟是乘風的一隻眼睛。
    可見他當年有多麽喜愛敬重女媧娘娘,才會將對方送給自己的五色石珍而重之,放入自己的一隻眼睛中,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你若是還覺得歉意,等這邊事情處理完了,你出去後,多給他收羅一些寶貝補償他。”小天補充道。
    “反正你爹和你祖宗都是不差靈石和寶貝的主兒。”小天在心裏默默的說道。
    所以這就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在現實中的具體體現麽?
    蘇婉婉見小天一直在阻擾自己進入空間探查乘風的情況,心裏有些起疑,但此時不是進入空間的好時機。
    五色石雖然堵住了虛空黑洞,但此片空間已然不太不穩定。
    若是此時進入空間,那細微的空間波動引發連鎖反應,進而導致五色石被黑洞擠出來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加之她從契約中感受到的,乘風確實沒有生命危險後,蘇婉婉便不再堅持。
    左右等此間事了,她總能見到乘風的。
    於是,蘇婉婉又盤腿坐了下去,眼睫毛顫了顫,即將進入入定,催動丹田的狀態,可她又刷的睜開了眼睛。
    “怎麽了?”小天有些不解的問道。
    “等會兒,我先找個幫手來幫我護法。”蘇婉婉道。
    “幫手?”小天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蘇婉婉卻是不理他,將神識沉入識海,找到識海深處那個閃爍著點點藍光的光團,開始呼喚她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