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陰錯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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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靚好純!
    出差還是要出差,一走半月。
    幹法醫這一行隔三差五也要交流學習,如此來之不易的學習機會,師父師兄高風亮節,堅決一致地非要讓給她,不去都不行。
    袁來走那天高訪去送她,難得獲準出了醫院,但還不許他開車,臨時拉助理小張過來當司機。
    人都快到機場了還是放心不下。
    “我已經和護工交待好了,你每天一定要按時吃飯知道嗎?飯也不可以吃太多,就吃我定好的量,吃飯的時候要細嚼慢咽,吃完飯就出去散散步,不可以馬上躺下;一定要記得吃水果,蔬菜也要吃,不可以挑食;每天要吃的維生素片我都分好放在藥盒裏了,一個格子是一天的量,飯後立刻吃,否則會刺激胃;隻能喝溫水;酒肯定是不許喝了,一口都不許。”
    她一下子說了這麽多,卻還是覺得遺漏了什麽,苦思冥想,遺漏了什麽呢?
    “哦,對了!不許熬夜,按時睡覺。”她又補充道。
    高訪靠在後座上,握著她的手,眼睛望向窗外,也不知在想什麽。人家一通叮囑,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你哪怕象征性地應上一聲呢,袁來著了急,傾身上前扳過他的臉,小媳婦似的委委屈屈問他,“阿訪,我和你說話呢,都記住了嗎?”
    高訪看著她,人有點沒精神,黑眸幽杳,半開玩笑道,“你幹脆帶上我得了。”
    袁來愣了一下,隨即否定,“不行。那邊氣候太幹燥了,飲食你又不習慣,好不容易才恢複了些,快別鬧了。剛才我跟你說的都記住了麽?”
    高訪歎氣不答,抱住她,蹭蹭她的臉,“我可記不了多久,你早點回來。”
    “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她柔聲安慰,“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的。”
    話猶在耳,可真正過起日子來,卻全然不是這麽回事。
    “你知道你這是什麽嗎?”嘉樹故作高深,“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呐!讓人伺候慣了,自己連筷子都不會使了吧?”
    他和盧深隔三差五就來幸災樂禍一場,有一回進門正碰上高訪啃蘋果,兩人狂笑不止,爭相問他,“誒,你這蘋果怎麽不切塊兒了?”
    高訪興味索然,嘴仗都懶得打,每天就等她的電話,不過也說不上幾句,那邊課程安排得很滿,活動又多,她隻能見縫插針,得了空就傳條信息給他。
    就這麽死撐活捱,轉眼中秋將至,他日日無所事事,連書都看不下去,唯二的任務就是吃飯和睡覺,煩躁中不禁自問他是不是真如嘉樹所言矯情得過了頭,人是不是隻要但凡嚐過了甜,就連丁點的苦都再難忍受?
    這種事情不能細想,一細想下去自己之前那三十幾年就約等於白過了。
    何以解憂?唯有睡覺。這是謀殺時間的最好方法了。
    有一日,將近傍晚時分起來,暮色初顯,日頭漸落,打開手機顯示有未讀信息,袁來傳的,隻短短一行字
    阿訪,北京在下雨。
    信息接收時間顯示十三點二十一分。
    他躺著,舉著手機看這麽幾個字,窗外陽光亮麗,落日餘暉灑滿床頭。
    千裏之外,寒雨連天,她也許就交疊著雙手趴在窗台上,眼望著荒涼的街道,雨簾越織越密,不遠處,白楊樹上的水珠匯成一點又落下,點點滴滴,落成北方蕭瑟的秋。
    惦念一個人就是這樣了,陌生的城因為她的短暫居停而變得熟悉莫名,甚至於日日關注那裏的天氣,熱了不行,冷了不行,陽光太毒了不行,陰天下雨也不行,有風有霧有雪有沙,統統都不行……她不在我身邊就是不行。
    高訪一躍而起,穿衣出門,叫車直接殺去機場,買了張最近飛北京的機票。
    飛機降落在一片溫柔的落日餘暉中,袁來打開手機,電話播過去,關機。
    學習提前兩天結束,她一晚都沒等,直接訂了最早的航班回來,想搞個surrise。
    好端端的關什麽機?她心中生疑,打車直接去醫院。
    一進病房,和推門進來擺餐的護工打了個照麵。
    “他人呢?”袁來傻了眼。
    護工也傻了眼。這一行兒幹了這麽些年,就沒見過這麽讓人不省心的主兒。
    “剛才還在。”
    袁來撂下行李箱醫院裏裏外外找了兩圈,奪命連環call,一直關機,後知後覺跑回病房一檢查,外套鞋子全無蹤影。
    屢教不改,這是又跑了。
    臨別再三叮囑,字字句句,盡數成了耳邊風,她氣得轉身就走,拎著行李箱就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公寓還沒退。
    當時是起了回老宅和家人一起住的念頭,但後來也不了了之,跟房東打了聲招呼就又住了下來。
    屋子雖然是用著,卻基本是拿它當庫房用,醫院警局兩頭跑,分身乏術,也沒什麽時間收拾,依舊還維持著那種要搬家的狀態,整理箱一個摞一個,用什麽就從箱子裏往出翻。
    袁來下了電梯,掏出鑰匙往門鎖裏插。這人要是不順,連門都能跟你作對,鑰匙怎麽插都插不進去。怎麽回事?她退後一步看了眼門牌號,是這屋,沒錯呀。
    她正在這兒跟門較勁,電梯一響,對麵鄰居大姐接孩子上補習班回來了,一見她便熱絡地打招呼,“呦,袁袁,怎麽回來了?東西沒搬利索?”
    袁來一陣頭暈目眩外加理解無能,兩相疊加,隻能傻笑,“啊?搬——什麽東西?”
    “前幾天你男朋友不是過來幫你搬家嗎?我看搬家公司把裏麵都拿空了,房東門鎖都換了,你要是落下什麽東西,還是先給房東打個電話。”
    “我男朋友?”她腦子馬上就要死機。
    “對呀,”鄰居大姐肯定道,“你總領著回來那位。”
    “噢。”袁來木然點頭,一下又一下,人已經離傻不遠了,“行,大姐,那我先去聯係“房東”,您先忙,謝謝啊。”她提著行李箱又進了電梯。
    一進電梯就裝不下去了,掏出手機來開始瘋狂撥電話,均是未接通。還好她的車還停在院子裏,不幸中的萬幸,好歹有個容身之處,她把箱子扔車上,繼續未竟之業。
    可能這車裏藏風聚氣風水好,這回一撥過去電話就接通了,她都沒反應過來,還是那邊喜滋滋地當先一聲,“來來?”
    “你在哪兒呢?”她幾乎都是咬牙切齒了。
    “你猜!”
    高訪一下飛機簡直太樂了,腦中忍不住預想她見到自己時的驚喜萬狀,必然一下就抱上來,還會不停親他……想象太美好,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給自己營造出的場景中了,都沒聽出來人家話中有異。
    “我就不猜了,就想問一個問題,誰允許你擅自給我搬家了?”袁來強忍著一腔怒氣。
    高訪那還沒反應過來呢,“怎麽回事?你這房東人靠不住啊,我給他封口費了!”
    “怎麽回事,對門沒給呀,人見著我什麽都招了。”
    高訪一時有點懵,“他們也來北京了?”
    “人沒事去北京幹什麽!”袁來終於忍不下去了,氣急敗壞,“少扯那些有的沒的,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在……首都機場。”
    怎麽興致勃勃飛過去的,又怎麽灰頭土臉飛了回來,落地將近半夜,一出航站樓,遠遠地就看見袁來,一頭利落短發,警服都沒來得及換,正抱著肩來回踱步。
    她轉頭一見他,隻看一眼,轉身就走。高訪自知理虧,快跑兩步,趕忙就跟了上去。
    也是真生氣了,頭都不回,越走越快,高訪一直追到停車場才勉強牽住人家的手。
    “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氣人嗎?”果然一上車就發作了。
    “我知道我知道。”高訪認錯態度堪稱一流,伸手就去抱她。
    “知道你還這樣?”她不領情,拂開他的手。
    “我這不是想給你個驚喜麽?”他還挺無辜。
    “你給的那是驚喜嗎?”她氣呼呼地瞪著他。
    “你要不提前回來,那可不就驚喜了嘛。”
    “我提前回來我還錯了我,那我現在走吧。”
    袁來氣得開門下車,高訪眼疾手快,攔腰就給抱了回來,“不許耍性子了啊,再鬧我生氣了。”
    “你還生氣?”袁來聽他這話就火大,“你憑什麽生氣?逃醫院的是我?擅自給人搬家的是我?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跑去北京的也是我嘍?”
    “是我是我都是我,”高訪平心靜氣,“我做了也做了,錯了也錯了,要打要罵,悉聽尊便,就一條,你不許跑。”
    “我就跑了能怎麽著?”
    “你跑了我上哪兒領罰去?”他這可真是厚臉皮到了家,邊說著,就開始脫外套解襯衫,“來吧,趕緊動手,我這條命今天就給你了。”
    “你幹什麽?”袁來急了,撿起他扔下的外套扔回給他,“衣服穿好。”
    這衣服是穿不好了。高訪順勢把人拉過釘座位上,扣著她手腕,欺身而上,不管不顧,沒命地親,一吻終了,貼著她耳根低聲問道,“想沒想我?”
    逼仄空間裏袁來隻覺難以喘息,
    前方有車過,似乎在找車位,車燈一閃,竟直接向這個方位駛了過來。袁來身體一僵,趕忙推他,誰想他不退反進,一手放平座椅,一手抄起她腿彎,幹脆直接把人抱過來壓在了身底。
    推推不動,說說不出,情急之下,她幹脆一口咬上他的唇。咬輕了還不行,非得將心一橫,重重地咬。
    高訪悶哼一聲,從她身上起來,抬手一揩唇角,鮮血染指,他笑,“膽子不大,咬人倒行,你這出去兩天翅膀硬了是吧?”他屈指一抹唇上血,食指就遞到她舌尖,居高臨下,發號施令
    剛那輛車就停在了後麵,車燈開著,正把這封閉的空間晃得明明暗暗,她被人禁錮在一片暗影裏,薄唇染血,一臉妖孽相,指節修長,就搭在她唇邊。他的血,觸目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