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偏與天香爭國色,芳心暗許君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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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來到了勾欄,這裏正在上演《目連救母》,人們都安安靜靜地觀看,這出雜劇全不似其他逗樂取笑的曲目。
    其情節如下:劉青提本吃齋行善,但其胞弟劉長基卻吃喝嫖賭,不務正業。
    其姐曾多次良言規勸,而劉長基不僅不聽,反而懷恨在心,並誣蔑青提焚燒經卷,偷吃葷腥,打公罵婆,
    “七出”不善。閻王不辨真假,即命五鬼把青提捉拿地獄,陰曹受刑。正在南海觀音處修道的目連聞訊,即趕赴酆都救母。
    雖曆盡磨難,仍秉孝道之心,寧願舍身代母受罪,以換取母親的解脫。
    目連的行為,感動了神明,最終得以母子團聚。雜劇中的人物,舞姿優美,雜耍技藝高超,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眾人更深感劇中人物目連之孝,人們從勾欄出來,有的默默,有的議論紛紛,各有感觸。
    張笑川等人出得勾欄,也是各有所思。
    “自古道,忠孝難兩全,可惜‘忠’與‘孝’,單單一個方麵我們都是做的不足。”雷震天感慨道。
    “是啊,能把一個方麵做好就不容易啊。”張笑川也隨聲附和道。
    “盡忠盡孝都要趁早。”雷震天又說道。諸葛子瑜和林正英隻是沉默。過了一會兒,諸葛子瑜低聲說道,
    “說來慚愧至極,在下數年來,隻沉溺於兒女私情,好多年沒有家裏的音訊了。唉!何來忠孝?”說完一聲長歎。
    “子欲養而親不在,實在是一種莫大的遺憾!”林正英終於說出了一句這樣的話來。
    “林大哥何出此言?”張笑川問道。
    “唉!說來話長,我父母被奸人所害,到現在大仇未報,實在愧為人子。”
    “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林兄弟不用太過悲傷。”聽他說得淒楚,雷震天良言寬慰他。
    “雷兄有所不知,我那仇人,有權有勢,若要報仇談何容易。”
    “林大哥,不必憂慮,既知仇人是誰,合你我兄弟之力,定能謀事而成。”張笑川也忍不住寬慰他。
    “多謝美意,隻是此事甚難,隻能徐徐圖之。”聽他如此說,眾人也不好多說也不便細問。
    “未盡忠,先盡孝,明日,我便回家去看望老母。”雷震天說完,臉上便現出羞赧之色。
    不過,大家都在想著盡孝的話題,每個人都在反思自己,沒人去留意他的尷尬。
    張笑川也有點淒惶,父母早已不在,叔叔卻不知去了何方。第二日,雷震天回家探母,諸葛子瑜也向張笑川辭行,馬上要回洛陽老家,前去探望父母。
    張笑川怕他一去不歸,百般挽留,怎耐,諸葛子瑜去意已決,歸心似箭。
    恰好,樞密副史梁棟派人送來了請帖,邀張笑川到府上一敘。張笑川知梁棟為人、口碑不佳,隻是不好推辭,隻好告訴來人,不日前去拜謁。
    張笑川對諸葛子瑜說道,
    “諸葛大哥,眼下小弟有一為難之事,需要你的幫助,怕是要耽擱你的行程。”
    “咱們自家兄弟不須見外,有什麽話盡管吩咐好了。”張笑川把請帖拿給他看,並向他說道,
    “我不想與此人多有交往,卻不便推辭,我平時自由散漫,不善官場的逢迎。到時候,怕場麵不太好看,想要委屈諸葛大哥作陪,不知諸葛大哥意下如何?”
    “我當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呢,愚兄陪你一同前往就是了。”諸葛子瑜爽快地說道。
    “隻不過,諸葛大哥早已歸心似箭,小弟心裏實在過意不去。”
    “我的事情,也不急在這一兩天的。”諸葛子瑜欣然說道。原來,梁棟早就想拉攏張笑川了,前些時候,他就曾給張笑川送了請柬,不想張笑川卻不識好歹,未予理會。
    正好梁棟育有一女,視若掌上明珠,他便想以女許之,這才又給張笑川下了請帖。
    一方麵,張笑川知梁棟為人不善,不欲多與其交往。另一方麵,張笑川也想讓諸葛子瑜與官場的人多有接觸,想以此,喚醒他的雄心壯誌,邀他同往,也是多留他一日是一日的想法。
    張笑川與諸葛子瑜到了梁府,下人通報進去,梁棟笑嗬嗬地迎了出來。
    “武狀元大駕光臨,寒舍頓時蓬蓽生輝。”
    “梁大人多有抬愛,在下愧不敢當。”張笑川自謙道。
    “武狀元,人才出眾,風流倜儻,讓人仰慕。”張笑川聽他如此說,笑了笑,未再客套。
    這時,梁棟看向諸葛子瑜,見他氣宇軒昂,儀表不凡,手裏的羽扇更是與眾不同,不是羽毛而是用其他材料製成。
    “請問這位是。。。。。。”梁棟看著諸葛子瑜向張笑川問道。
    “梁大人,這位是諸葛子瑜,江湖人稱‘毒羽秀士’。諸葛大哥,這位是梁大人。”張笑川給他們作了引見,諸葛子瑜走上幾步,行了一禮,說道
    “見過梁大人。”
    “好說,好說,歡迎光臨舍下。”
    “謝梁大人。”諸葛子瑜也不失禮數地回應著。說著話,梁棟把二人讓進了廳堂之中,分賓主落座。
    下人奉了茶,梁棟便和張笑川說起了話。梁棟說道,早就有心與張笑川作一傾心長談,無奈一直無緣。
    言語之間,梁棟把張笑川又著實誇讚了一番。說他如何如何了不起,如何如何得皇帝重用,前途如何如何不可限量。
    張笑川一邊聽著一邊配合著、無可無不可地接著話茬。諸葛子瑜默默地聽著,出於禮貌,梁棟偶爾也問他幾句,他也象征性的回應著他的問話。
    過了一會兒,梁棟向張笑川說道,
    “請武狀元借一步說話。”
    “諸葛大哥不是外人,梁大人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張笑川見梁棟要與自己私談,他深感不妥,怕因此而冷落了諸葛子瑜。
    “還是請武狀元借一步說話吧,老夫有幾句體己的話,要單獨說與你聽。”梁棟堅持到。
    張笑川怕諸葛子瑜心裏不快,想要再說什麽,諸葛子瑜卻站起身來,向他說道,
    “笑川兄弟,你就放心和梁大人一起去吧。”張笑川看了看諸葛子瑜,他又微笑著點了點頭。
    見他如此說,梁棟站起身來,挽起張笑川的胳膊向內書房走去。梁棟一邊走,一邊向諸葛子瑜說道,
    “諸葛公子稍待。”諸葛子瑜一個人坐著,喝了一會兒茶。過了一段時間,也不見他們出來,他待得實在無聊,便站起身來,要隨便走走。
    在廳堂之中,待得時間長了,加上這種場合,讓人拘束讓人感覺壓抑,他便走出了廳堂,走到了院落之中。
    諸葛子瑜觀望著院落的布局,正要興步溜達。這時,一個侍女,急匆匆地行了過來。
    她走到近前,壓低了聲音,又緊張又有點神秘地,向諸葛子瑜說道,
    “諸葛公子,請借一步說話,我家小姐,請公子移步後花園。”
    “你家小姐?”諸葛子瑜很是疑惑。
    “是啊,我家小姐,有重要的話要對你講。”
    “這。。。”見諸葛子瑜目光遊移不定,這個侍女,頓時便生了許多不滿出來,略帶嬌嗔地對他說道,
    “難不成我家小姐會吃了你不成?”諸葛子瑜被她一激,心道,龍潭虎穴,我也不是沒有闖過,當下爽爽快快地說道,
    “請前麵帶路。”到了後花園,隻見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別具一格,後花園花草繁茂,但卻是月季最多,各種品種的月季,姹紫嫣紅,競相開放,香味襲人。
    百花之中,諸葛子瑜最喜月季,驟然在這裏,見到數量如此之眾的月季,如此繁多的品種,他心裏很是開心,甚是興奮。
    剛才的壓抑之感盡去,諸葛子瑜隻覺得賞心悅目,連聲讚歎。諸葛子瑜一路走,一路看,興奮地說出各種月季的名字。
    “映日荷花、紫燕飛舞、羽士妝、月月粉、月月紅、玉玲瓏、金香絨、軟香紅、大富貴、青蓮學士、鐵瓣紅、一品朱衣、湖中月、春水綠波。”
    “諸葛公子也喜歡月季,竟然都能叫上名字來,真是難得。”那侍女聽他叫出來這麽多月季的名字,也很是訝異。
    “實不相瞞,百花之中,我最喜月季,過去也收集了不少月季品種,隻可惜。。。”
    “隻可惜什麽?”
    “隻可惜,近幾年流落江湖,再也沒有見過這麽多的月季,今天真是大開了眼界,這裏的月季品種之多,讓人咋舌。”
    “花落花開不間斷,春來春去不相關。牡丹最貴為春晚,芍藥雖繁隻夏初。惟有此花開不厭,一年長占四時春。”從前麵的亭子傳來了輕輕地吟唱之聲,聲音甚是甜美。
    諸葛子瑜聽罷,一時興起,也朗聲和道,
    “隻道花開無十日,此花無日不春風。一尖已剝胭脂紅,四破猶包翡翠茸。別有香超桃李外,更有梅鬥雪霜中。折來喜作新年看,忘卻今晨是季冬。”諸葛子瑜口吟罷,歌聲又起,
    “佳麗奪青目,嬌姿靚錦園。萬千婀娜賽嬋娟。蛾舞蝶飛翎唱,夏苑勝春天。可鄙趨炎態,應羞諂媚顏。謹防輕薄有針尖。叫你休狂,叫你止瘋癲。叫你別生邪念,小女有尊嚴。”歌聲方止,諸葛子瑜又大聲吟唱起來,
    “誰言造物無偏處,獨遣春光住此中。葉裏深藏雲外碧,枝頭長借日邊紅。曾陪桃李開時雨,仍伴梧桐落後風。費盡主人歌與酒,不教閑卻買花翁。”到得亭子近前,一叢月季吸引了諸葛子瑜的目光,他叫不上名字來,便輕輕地說道,
    “不知這叫什麽名字,卻是從未見過。”
    “這個品種名曰‘思春’。”甜美的聲音就在近前響起,諸葛子瑜抬頭看去,隻見一個女子緩緩地站起,微微地向她頷首,臉帶嬌羞之色。
    她一雙杏眼頗顯靈氣,姿容秀美,渾身透著書香、文靜之氣。
    “諸葛公子請了。”她大大方方地向諸葛子瑜說道,示意他在亭子裏坐下。
    諸葛子瑜猶豫了一下,大步跨過台階向亭子走去。進得亭子,那女子向諸葛子瑜說道,
    “諸葛公子請坐。”諸葛子瑜也不客氣,便即落座。等他坐下,那侍女給他們二人斟了茶水,然後徑自去了。
    “想不到諸葛公子也愛月季至斯,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梁小姐輕輕地說道,語音婉轉,讓人百聽不厭。
    “在下,不揣冒昧,請恕在下唐突,隻是知音難覓,今日聆聽小姐妙音,又增好多識見,也不枉今日一行。”
    “諸葛公子言重了,隻是知音向來難覓,難得諸葛公子有如此雅興,我這裏還有一些月季的珍稀品種,還想請諸葛公子品鑒,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在下,實在是求之不得。”
    “公子請隨我來。”梁小姐站起身來,在前麵引路,諸葛子瑜起身相隨。
    “這是,銀禧。”
    “公子好眼力。”
    “那是紅雙喜。”
    “公子所言不差。”
    “這紅雙喜初放之時為乳黃色,日曬幾個時辰之後,瓣麵逐漸呈粉紅色。再過一段時間,能直接照射到陽光的部分,會變為鮮紅色。此時,顏色變為紅、白分明的複色花朵。至花朵開足之時,其紅色幾乎覆蓋全花,而花朵也會達到最濃鬱最芬芳的程度。”
    “公子,真是見多識新廣,此花正是如此。”能遇到花中知音,詩中知己,梁小姐心下暗喜,不時地露出點點笑意。
    兩個人正在盡情地品鑒諸花,那侍女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香秀,怎麽了?”原來這侍女名叫香秀。
    “回小姐,老爺和武狀元從書房出來了,估計武狀元要走了,他們在找諸葛公子。”
    “好的,我知道了。”梁小姐輕輕地說道。
    “諸葛公子,家父和武狀元正在找你,不能與公子把月季全部品鑒,實在是可惜。”
    “在下也深感惋惜,能有今日之緣,在下實感萬分榮幸,也亦知足了。”諸葛子瑜言語之中,也有些許遺憾,亦帶著一種知足。
    “在下,這就告辭了,多謝小姐的盛情款待。”說完諸葛子瑜一抱拳,梁小姐微微地頷首,作了個請的手勢,諸葛子瑜徑向前院而去。
    到得了前院,張笑川正在與梁棟說著話,見諸葛子瑜到來,二人便即告辭出來。
    回去的路上,張笑川向諸葛子瑜講起了梁棟的用意。向他說起梁棟想讓自己做他的東床快婿,張笑川也提到了自己的推辭,更提到了梁棟如何如何的失望與不滿意。
    諸葛子瑜聽了,在心裏連說
    “可惜”。想起梁小姐的風貌,她的才情,諸葛子瑜在心裏讚賞不已。第二天,諸葛子瑜向張笑川辭行,張笑川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希望他盡快回轉,常敘兄弟情意,也好共圖大事。
    諸葛子瑜出得了狀元府,行了數百步,突然有人在喊自己。
    “諸葛公子,諸葛公子。”諸葛子瑜側身看去,認出是梁府的侍女香秀,她在衝著自己招手。
    諸葛子瑜走上前去,向她說道,
    “香秀是你,找我有事?”
    “諸葛公子,我家小姐有禮物相送。”說完,香秀從貼身的衣襟裏,拿出了一個小紅綢包,遞給了諸葛子瑜。
    諸葛子瑜雙手接過綢包,打開來一看,隻見裏麵是一方白色的錦帕。他好奇地打開錦帕,隻見白色的錦帕之上繡著一叢紅雙喜月季,葉子碧綠,花兒嬌豔欲滴,旁邊還繡著兩行詩句。
    隻見那詩句是
    “仙界奇葩人共識,一花爭豔享四時。偏與天香爭國色,芳心暗許君可知。”諸葛子瑜看罷,心裏一動,心裏又是一痛,半天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