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之中，餘歡騰湧的心潮久久無法平息。
    他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大紙團，拋向床頭櫃邊的紙簍，輕微聲響過後，眼見精準入框，隨即拿起馬克杯，淺淺泯著溫水。
    溫潤的水流滑過喉嚨，如同久旱逢甘霖，瞬間澆滅了口幹舌燥的不適感……
    林有容邁著急促的步伐，從清冷之處踏入這和煦的溫暖之中。
    瞥了一眼正在喝水的餘歡，她下意識地反身，輕輕碰攏門扉，走到床邊時，不由得抽了抽鼻子。
    帶著暖意的空氣中，似乎漂浮著一股類似於栗子花的味道……
    餘歡放下水杯，微微挪動身子，將酸痛的兩腿放下床沿。
    一邊穿上拖鞋，一邊扭頭看向爬上床的林有容。
    目光在她身後的兩瓣渾圓處停留片刻，嘴角揚起一抹微笑，輕聲說道：“老婆，真不枉你做了攻略，手藝有很大進步哦！”
    “去你的！”林有容登時回頭，輕輕推了一下他的後肩。
    力道並不重，卻飽含著她的羞赧與嬌嗔。
    刹那間，林有容連忙轉身背對著他，將被子鋪開，不想讓他看到此刻自己的赧顏窘態。
    適才照過了鏡子，隻覺臉蛋紅得就跟猴子屁股一樣……
    林有容努力使自己的心緒平複下來，頭也不回地輕聲嗔道：“你趕緊去衛生間洗洗，好大的味道。”
    餘歡正站起身來，走到衣櫃前，聞言揚起下巴，鼻子輕輕嗅了嗅，疑惑地說：“還好吧，我怎麽沒聞到？”
    林有容鑽進被子裏，仰臥躺好，略作思索後，輕言細語地開口：“唔……你自己身體的氣味……肯定自己感覺不到……”
    餘歡拿完內褲，剛緩步走到門口，聽到老婆這麽說，隨即又反身拿起床頭櫃邊的紙簍：“那我把紙巾倒到廁所裏去。”
    林有容見狀，沉吟了一下，說道：“其實也不用這麽麻煩。”
    “就像你說的，有味道嘛。”餘歡輕輕一笑。
    林有容撇頭看著他在昏暗中若隱若現的背影，特別是那兩條光溜溜的大腿……
    這個臭男人就這麽出去，難道不怕冷嗎？
    她咬了咬嘴唇，柔聲說道：“我隻是說說而已，我又不嫌棄你。”
    餘歡嘴角上揚，頭也不回地揮揮抓著新胖次的手，隨即把門扉拉開：“不麻煩，也剛好順路。”
    他不待回應，微掩上門，在寂靜清冷的幽暗裏，徑直向衛生間走去，開燈後進行一番清理。
    再回來時，餘歡看著仰臥在被子裏的林有容，她兩條胳膊露在外麵，自然地擺放在身側，眼睛似乎已經閉上了。
    見狀，餘歡輕輕地把紙簍放回原位，然後躡手躡腳地上床，小心地掀開被子的一角，不緊不慢地鑽了進去。
    他麵對林有容側臥著，在這近距離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安靜的睡顏，聽到她平緩的呼吸，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寧靜和美好。
    真的睡著了嗎？
    餘歡伸手輕撫在她胸口。
    嗯。
    心跳平靜而有力，看來確實是睡著了。
    情不自禁稍許揉揉捏捏。
    不對！
    這心跳怎麽越來越快了？
    近在咫尺的呼吸聲，似乎也變得有點急促起來？
    餘歡的嘴角揚起一抹揶揄的笑意，正欲開口，卻見林有容突然扭過頭來，再也裝不下去了，嬌嗔地瞪了他一眼：“你幹嘛呢？趕緊睡覺！”
    說著，她伸手將他的手從胸前撥開，微微皺起眉頭，佯裝出一副生氣的模樣，但眼眸中卻仿佛蓄著一汪秋水，波光瀲灩。
    “今天已經夠折騰了，明天還有好多事情呢，你不是說，還要去看看房子的裝修情況嗎？”
    餘歡聞言，看著她那略顯神采奕奕的杏眼，溫柔地伸手拂開林有容臉頰上的一縷發絲：“我在客廳看到掛鍾，還沒到十點半呢，想和你再聊兩句。”
    “親愛的，你想聊什麽？”林有容抿了抿嘴，忽然話鋒一轉，“我想喝水。”
    “哦。”餘歡連忙轉過身，端起床頭櫃上的馬克杯。
    遞到坐起身來的林有容手中後，見她“噸噸噸”大口喝完水，顯然是渴壞了，他不禁問道：“老婆，你還要喝水嗎？我去給你倒。”
    林有容抬起手背輕輕擦拭嘴角：“夠了，睡前不能喝太多。”
    “好的。”餘歡微微頷首，將馬克杯放回原位，隨即仰臥躺好。
    隻見林有容突然在被子裏側過身來，大腿擱在他的膝上，腦袋瓜往他的胳肢窩裏拱了拱。
    這親昵的模樣，讓餘歡臉上不禁露出溫暖的笑容，他輕聲問道：“你在星城的話，有地方錄歌嗎？”
    林有容正準備抬手，目的地直指餘歡的胸膛，不經意間，似有阻礙……
    一回生二回熟，這都已經是第三回了。
    她不假思索地一抓，又忙不迭鬆開手，唇瓣微微翕動：“怎麽又……”
    餘歡輕輕一笑，溫柔地輕撫她的後背，說道：“隻怪老婆你太迷人，沒事的，自然反應，不管它。”
    “哦……”林有容抬手擱在他的胸前，想起他剛才的話茬，略一思索說道：“明天我給茹姐打個電話，讓她給我找一個專業錄音室。”
    聞聽此言，餘歡說道：“再讓茹姐搞台打印機過來，可以在家裏打印樂譜。”
    “嗯。”林有容隨口應聲，突然抬起小腦袋瓜，詫異地問道，“你那三首歌完整創作出來了嗎？”
    餘歡微微一咳，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是寫出來了，在你晚上洗澡敷麵膜的時候。”
    “那我明天就讓茹姐送一台打印機過來！”林有容搭在他胸膛上的手，往前微微一伸，揪了揪他的胳膊肉，“你明天一早，就給我看看！”
    她的嗓音中帶著興高采烈的情緒，餘歡不禁打趣地說：“那你不會興奮得晚上睡不著吧？”
    林有容小拳拳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隨即收回大腿翻了個身，背對著他，又略有些困倦地說：“才不會，我現在感覺好累，隻想要睡覺。”
    餘歡側過身子將她擁入懷中，鼻子尖嗅了一口她令人心醉的發香，柔聲說道：“那就晚安吧，老婆。”
    “嗯~”
    林有容輕輕應聲，此刻被他擁在懷中，身體完全地放鬆下來。
    正當疲憊與困倦如潮水般將她包圍之際，卻突然感覺有一隻爪子，悄然從秋衣下擺闖入，緩緩往上摸索。
    她的身體瞬間緊繃起來，一種酥麻的感覺如電流般迅速傳遍全身，皮膚上也似乎泛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林有容呼吸為之一滯，連忙抬手將這隻不老實的爪子摁在肚腹處。
    “老婆，摸摸你的馬甲線。”身後傳來餘歡溫柔的話語。
    林有容鼻子裏頓時輕哼了一聲，心中暗道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若不是她及時出手摁住，這隻爪子肯定就摸到上麵去了……
    然而，此刻的她卻感覺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咬住嘴唇，勉強出聲說：“你別鬧了，睡覺吧。”
    餘歡輕輕一笑，揪了揪她平坦緊實的小肚子，隨即拿出爪子，隔著秋衣覆在她的豐盈之上，淺淺地打了個哈欠：“那就真晚安咯。”
    林有容卻反手往後推了推他，聲若蚊蠅：“你別……別戳著我……”
    “哦……”餘歡微微躬腰，把她往懷裏攬得更緊了一些。
    林有容感受著餘歡的溫暖懷抱，聽著他的呼吸聲逐漸輕微平緩。那一絲羞赧，也漸漸被睡意淹沒。
    窗外，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無休無止地下著。
    餘歡在一片靜謐中悠悠醒來，意識漸漸清晰。
    他睜開雙眼，室內的光線柔和，林有容青絲濃密的後腦勺，清晰地映入他的眼簾。
    顯然，天亮了。
    兩人睡著時的姿勢，此刻依舊未變。
    平日裏在床上慣常不老實的林有容，竟一整晚都未怎麽動彈。
    果然一如她所說……
    累壞了。
    餘歡感覺到自己的左手大魚際跌放在床墊上，指尖微微陷入豐盈之中。
    他略一抬頭，凝視著她安靜而美好的睡顏。
    醒來後的第一件要緊事，便是輕緩地揉揉搓搓了一會……
    可當聽到一聲明顯無意識的黏膩鼻音後，雖然心中一蕩，但他又很快地收回手，不想把她吵醒。
    餘歡輕輕動了動身子，不聲不響地下了床。
    高領羊毛衫已脫下來換洗，想到今日頗冷，風衣怕是穿不了了。
    於是，他從衣櫃裏拿出林有容為他買的獵裝夾克，一番穿戴整齊後，去衛生間時途經客廳，他這才在掛鍾上看了一下時間。
    此時竟然才六點五十，還早得很。
    臥室裏溫暖如春，而外麵的清冷空氣，卻讓餘歡整個人不自覺地縮了起來。
    站在蹲便器前，釋放完體內的廢水，巨額的熱量隨之排出，餘歡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反身走出廁所，準備洗漱，途徑洗衣機時，心中略一思索。
    隨即停下腳步，彎腰拎起牆角的洗衣液，輕輕打開蓋子，傾倒少許進洗衣機，隨後一手打開電源。
    在將洗衣液物歸原位時，眼角的餘光瞥到了林有容用來洗屁屁的小盆。
    昨晚他們倆換洗下來的內褲，正躺在了盆裏。
    暗忖每回都是林有容給他手搓內褲，這次有機會怎麽也得好好表現，旋即端了起來，行至洗手台前，準備接點熱水搓洗。
    嘩嘩的水流聲中，他伸手扒拉了一下，隻見除了他那條平平無奇的平角褲之外，竟有兩條帶有蕾絲花紋的三角小褲。
    除了天藍色的以外，另一條黑色蕾絲邊的小褲，與林有容此刻掛在衣帽架上的胸衣，明顯是一套！
    餘歡頓時陷入了沉思……
    難怪昨晚林有容心急火燎地讓他自己擦，她滿手都是的先跑去了衛生間。
    合著，是打時間差換胖次呢？
    嗯……
    餘歡此刻對於自己的魅力，終於不再那麽懷疑了。
    正所謂異性相吸，兩個人天天晚上摟摟抱抱，還以為純愛戰士對他不為所動呢！
    略一思索，此時似乎應該原物奉還為好？
    然而，內褲已經被水給打濕了……
    最重要的是，由於過於詫異，他還沒來得及仔細看看，聞聞味道呢！
    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原味！
    餘歡輕笑一聲，趕忙斂回這一絲邪惡的小念頭，一臉笑意地關掉水龍頭，再轉身去廁所拿林有容用來洗內衣的專用肥皂。
    手搓完了內褲，餘歡隨即移步去次臥。
    由於室外下雨水汽大，衣服也就隻能晾在房間裏，若掛在露台的話，雨不停永遠都幹不了。
    不多時，一切事畢，餘歡行至鞋櫃前，換上皮鞋。
    再從櫃上拿了把雨傘，出門買菜，買早餐。
    天色尚早，雲層厚重而低垂，如同一幅巨大的灰色幕布。
    室外並沒有刮風，然而寒冷卻仿佛無孔不入，透骨而來。
    內部道路中沒有行人，一片寂靜，餘歡不急不緩地邁步，視界中細雨如絲，水汽氤氳，稍遠處的建築物在雨霧中若隱若現，模糊了輪廓。
    撐著傘剛走近崗亭，一陣突如其來的來電鈴聲，伴隨著手機的震動，從他的外套兜裏響起。
    餘歡連忙掏出手機，目光觸及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劃過接聽鍵，將手機貼在耳際，溫聲說道：“喂，老婆，你醒了啊。”
    “唔……親愛的，你人呢？”電話那頭，林有容的嗓音帶著一絲慵懶，還有初醒時的軟糯。
    餘歡腳步微緩，輕聲回應：“我出門買菜呢。”
    “那你怎麽不喊我！”林有容的語調微微上揚，帶著些許嬌嗔。
    “想讓你多睡會嘛。”
    “那你、那你就買我以前做過那些菜，我比較拿手，你覺得好吃的。”林有容話音落下，輕輕吸了吸鼻子。
    “好，”早有腹稿的餘歡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豬肚雞，清蒸鱸魚，大明蝦，小炒黃牛肉，清炒藕片，再隨便來個蔬菜，一共六個菜，你看怎麽樣？”
    “可以。”
    “老婆，你要吃什麽早餐？”
    “唔……我要吃奶油玉米。”
    “不再來個雞蛋？”
    “來啊，我等會自己煮，你要吃幾個？”
    “一個就行。”餘歡眼見門衛大爺嬉笑著，朝他指了指自己的脖頸，唇邊也泛起笑意，對著手機說道：“老婆，沒別的事的話，我先掛了。”
    “嗯嗯~”
    餘歡從耳際放下手機，指尖劃過掛斷鍵。
    下一刻，便聽到大爺樂嗬嗬地說道：“小餘啊，大冬天這麽冷，你家裏還有蚊子咬人啊？”
    餘歡自然聽得出大爺的調侃，毋庸置疑地點點頭，笑說：“是的嘞，好大一隻母蚊子。”
    大爺順著話茬打趣道：“剛從滬上回來的是吧？”
    “是的。”餘歡應聲，與大爺相視一笑，舉著雨傘大步越過崗亭……
    客廳裏，靜謐無聲，無風亦無雨。
    母蚊子裹緊了睡衣，把手機揣回兜裏。
    聞聽衛生間裏傳來的洗衣機“嗡嗡”聲，她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意。
    這個臭男人，還是蠻會過日子的嘛，出門的時候，還知道細心地把洗衣機啟動了。
    電光火石之間，林有容忽覺哪裏有些不對勁——
    內褲！
    她趕忙邁開步子，前去查看，卻隻瞧見了一個空盆。
    本來還有些想放水，此際在整個衛生間裏團團轉了兩圈，又馬不停蹄地去次臥查看——
    果不其然，在床邊的移動掛衣架上，發現三條新洗的內褲。
    臭男人也太細心過頭了，這豈不是知道她昨晚換內褲了？畢竟他那麽聰明！
    但是打電話的時候，卻似乎一點也沒有異樣？
    林有容抬手揉了揉滾燙的臉頰，想到昨晚那條濕了一大片不得不換下來的內褲……
    呆呆地站在移動掛衣架前，心緒如一團亂麻。
    難以啟齒的小秘密就這樣被暴露了出來……
    暗忖還是得學習一下厚臉皮的家夥，且就不再糾結，當做什麽也不知道。
    林有容長籲了口氣，收回視線，轉身出門往衛生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