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前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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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名曰種羽,不過這個名字應該不算準確,至少連他自己,都無法完全說服自己。但人與動物的有所不同,必然需要一個名字稱謂。
    自打記事起,種羽便與狼共存,與飛禽走獸嬉戲,若不是後來偶然間闖入一個金發碧眼的老頭,隻怕連人的基本屬性都無法掌握。
    不識文字,不懂人語,更別說練就一套極快的劍法了。
    自幼飲食狼奶而長的種羽,聰穎異稟,骨骼體質也異於常人。
    世人總以高等的智慧,傲視世間萬物,將動物分作人類與動物,可若在年幼之時,荒野密林之下,那些低等動物反倒能健全成長,幼兒失去了家人的庇佑,卻難以生存。
    風雪,寒暑,饑渴,猛獸等等,動物們無時無刻不與大自然爭鬥著,勝者方可存活。
    自幼跟隨母狼成長的種羽,五六歲時便攀山登樹,迅捷敏銳,後在老者的教導下,更是一點就透,事半功倍。
    吳羽吟當然明白眼前這小子天資極高,而且思維反應敏銳於常人,那雙冰冷敏銳的雙眼,像極了一條狡詐凶狠的狼。
    不過,少年的心計仿如剛入世的稚嫩,不諳世間人性複雜,日後定要吃上許多的苦難。
    “上等的杏花村!”吳羽吟微微抿上一口,喜顏於色道,“真沒想到,這種地方居然還能有如此佳釀。”
    種羽坐在對麵,自從深林跟隨吳羽吟到了小鎮,兩人一路無話,直到對坐在街邊小館後,點了幾碟小菜,打三角好酒,吳羽吟品著酒開了口。
    一路走來,種羽的腦子飛快的在轉動著。
    在深林成長之時,自己可謂是斬過巨蟒,鬥過惡虎,從未遇到能與自己抗衡的猛獸飛禽。直到遇上那個金發碧眼的老頭,才發現自己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縱然使出全力,甚至還碰不到老頭的衣角。
    動物的天性,終究如此,一旦被征服,任憑是豺狼虎豹,在征服者的麵前,也就成了一隻溫順的綿羊。
    不過,種羽畢竟是人,內心潛在的人性,好在沒有完全抹滅。
    每日種羽猶如老頭的家畜一般,負責給老頭供給食物,水源,提供向導。
    也是在如此被“馴化”的過程裏,種羽開始吃熟食,飲酒,識字,學習人語便於聽從老頭的指令。
    當然了,那一套極快的劍法,也是老頭那時傳授給他的。
    “種羽”這個名字,也是他身上唯一的鐵牌上刻的字。
    走出深林後,到小鎮酒肆之時,種羽早已經饑餓不已,雖然老頭教會了他許多處世的常識,可臨走之時,卻未留些錢財。
    吃了謝奎的飯食,自然該有所報恩。
    刺死沈浪家仆之時,種羽內心還是極為欣喜的,看來自己的本事,的確足以在“人間”走一遭。可之後的事,令種羽感到越發的驚恐畏懼。
    那個身材曼妙的薔薇夫人,究竟是如何下毒的?
    還有那個戮魔門的裘老頭,捏死自己猶如捏死螞蟻一般的簡單。
    眼前這個看似放蕩不羈中年人,究竟有多厲害?
    那些深奧不測的鬥氣?
    明明自己使出了全力,為何終究追趕不上吳羽吟,而且每一腳的落下,恰好在他腳印之上,猶如一條溫順的犬狗,跟隨著主人的腳步似得?
    還有這件所有人夢寐以求的霓裳羽衣,他為什麽會拒絕不要?
    既然不想要這件寶物,何必要幫助自己逃出那致命的一掌,追上我呢?
    種羽內心疑惑越想越多,越多越找不出點頭緒。
    端起麵前的酒碗,一飲而盡。
    “好酒像你這麽喝,可就是糟蹋東西了。”吳羽吟又抿上一小口,酒在口腔裏打個轉,方才緩緩咽下。
    “我不懂酒。”種羽篤定道,“隻知道這樣喝,身子暖得快些。”
    吳羽吟這才發現,這小子身上不過是薄衣裹體,雖說雪已然停了些時辰,不過寒氣仍然有些逼人。
    “那你再多喝些。”吳羽吟微笑著又給他倒滿。
    如此寒冷的氣溫,這小子單衣薄體,若非有鬥氣在體內運氣禦寒,必定自幼在野外生長,受盡了寒暑,方才能敵的住才是。
    可動物多毛皮厚,如此稚嫩又無多毛的少年,怎就能敵得了酷暑嚴寒的呢?
    眼前的小子,在吳羽吟的心裏,也是疑惑重重。
    但兩人卻都不願提,隻顧著喝著酒。“你叫種羽?”吳羽吟猛然間想到了什麽,道,“這個姓氏可不常見,相傳還是軒轅黃帝的後裔族脈。”
    “我不知道。”少年此時當然不知道什麽黃帝炎帝,取出腰間的銅牌擱在了桌上,“我想這該是我父母給我留下的唯一信息。”
    吳羽吟一瞧,表示有所肯定的點了點頭。
    這銅牌上不僅僅刻嵌著“種羽”二字,形狀像極似一塊長壽鎖,邊角上有著類似佛珠般的花紋,毋庸置疑這塊銅牌定是為求幼子健康成長的信物。
    “你是孤兒?”吳羽吟話一出口,覺得有些多餘了,誰舍得把自己的孩子擱在荒野中長大呢。
    “恩。”種羽點了點頭,道,“我是被一隻母狼養大的。”
    吳羽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難怪這少年給人的感覺,就像一隻狼一般。
    “你把那霓裳羽衣穿上吧。”吳羽吟不願再多問下去,說實話他並不算一個處處為別人著想的人,不過對眼前這小子,多少有些看到曾經的自己似得,那些痛苦的時光,都不願被人提及回味的。
    種羽也沒二話,順手便脫下自己的上衣,將霓裳羽衣穿上,在將那件單衣套上。
    一陣暖流,遊走於全身。
    真沒想到,那件看似比自己身上這件單衣還單薄的羽衣,竟散發著一股熱浪似得,而且不僅僅是上半身得到溫暖,連腳趾都感到無比的舒適。
    “這件羽衣可是大宗武師徐福煉製的,絲線之中還存留著強大的鬥氣,禦寒抵暑並不算什麽稀奇。”吳羽吟很平淡道,“最厲害之處,在於可卸萬噸之力,刀槍不入,烈火不斷。”
    “如此寶物,你為何不要?”種羽到底秉性單純,還是忍耐不住問道。
    “嗬嗬。”吳羽吟搖了搖頭道,“這件羽衣對於我並沒有多大的用,我又不想去屠龍斬鳳,要它作甚?”
    “可。。可是。”種羽不解道,“有如此強大的抵禦力量,任何人穿上去豈不是更為強大了?”
    “話雖如此,你此時穿著這件霓裳羽衣,我若要殺你,依舊易如反掌。”吳羽吟一口將碗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
    種羽恍然大悟,在絕對實力差距之下,即便是身著這件天下至寶,也終究是沒什麽用的。“況且,這玩意人人都想得到,誰揣著這玩意兒,麻煩肯定是少不了的。”吳羽吟道,“我這人最怕麻煩。”
    吳羽吟說罷,站起身子,將腰間的酒葫蘆讓小二打滿杏花村。
    種羽見他又要啟程了,連忙吃上幾大口的菜,也站起身子。
    “你還要跟著我?”吳羽吟問道。
    “我。。。我。。我不知道該去哪?”種羽無奈道。
    “天下之大,總有你想去的地方,何必要跟著他人呢?”吳羽吟笑道,“將我教你運氣的法子好好體會習練,也許將來我們還會再見的。”
    “難道你不願讓我跟著?”種羽道。
    “既然你走出了那片荒野,就該去活的像個人了。”吳羽吟拍了拍他的肩膀,“人和虎狼最大的差別,就是需要有自己的意願,去幹自己想幹的事。”
    吳羽吟說罷,接過小二的酒葫蘆,雙腳一蹬便躍上了房頭,微微一下,閃身便不見了蹤影。種羽木愣的立在那裏,仿如還未回過神來,自己之所以走出深林,就是想追尋自己的身世的,可這偌大的世間,該從何而起呢?
    自己搶下了霓裳羽衣,本就是為了造成極大的影響,令世人知道他種羽,或許能夠得到關於自己身世的蛛絲馬跡。
    可世間的那些鬥氣師們,已然比自己要強出不知多少倍來,如今搶下霓裳羽衣,反倒是把自己置於極其危險的處境了。
    罷了,罷了。
    若不能得知自己的身世,即便是死了,也不過是荒草一株,誰又會記得呢?
    種羽想通了便提腳離開小店,剛走出數步,便聽聞身後有人喊叫。
    小店酒保急忙小跑趕上,將數錠碎銀和一塊令牌奉上,說是之前的客官留贈給他的。
    令牌簡潔幹淨,唯留一字“羽”,種羽想必是吳羽吟與自己名字中都帶個“羽”字,留作紀念而已,也沒掛在心上,便順手放進了胸前。一個邊陲小鎮的酒肆,一個其貌不揚的少年,在眾多門派名宿間,搶走了鬥氣至寶霓裳羽衣,僅僅過了不到兩天,這消息已然傳遍了五湖四海,七門十三派。
    幸好當時並無善畫之人在其中,不然種羽的肖像隻怕早貼滿了大街小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