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歡雙手吃力地提著大包小包，緩緩邁上三樓的台階。
    從小區到馬路對麵的菜市場，這一來一回，走過了不短的路程，手中的袋子也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沉重起來。
    站在門前，餘歡微微蹙起眉頭，若不將袋子放在地上，確實無法騰出雙手去掏鑰匙。
    他略作思索後，嚐試著用鞋側輕輕踢了踢門扉下部，主打的就是一個靈活變通。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方式，這在老一輩人眼中，定然是會挨罵挨打的惡劣行為。
    “咚咚”，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樓道裏悠悠回響，餘歡微微仰起頭，提起嗓子呼喊了一聲：“老婆！開門！”
    接著，又輕踢兩下，隨即側耳傾聽著門內的動靜。
    倘若林有容不在客廳，那他便隻能自己開門了。
    突然，一道輕微的“哢嚓”聲響起，餘歡心知肚明，這是門把手轉動的聲響。
    很快的，門扉果不其然被輕推開來。
    餘歡的視線剛剛往屋內聚焦，便敏銳地捕捉到林有容的身影，迅速閃到了進門口的一側。
    見狀，餘歡微微一愣，心中暗忖家裏這位女明星的防範意識，還是挺到位。
    他稍微跺了一下兩腳，免得把雨水帶進家裏弄髒地板，而後大步踏上門檻。
    門後一旁的林有容，看到餘歡進來，連忙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袋子。
    低頭打量著裏邊裝的早餐以及一大瓶蘋果醋，她素麵朝天的臉蛋笑意盈盈，輕聲說道：“親愛的，一路上提這麽多東西呀，辛苦你啦~”
    餘歡看著一襲粉色加厚棉睡衣的林有容，確認她拎好了幾個疊在一起的塑料袋提手後，便緩緩鬆開了手。
    隨即反身拉攏門扉，溫聲地笑說：“這辛苦什麽，本來是想讓你早上多睡會的，沒想到剛一出門沒多久，你自己就醒了。”
    聽見這話，林有容嘴唇微微翕動了一下，還想質問餘歡早上的時候，有沒有對她動手動腳呢！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總感覺有一隻爪子，在胸上作怪……
    又是揉又是捏的……
    可當時又完全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一想到這裏，她臉頰就不禁有些發熱。
    “昨晚本來睡得就早嘛。”林有容擯除掉這些使人麵紅心跳的念頭，隨口應聲後，朝餘歡又伸出另一隻空手，“都給我吧，你先換鞋。”
    “好。”
    餘歡把濕噠噠的雨傘分出來，將大袋小袋的食材遞給她。
    林有容兩手拎得滿滿當當，腳步輕快地走進廚房裏，把手裏的東西一一放置妥當。
    餘歡一邊換鞋，一邊靜靜地打量著林有容忙碌的背影，隻覺整個屋子都因為她的存在，而變得格外溫馨。
    空氣中似乎也彌漫著淡淡的幸福氣息，使人心曠神怡……
    不一會，小兩口忙完手裏的事情，便並肩坐在了餐桌邊，一同吃著簡簡單單的早餐。
    桌麵上，有一根奶油玉米、一小袋蔥油餅、兩顆水煮雞蛋，還有兩盒純牛奶。
    林有容左手拿著玉米，輕輕啃著，右手則不時輕擊放在桌沿的手機屏幕，正與茹姐在QQ聊工作上的正事。
    “老婆，如果你想先看譜的話，那我們下午再去三角洲唄？我爸媽他們應該十點鍾左右就來了。”餘歡的話語響起，林有容聞聲抬眼，看向正在嘬著吸管的餘歡。
    她稍作思忖，柔聲說道：“親愛的，看你怎麽安排，我都行。”
    餘歡放下手中的牛奶盒，從小碗裏拿起一個還有些燙手的雞蛋，在桌沿輕輕敲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他一邊剝著蛋殼，看著光滑的蛋白漸漸露出，一邊微笑著說：“至於怎麽安排嘛，我想帶我爸媽一起去三角洲看看，畢竟他們給我轉了五十萬裝修費呢。”
    “可以呀，我聽你的。”林有容微微頷首，目光又落回手機上。
    她那纖長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回複著茹姐的信息。
    餘歡剝好了雞蛋，卻先遞到她的眼前：“老婆，給。”
    “哦。”林有容眉眼彎彎地應聲，將玉米放在碗上，接過這顆圓潤而潔白的雞蛋，輕輕咬了一口。
    夫妻倆吃完早餐，林有容的神情恬靜如水，主動收拾起桌上的餐餘垃圾。
    而餘歡則走向臥室陽台，從書桌櫃子裏翻找出他的U盤，準備將筆記本電腦裏的樂譜給拷貝下來。
    然後傳到林有容的水果筆記本裏。
    不過話說回來，純愛戰士到底是大家閨秀，哪怕得知三首歌的詞曲已經完整寫出來了，依舊是不驕不躁，這份從容淡定讓他心中滿是欣賞——
    不愧是他老婆！
    要擱方雨婷，這對等換算一下，得知給她買了個愛馬仕包包，那非得心急如焚，立刻纏著討要吧？
    當然，這兩個女人可不能相提並論。
    餘歡坐在電腦桌前，看著顯示屏上拷貝文件的動畫，斂回這發散的思緒，嘴角微微上揚，自覺好笑地搖了搖頭。
    不多時，拷貝工作圓滿完成。
    餘歡手持小巧的U盤，自臥室緩步而出，邁向客廳。
    抬眼望去，隻見林有容亭亭玉立於廚房門口，悠然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她身著粉色加厚棉睡衣，雖將那婀娜多姿的身段遮掩，卻更添幾分慵懶與可愛。
    “老婆，我用U盤拷貝下來了，存到你的電腦裏看看唄？”餘歡揚起手中的U盤。
    林有容點了點下巴尖，輕盈地邁開步子：“好！我來瞧瞧，到底是怎麽樣有家國情懷的流行歌曲~”
    聞聽她話音中的愉悅與期待，餘歡微笑著轉過身，上前輕輕推開練歌房的門扉：“全都是頗為抒情的慢歌哦，其中還有一首戲腔古風歌。”
    林有容連忙加快步頻，緊緊跟在餘歡身後踏入房門，莞爾一笑道：“你之前說過，就類似於李玉剛的《新貴妃醉酒》，是吧？”
    “對！”餘歡一邊穩步前行，一邊柔聲說道：“我下個星期，抽點時間把這三首歌的Demo都做出來，你可以先熟悉一下詞曲，到時候直接去錄人聲就行。”
    正走到長桌前，餘歡卻突然感覺左胳膊被緊緊抱住，耳際傳來林有容甜軟如蜜的嗓音：“謝謝親愛的！親愛的真好！”
    這嗓音一入耳，使得餘歡不禁回頭，輕輕揪了揪她的小臉，嘴角噙著一抹溫暖的笑意說：“小夾子。”
    “小夾子？”林有容臉上笑意一凝，轉為疑惑。
    餘歡微微一咳，決定還是不予詳細解答，免得純愛戰士以後不再用夾子音與他說話了。
    他依次將長桌邊的兩張藤椅抽出來，略一思索，說道：“就是你剛才講話很可愛啊，我特別喜歡。”
    林有容鬆開他的手臂，挪步先坐下，看著桌上堆疊的吉他箱，一臉狐疑地說：“我怎麽感覺小夾子，不是什麽好話呢？”
    餘歡輕笑一聲，將三個吉他箱包推到長桌裏側，再俯身把水果筆記本搬到兩人中間放好。
    這一番動作之間，餘歡很快就想好了說辭：“怎麽會不是好話呢？小夾子是誇你聲音甜美可愛，就像小夾子一樣能瞬間夾住我的心。這可是我對你的專屬愛稱哦！”
    “真的？”
    餘歡對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努力瞪大：“你在我眼裏能看到什麽？兩個字，真誠！”
    林有容的疑慮漸漸消散，卻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她果斷搖了搖腦袋瓜：“你還是叫我老婆吧，小夾子不好聽。”
    “好的。”餘歡隨口應了一聲，輕輕按下電腦開機鍵，抬手朝其示意了一下：“老婆，請解鎖。”
    林有容卻一揪他的耳垂，處於隨時發力的狀態，嬌嗔地說道：“密碼是我出生的年月，不用我現在告訴你吧？”
    “哦。”餘歡忙不迭地點頭應聲，表情中滿是乖巧。
    這要是說個不知道，恐怕耳朵就得當場遭殃，被一陣擰。
    餘歡把筆記本挪到自己身前，手指輕快地輸入密碼。
    此處也沒有鼠標墊，他在桌子上挪動鼠標，略顯費力地控製著光標。
    插入U盤操作一番後，他又輕輕地把筆記本推到林有容身前，再次抬手示意說：“老婆請看譜！”
    林有容輕捋了一下耳邊的發絲，柔聲說道：“好呀，我先看看。”
    手指搭上觸控板，不快不慢地翻閱，先看了一下歌名，嘴裏念念有聲：“《如願》、《歸途有風》、《赤憐》。”
    話音落下，她便專注地看著屏幕上的詞曲，神情漸漸變得認真起來。
    由於歌詞上標注了戲腔部分，林有容十分篤定地開口：“《赤伶》就是你說的古風歌，對吧。”
    “是的，”餘歡餘歡微笑著回答，揪她小臉，打趣地說道，“對你來說，《纖夫的愛》都能唱得那麽溜，這應該沒有什麽難度吧？”
    林有容扒拉開他的爪子，沉吟地說：“唔……戲曲劇種可多了去了，並且每一個劇種細分出來的唱法唱腔，也有差別……”
    餘歡略一思索，微微一笑說：“是吧，那我就先做《赤伶》的Demo，親自給你用人聲，示範示範戲腔咬字。”
    “不能直接唱給我聽？”林有容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歪著腦袋瓜，莞爾一笑說，“那可別像上次那樣，修音都修得讓人完全聽不出來，是你的聲音了。”
    餘歡粲然一笑，看著她姣好的側臉，說道：“《赤伶》這首歌的音域範圍可是C4到A4左右，我唱歌連普通人的聲域都沒有，中音都有點吃力，怎麽唱給你聽？若想要達到音準和音高，還不讓修音的話，那你還不如殺了我。”
    林有容凝視著電腦屏幕上的樂譜，聽見這話“撲哧”笑出聲來，如同銀鈴般清脆。
    她笑盈盈地問道：“親愛的，要不，我教你怎麽唱歌？先天不足，也可以用後天的技術彌補彌補。”
    聽見這話，餘歡頗為上癮地又揪了揪她的小臉，詼諧地說道：“家裏有一個仙女會唱歌就行，再說我精力也有限，不擅長的事，就不去勉強了。咱兩分工合作不是挺好，我把歌寫出來，然後你來唱，各自發揚長處就行。”
    這一番話落下，林有容嘴角高高上揚，眉眼彎彎滿是笑意，小模樣嬌俏可人。
    她目光專注，卻是轉而連聲說道：
    “親愛的，《赤伶》這首歌，你的靈感來自哪裏呀？我總覺得有背景故事！還有，這詞也寫得太棒了吧，從一個伶人的視角，描繪出了國破家亡的那種悲涼感，嗯，位卑未敢忘憂國！
    “親愛的，我一開始單看歌名還一頭霧水，伶是指唱戲的，赤伶就完全不知道什麽意思。但結合歌詞，一下就懂了——”
    林有容話音一頓，重聲強調：“歌名和歌詞非常貼切！確實很有家國情懷！”
    純愛戰士難得這麽多話，餘歡略一思索她話語中疑問，笑道：“老婆，確實是有背景，不過是我腦子裏一段虛構的小故事，到時候寫給你。”
    “可以！”林有容點頭如小雞啄米般，整個人愉悅不已，驀地一拍他的大腿，“親愛的，幫忙拿一把吉他給我！”
    “好。”
    餘歡剛站起身，林有容便迫不及待地開始哼唱起來：“戲一折~水袖起落~唱悲歡唱離合~無關我~”
    這才看譜沒幾分鍾，耳中聞聽她輕哼著的歌詞，音準和節奏型還非常到位。
    餘歡不禁腹誹，果然是術業有專攻……
    一整晚至今的淅瀝小雨，終於停歇下來。
    餘歡站在廚房台麵邊，手持菜刀，不緊不慢地切著藕片。
    刀刃與藕片接觸，發出“哢、哢”的清脆聲響，練歌房的門扉未關，還可以聽見不輕不重的彈唱。
    練歌房那邊，林有容正在不斷地、一遍遍調整著《赤伶》主歌的唱腔和咬字。
    餘歡感覺沒必要讓她一板一眼地去學原唱，那樣未免有些矯枉過正。至於編曲方麵，他準備選用大魔王譚靜的版本。
    不過，林有容似乎是對《赤伶》一見如故，挪不開眼睛。
    並未發現這用來做EP專輯的三首歌裏，從各方來說都可以穩居主打歌的，其實是那首《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