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波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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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靚好純!
世界的運轉也遵循能量守恒,這意味著,如果你在某一維度太過順利,另一維度上必然會有人冒出來給你添點堵。
sig讓人給告了,訴訟對象是業界毒瘤zox。
zox是一個神奇的公司,身在高科技行業,團隊裏律師卻比研發人員還多,為什麽呢,因為zox的半壁江山都是靠打官司打出來的。
一言以蔽之,zox的商業模式就是賣芯片,進行專利授權,之後再收取高額授權費用。技術在手,有人乖乖就範,自然也有人不服,zox的應對之道也很簡單粗暴,好,你不是不服嗎,法庭見,我們就打官司打到你乖乖掏錢為止。
zox深諳此道已久,但打鐵還需自身硬,不吹不黑,zox行業領先,研發能力超強,專利數量傲視群雄,做起缺德事來自然更有底氣。此次盯上sig也絕非偶然,而是sig先動了zox的蛋糕。
sig作為行業新貴,前幾年確實繞不開zox,而zox收取專利費的模式非常霸道,當其他技術性供應商直接一口價要個專利費時,隻有它是按照對方的定價政策抽比。
這樣下去誰吃得消?
sig年年付給zox的技術專利費用性質基本等同於交稅,而且一年年水漲船高,近來羽翼漸豐之後,自然要斷了這柄高懸於頂的達摩克裏斯之劍,醞釀已久,動起來快準狠,在技術部忍辱負重終於開發出了替代性芯片之後,嘉樹立刻下手挖了zox的高管。
此舉觸怒了zox。其時zox正逢多事之秋,公司前後任管理層不和的傳聞也屢見報端,轉嫁矛盾也罷,捍衛領地也好,總之,sig轉眼就收到了對方的律師函,zox獅子大開口,稱sig科技拖欠其17億人民幣的專利費用,sig也不好相與,反手就對zox提起了訴訟,以zox收取的專利費涉嫌違法為名,要求其退還10億元的專利費用。
高訪手中現在拿的,就是zox的律師函。
“怎麽看?”嘉樹坐辦公桌後麵,當先問開了。
“怎麽看?接招吧。”盧深一副來者不拒的架勢,“被壓榨這麽多年,臉皮都撕破了,況且我們研發出的suli性能跑平他們的sna,我有信心做好後續優化。”
“後續優化需要時間,非一朝一夕之功,況且現在的問題不僅是我們自用。如何推行sig的標準,取代zox成為基帶芯片商,這才是重中之重。”嘉樹表態。
“我同意嘉樹的看法,現在時機還不成熟。”久久沒發言的高訪晃了下手中的律師函,“zox此舉無非兩點,一是威懾,迫使我們重新回到談判桌上來;二是探聽虛實,他們應該確實知道suli,但也隻是風聞。”他說著說著便又陷入了思緒裏,好半天方又開口,“下午談判時觀望一下,先看看zox的動向。”
“他們這次還找了外部律師團。”嘉樹提了一句。
高訪低頭看了眼書函上的鋼印,搖頭笑道,“zox這回可真下本錢了,他們自己的律師團隊本身就不弱,訴訟與反訴訟,授權許可談判,個個都身經百戰過來的,這回還把金杜拉上了。”
“金杜?”盧深問道,“金杜律師事務所?”
高訪一點頭。
“法務組有的忙了。”嘉樹感歎一句,“我聽齊律師說了,zox此次找的戴安,可是個人物。如果說金杜是律所裏的no1,戴安就是金杜的no1。”
“再優秀的律師也隻是代言人,立住了suli,zox不過是明日黃花。”高訪扣指一敲桌沿,“盧深,看你的本事了。”
金杜律師事務所。
袁來一身休閑裝扮無所事事坐在等候室的沙發上,手機都快刷沒電了,隻好從架子上拿了本雜誌打發時間。
這種專業性雜誌催眠效果極佳,她正看得昏昏欲睡,一陣高跟鞋響,身著灰藍正裝的助理走了過來,柔聲道,“袁袁,戴律師可以見你了。”
“哦,好。”她應了一聲,放回雜誌,起身跟著向裏間的辦公室走去。
寬敞明亮的獨立辦公室,助理阿金幫她開了門就下去了,她進來,徑直走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好。桌後的人穿著象牙白西裝,正戴著粗框眼鏡看文件,查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頭去。
“忙著呢?”袁來自己幹巴巴地打破沉默,等了會兒,又說,“看你這兒事情怪多的,要不然我先回去呢?”
對方沒回答,隻“刷”地翻了頁文件。
袁來一看這陣勢不對,想了下,又問,“你生氣啦?”
“你做什麽惹我生氣的事了麽?”
桌後的人抬起頭來,往椅子上一靠。她臉部線條硬朗,冷棕色短發,戴著一圈黑珍珠頸鏈,歲月刀刀無情雕刻而過,皺紋已然侵蝕了這張臉,留下痕跡的同時卻也沉澱出非凡魅力,眼神,舉止,甚至嘴角的笑紋……這些無不是她的底氣。她往哪裏一坐,哪裏就是王座。
“呃——”袁來頭腦中劇烈風暴過境,然後鎮定一搖頭,“沒有啊。”
“那我就沒生氣。”她掠了袁來一眼,袁來立刻覺得自己像照了x光一樣展露無疑。
年紀淺,到底先扛不住,挺了兩秒,眼珠一轉,立刻跑過去趴人腿上撒起嬌來,“媽,您能別一回來就審我成麽?這不是您一召見我就立刻前來請安了嗎!”
“我問你,我走之前你答應我什麽了?”戴安問她。
“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多加衣服,少管閑事。”袁來搖頭晃腦,說單口相聲似的想蒙混過關。
“還有呢?”
“沒有啦。”袁來蹲她腳邊,兩手一攤,可無辜了。
“你這裝傻的本事都跟誰學的?”戴安長指撚起她一邊臉頰上的肉,恨得牙癢癢,“還真是好好吃飯了,胖得掐都掐不起來。”
“疼疼疼疼疼!”袁來又蹲又站最後幹脆撲通一聲跪地上,跟著對方手上的勁道來回晃以減輕疼痛,“我聽話還錯了我!你也太不講道理了!”
“還敢跟我講道理?道理都是我發明的!”
“打人不打臉!媽,你這樣太傷我自尊心了!”
“就你還自尊心呢?信誓旦旦說出的話轉眼就忘,視契約精神為無物,護自己倒是護得挺周全,我就是這麽教你的嗎?”
“你不是教我要懂得變通麽?”有的人就是明知死期將近,卻還是要負隅頑抗。
“變通到你親媽身上來了?上回讓人給告了也沒見你這麽會變通啊!窩裏橫,自來嬌,瞎衝動,就你的正義感無處安放必須及時宣泄?你是十七八歲的小孩子麽?做事之前不過腦子麽?”
“那你上回不是都罵過我一遍了……”袁來垂眸小聲抗議了一句。
“你長記性了麽?記吃不記打,你身上這毛病怎麽就層出不窮?我怎麽就消滅不完了?”戴安已經氣到失去了那份優雅鎮定。
“消滅完了幹嘛?我要一個完美無缺的自己有什麽用?”袁來一直被這麽數落也坐不住了,開始張嘴宣揚她那套歪理邪說。
“你不許說話了。從現在開始,我怎麽說你怎麽做。我幫你回憶一下,你惹上了寰亞的官司,我擺平了,作為交換,你答應和我篩出的人相親,五場。可我去美國的這一個月,你一次都沒去過————”
“我工作忙!”
“行了,你現在在我這兒可信度是零,你背信棄義在先,我給你個補救的機會。從明天開始,每天晚上把我安排的人見了,好說好商量,這件事就還能過去,要不然,你後果自負。”
“你又來了!”袁來一聽到這兒就滿腹委屈,哭音都調出來了,“別人的家長也沒都像你這樣!幹什麽都得來個等價交換。”
“別人的孩子也沒都像你這樣!乍一看倒是挺乖的,背地裏惹是生非,還死不悔改!”
“你——”
“我不是你親媽是吧?”戴安對她這一哭二鬧的套路已經門清了,“相信我,我比你還懷疑你不是我親生的,所以已經做過親緣鑒定了,科學是不會騙人的,我們倆都得認命。”
“花那冤枉錢幹嘛?找我呀,現成的實驗室。”袁來永遠都能絕地逢生,雲淡風輕把人氣個半死。
戴安深深地歎了口氣,“我有時候真想把你拆了看看,看你到底是哪根筋搭得有異於常人,我怎麽就沒能提早發現,給你矯正過來。”
“媽,你這麽說我可太傷心了。”袁來放低了聲音,一副挺黯然神傷的樣子,“你幹嘛老挑剔我,我覺得我挺好的呀。”
“你哪來的這種幻覺?”
“你再這樣我就哭哦。”
戴安一看表,“行,給你一分鍾,哭我看看。”
袁來不說話了,低眉斂目開始醞釀感情。
“三十秒。”戴安冷冰冰一倒計時,端起瓷杯來抿了口咖啡。
袁來用手給眼睛扇著風,可是卻一點成效都沒有,眼眶紅都沒紅。
“到了。”
“再給我三十秒,快了快了!”袁來本還想爭取時間再掙紮一下,抬頭一看戴安端著杯子,便轉了念說,“給口水喝唄,怪渴的。”
戴安把杯子給她,她喝了一口,又嫌棄道,“呃,太苦了,還你吧。”她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小心翼翼地說,“既然您訓話完畢了,我是不是可以告退啦?”
袁來正滿心熱望等待著回答,忽然有人敲門,她在辦公桌裏側跪著,來人看不見她,便直接匯報起了工作。
隻聽來人匯報道,“戴律師,已經跟zox確認好,下午和sig開會時間提前到兩點,鄧總來電,邀您過去再碰一下細節。”
“好。我知道了。”戴安收放自如,瞬間又冷靜自持了起來。
助理關上門出去,戴安站起身來,拿了個公文包,將手邊的文件裝進去,看了還在地板上傻坐著的袁來一眼,“我要出去開會了,你自己回去麵壁思過,晚上回來和外婆吃飯。”
“媽!等一下等一下,”袁來直接抱上了戴安的大腿,抬頭問她,“剛才說的sig,是sig科技嗎?”
戴安懶得搭理她,敷衍了事地點了下頭。
“你在跟sig打官司啊?”
“你操什麽閑心?捋順你自己的事。”
“我也想去,能不能帶我去看看?”袁來格外小心地,盡量把語氣放得自然。
“看什麽?”戴安忽覺事情有些蹊蹺,停下動作問她。
“就,長長見識唄。”袁來心跳如鼓,竭力往回圓,“我聽人說,這家公司還挺出名的……”
戴安放下公文包,審視她半晌,又轉過身去,隨口吩咐道,“去門外找阿金要套正裝,就你這身打扮,連人家大樓都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