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小夥子越來越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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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餘,一位受人尊敬的高中年級主任。
    在外是傳道授業的語文老師,在內是技藝嫻熟的殺魚老師傅。
    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帶水,一刀便剖開鯉魚的肚皮,隨著刀口的敞開,一灘淡黃色的魚籽如流金般溢出。
    在初冬的季節,懷籽的鯉魚可不多見。
    老餘隨手去掉魚膽,笑嗬嗬地說:“運氣不錯,這鯉魚好大一坨魚籽!”
    鯉魚平時都是像豬一樣喜歡在有腐敗物的水底拱食,在南方又沒有休眠期,生長速度快,肉質粗土腥味大,上不了南方人的餐桌,屬於白送也不要的那種。
    也隻有這鯉魚籽,才算得上好東西,是淡水魚籽中的珍品。
    此時,餘歡正端坐在小板凳上,背對老餘,專心用刀背刮著魚鱗。
    聽到老餘的欣喜之聲,他立刻回過頭,雙眼放光:“那把鯽魚的魚雜也都留下,讓媽做一鍋魚雜火鍋!”
    老餘盛飯,餘歡端碗。
    待到天氣放晴,陽光明媚的時候,再把魚洗幹淨,放在外麵暴曬風幹。
    今日的老餘顯得格外興奮,一邊喝酒,一邊抽煙,竟然跟平日裏沒話講的老爺子,侃了起來。
    吳老師是教物理的,做事有條有理,在廚房裏已經一切準備就緒,魚雜這食材一端到她手上,不過十分鍾光景,她便麻利地烹飪出來。
    不止是餘歡的嶽父即將上任湘南晨報總編輯,嶽母還是湘南中煙的幹部,二位都是大領導。
    老餘洗幹淨魚雜,將其端進廚房裏。
    少頃。
    隨後,她吆喝大家吃飯。
    隨著“哢嚓”一聲輕響,老式鎢絲燈泡亮起,昏黃的燈光瞬間驅散昏暗,餘歡隻覺眼前一下子鮮亮起來。
    老爺子將將洗完澡,嘴裏叼著煙,清清爽爽地來到後院。
    當談到林有容本人的時候,老爺子的好奇心被徹底點燃,刨根問底她的工作情況。
    吳老師在廚房裏忙碌地備著菜,透過玻璃窗望見外麵逐漸昏暗的景色,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出來給他們打開後院的燈泡。
    聽得老爺子連連拍大腿,直說餘歡這乖孫找了個好孫媳。
    老爺子早早上桌,給自己倒了半杯穀酒,在老餘的強烈要求之下,又給他倒了半杯。
    父子倆殺完魚,也沒有先衝洗,直接把魚扔盆裏用適量的鹽醃製,這個時間不能過長,否則會導致魚肉沒有韌性,口感不好,還容易導致魚肉發臭。
    天幕將黑未黑。
    吳老師看著老餘漲紅的醉臉,舌頭都快要捋不直,忙不迭在桌底下踢了踢他的小腿,提醒他注意言辭。
    “好主意!”老餘欣然應允,將滿滿的魚籽完完整整掏出來,兩手才能夠將其捧住。
    餘歡拿起水管衝洗水泥地麵,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
    話題不斷從口中傾瀉而出,如竹筒倒豆子般把林有容那邊的家庭情況,都詳細地講述給老爺子聽。
    明亮的白熾燈照耀下,四口人圍坐一堂,開始享用滿滿一大盆魚雜火鍋。
    下午的時候,吳老師就曾叮囑過老餘,讓他找機會跟老爺子提一下餘歡和林有容的事情。借老爺子藏不住事喜歡胡吹亂侃的口,透露一點風聲出去。
    熟人都知道老爺子從不說假話,隻是經過老爺子喝點小酒,一番藝術加工之後,那些天花亂墜的真話,聽起來就像是在吹牛逼。
    兩夫妻仔仔細細一琢磨,覺得攀高枝這個說法,總比傍富婆好聽吧?
    吳老師甚至都不知道是哪個嘴巴惡毒的長舌婦人,竟然傳出她兒子傍的那個富婆,都已經四十多了的謠言。
    兒媳婦那麽如花似玉,可就是不能在人前顯露,說實話,吳老師確實有點難受住。
    不過,但可不能對老爺子提及,讓他一個孫姓林的事情,更不要談及隱婚之類的敏感話題。
    然而在酒精的作用下,老餘的嘴巴,似乎有些不受控製。
    被吳老師這麽一踹,老餘一個激靈,頓時回過神來,即便被酒精麻痹了大腦,也意識到自己可能說得有點多。
    他忙將求助的目光投向餘歡。
    餘歡正扒了一口米飯送進嘴裏,點點頭,準備用上老一套說辭,含糊地開口:“她在傳媒公司上班……”
    話音剛一起頭。
    堂屋裏,倏忽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喊:“餘老師!餘老師在家嗎?”
    老餘連忙昂起頭應聲:“在呢,我在後麵吃飯!”
    一個瘦削的男人,聞聲緩步穿過堂屋,走進後院。
    他的眼睛在四周掃視了一圈,最後定格在旁邊一間配房裏的光亮上。
    連忙邁步而入。
    看到裏麵正在吃飯,臉上的少許皺紋舒展開來,露出親切的笑容。
    熱情地向老餘打了個招呼:“餘老師,吃著呢!”
    老餘扒拉完碗裏的香菜,嘴裏還在嚼著,忙不迭站起來繞過餐桌走到門邊,給他散煙:“譚哥,你找我有什麽事?”
    “是這樣,”摸約五十來歲的瘦削男人接過香煙,夾在右耳朵上,向老餘說明了來意,“餘老師你也知道,我兒子明天結婚,要在鎮上擺酒席,本來要請他表舅寫禮簿,結果他表舅腎結石犯了要住院,家裏就沒有其他親戚寫字好看的,所以想請你救救急。”
    老餘作為語文老教師,在鎮上是遠近聞名的寫禮簿好手。不相熟的人請他去寫禮簿的都有,更何況老餘還叫這個人作‘譚哥’。
    不是村裏的,就是隔壁村的,顯然兩人關係不錯。
    餘歡在一旁聽著,對這樣的事情已經見怪不怪,自顧自地幹飯。
    老譚一邊說話,一邊在兜裏掏著,視線倏地瞅了瞅正在悶頭幹飯的餘歡,誇讚說:“你兒子回來了啊?喲,小夥子越來越帥了!”
    他認識餘歡,餘歡不認識他,這很正常。
    因為餘歡過去出門在外,大多看著地麵走路,很少抬眼看人。
    “是的。”
    老餘笑眯眯地摁了摁打火機,點燃嘴裏叼著的香煙。
    一句話交談下來,老譚從兜裏掏出了兩包和氣生財香煙,遞給老餘:“餘老師啊,那就麻煩你了。”
    見狀,老餘卻沒有立即接過老譚遞來的煙。
    他沉吟了一下,說:“我帶的這一屆學生高三了,現在正是期末,我明天上午正要給他們補課……”
    他微微轉頭看了一眼正在悶頭幹飯的餘歡,然後提出了一個建議:“這樣吧,譚哥,讓我兒子去寫,也是一樣的。”
    擱以往,老餘是絕對不會開這個口的。
    餘歡這孩子性格內向,讓他去寫禮簿這種需要拋頭露麵的事情,簡直是想都不敢想。不過現在談個戀愛,簡直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整個人都變得自信開朗了許多。
    聽見老餘的提議,老譚有些遲疑地打量著餘歡那張年紀輕輕的帥臉,心裏有些犯嘀咕。
    有些遲疑地說:“你崽寫得好嗎?”
    老餘笑了笑,自信地說:“他的字寫得不比我差,我崽怎麽說也是中文係的大學生,畢業後還在報社上班,你說他能不能寫好?”
    餘歡聽到這裏,不禁撓了撓頭,暗忖這兩個人怎麽回事,都不問他答不答應的?
    不過稍許一斟酌。
    姓譚?
    餘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伯伯啊,你兒子不會是叫譚誌遠吧?”
    老譚一愣:“伱們認識?”
    餘歡頓時一笑,也沒有否認。
    他吃飽飽後,放下筷子,也不自謙地說:“伯伯,你放心吧,我寫禮簿肯定沒問題的。”
    老譚看著他一臉自信的樣子,忙不迭把和氣生財香煙往老餘兜裏塞,嘴裏說:“小餘,那就麻煩你了啊。”
    一開始就是拿給老餘的,總不能聽見要換人了,又收回來,給他兒子吧?
    老餘也沒有推辭,坦然收下。
    “小帥哥你抽不抽煙?”老譚看向餘歡,見他笑著搖了搖頭,忙說:“那明天包個紅包給你啊!”
    “舉手之勞而已。”餘歡擺擺手,表示不用客氣。
    老譚的一樁心事終於落下。
    他客客氣氣給老爺子和老餘再散了一根煙後,留下了餘歡的電話,旋即腳步輕快地告辭離去。
    良辰一定,吉日已選,兒子明天就要結婚,他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情要忙活,自然沒空在這裏閑聊。
    餘歡無需吳老師吆喝,自覺地收拾起了碗筷,放進水槽開始刷洗。
    老餘和老爺子則悠閑地坐在餐桌邊,動作一致地翹著二郎腿,享受著飯後的悠閑時光。
    老餘這個做兒子的,也自覺地分了一包和氣生財,孝敬給老爺子。
    在湘南地區,與黃芙蓉王在二十元區段的地位一樣,和氣生財也是五十元區段絕對的王者——主要是名字取得好,適宜送禮。
    一百元區段的南波萬,那肯定就是和天下了。
    餘老爺子拆開包裝,點燃一根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吞雲吐霧之間點評:“到底是和牌香煙,味道就是不一樣,抽起來很順喉。”
    “嗐~”關起門來的老餘是搖頭晃腦:“這都是餘歡他丈母娘單位的業務。”
    吳老師在一旁躬身掃地,聽到這話,頓時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看看你那喝了二兩貓尿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