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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1
    嚴玲近日穿梭於北京、廣州、深圳等大城市。這一天她剛從省城趕回縣裏，又去看吳哥。晚上九點，她來到醫院，對吳毅說在省城招待所遇到一位姓孟的女的。她說她父親過去和你很熟悉。她父親已故去。她向你問好，這是她給你的名片。吳毅說她叫孟倩花，是我那年進城搞建築時認識的。嚴玲說你要和人家聯係啊。
    看到吳哥瘦了，眼窩深陷，她十分心疼，說這些天是怎麽了？
    吳毅說：“前幾天，有個女的自稱是你表妹，說你在黑龍潭505，讓我去見你。當時你手機出現盲音。我想你一定有事就急去了，結果有事！”
    嚴玲說：“這事我已聽說了。事前我是給你打過電話。你給我打電話時，我手機正好沒電。奇怪的是為什麽恰恰這時有人打電話，怎麽會讓人家鑽了空子？說明這個人十分有心計。”
    吳毅說：“當時我也想到這，但一想到你也就沒再想那麽多。憑著一股勇氣去趟一趟水，看潭下到底藏著什麽東西！”
    嚴玲說：“吳哥，難為你了！讓為我露濕衣裳。不過一想到你還那麽在乎我，心裏就特知足特別寬慰！”
    吳毅說：“海潮暫退。”
    嚴玲說：“浮物去了。你也該鬆一口氣。”
    吳毅說：“事情不會輕易過去！“
    嚴玲說：“不說沉重話題，今晚你該輕鬆一下。”
    吳毅說：“你來去匆匆，我整日奔忙。這些天在醫院，因清靜些，多年前壓在心底的夢就不斷漂浮出。有些情景盡管隔多年，但一回憶起來還是那麽清新那麽令人激動。想的多了，頭就疼得厲害，一閉上眼，恍恍忽忽又若夢中。”
    嚴玲說：“唉，我也一樣，心裏埋了許許多多話，可是真正見到你，又無從說起。”
    吳毅說：“也許我還在病中，我總覺得我們是在夢裏。不過有一點我很清醒，我想再次提醒你，千萬不能再為我浪費感情了，這樣會誤了你！”
    嚴玲說：“哥，這個時候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既在夢裏就沉入夢裏。好了，你看看我的眼睛！”
    吳毅說，我看到星星！這時夜深深，窗外的星星望不見幾個。夜沉如夢，夢有多少。嚴玲說，人常說星星知我心。星星怎知人心？應是你知我心！你近一下好嗎？
    嚴玲說著眼癡癡的如一團火。。
    吳毅說：“光顧說話，我給你倒杯茶！”剛站起忽然頭暈，身子一歪。嚴玲急上前扶住。
    這一瞬間，她和他挨在一起。嚴玲說：“自從我見到你那一刻，我就渴望著有一天我和你肩靠肩身和身在一起。這是奢望嗎？多餘嗎？有那麽一個長長的夜甜蜜如斯耳鬢廝磨卿卿我我嗎？可惜這一切都是天上的星星可望不可及！能像今晚這樣我和你在一起這麽短短的片刻，這也許是上天可憐我才恩賜於我！可歎歲月漫漫緣分太少太少！唉，這也許是命！今夜也許上天有意……”
    吳毅說：“嚴老師，你說過了……”
    嚴玲說：“不要一口一個老師，你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太死板太不近人情！你能不能有點人間煙火味？我們都是天底下有靈性的人啊！你啊！”
    夜深了，屋裏靜了。望窗外星星隻能看見兩顆。在世界上此時隻有你和我。兩人各自都努力尋找合適的話，應該說的話，但是誰都無語。空氣沉重得讓人喘不出氣。
    此時，風將窗子吹得咯噔一下。吳毅起身關窗，無意中絆了係開關的繩子。燈一下子暗了。他急忙開燈。她緊緊按住他的手，口氣好硬，不！
    吳毅輕輕問為什麽？
    哥你就不要問了。
    他說算了。
    哥你今晚若不答應我以誠對誠以心換心！我就給你立刻兌現，我的包裏有刀片，立刻割腕！
    你，千萬別想不開！
    夜，又靜了。靜的隻能聽到鍾表的滴答聲，彼此的心跳聲，短促的呼吸聲！靜的神秘，靜的離奇。有幾分詩意，有幾分傳奇，有幾分靈感，有幾分新意！新的，語不可及，言難達意！
    沉默，沉默。一會兒，嚴玲說：“詩人顧城說，黑夜給了我黑色眼睛，我在黑暗中追求光明！哥你就是我一生追求的光明！我的生命！”她還用詩的節奏輕輕吟詠：“啊，我看到了，在遙遠的大海邊，太陽冉冉升起！大地一片晨曦。此時此刻似夢非美，似醒非醒。總之，麵向光明，迎著太陽！我倆手挽手一起奔向海灘。跑啊，跳啊，唱啊。海景是這麽清新這麽亮麗！潮來了，衝天呼嘯。好洶湧，好澎湃！海浪重重衝撞著我，撕咬著我，吞噬著我！我好痛快！我好愉悅！我瘋狂！我崩潰！我靈魂出竅！我要大喊大叫！我要盡力歌頌這美好的世界！”
    2
    夜，陰濕氣很重。縣城一偏僻小酒館，李金來、長牙、大膘、一個瘦高個、一個胖子湊在一起。燈光不亮，正應一夥人的此刻心理。由於過於激動李金來發黃虛胖的臉上哆嗦有些變形，同夥望而生畏。他說：“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兩位一個叫康三，一個叫大膘，是我的患難之交。這兩位是我在江湖上認識的，也是咱們的鐵哥兒。”康三說：“有話就直說一嘴啃住豬蹄腳！”李金來說：“老大暫時進去了，恐怕一時半會出不來。以後你們都要聽我令！”大膘說：“這還用說，有事隻管吩咐。”李金來說：“我們平常一般不見麵。有事單線聯係，我通知康三，康三通知大膘，大膘再通知其他人。呼我電話不稱名，叫掌櫃，接頭語是隻管辦事。總而言之，絕對保密。”大膘一驚，說：“有這麽嚴重嗎？像地下黨！”李金來說：“可以這樣想，但不是。我們不是什麽組織，隻是聚在一塊兒散散心，解解悶。這麽多年我一閉上眼就看見褲襠溝的黃臉女人哭喪著臉，哼唧著向我討債討命，驚得我一身冷汗！有時幾個影子纏在我身上，叫我喘不過氣！要不是姓吳的煽動把我丟進監哪會有今天？想到此我非要撲跳不可！不出這口氣死不瞑目！康三、大膘負責為郭堂村一帶，其他我另行安排。你們要把吃奶勁使出來，豁上命幹！”康三說：“隻要有肉有酒有錢花，讓幹什麽都行！我常常回憶起咱們在生產隊的日子，那才是個美！”李金來說：“那是咱的小朝廷，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自由自在，天上飛鶴！哪像今日，東躲西藏，有家難歸，有鳥無窩。”大膘說：“掌櫃，怎能這樣說？你老婆雅靜在村裏也分了一套房，也領著村裏的補助。日子也能過去，怎能說無窩？”金來說:“真有這事？你小子為什麽不早說”大膘說：“我想你在外邊有女人，早把家忘了！”康三說：“你外有安樂窩，還要家幹什麽”金來說：“怎能不要家？我是無顏見江東父老！”接著說，“今日聽你們說，倒叫我吸一口冷氣。姓吳的還算有良心。不過刀已出鞘，箭已上弦，豈有收兵回營之理？不拚個魚死網破心不甘啊！”大膘心存疑慮說：“雞蛋能碰過石頭嗎？姓吳的正在得意勢力大的很，我們能行嗎？”金來說：“月盈則虧，大紅大紫也有背運時。他們在明處，我們在暗裏，不怕瞅不住機會！”大膘仍然底氣不足，說：“就憑我們這幾個憨蛋能碰嗎？一碰準完！”金來糊弄人說：“別光說喪氣話，氣可鼓不可泄！你小子知道什麽？我們後麵人多著呢！到時候給小子們弄幾個女人！”一聽說女人，眾人立刻來了精神。瘦高個說：“哥，我們何不找個女人去對付那小子？”金來說就憑你這主意？瘦高個說：“我認識一個美發店女，用她去釣魚，準上鉤！金來說：“去去去，美人計老大試過了，不行！”瘦高個說：“這個女人鬼精，男人沒一個不叫她搬倒！”說著附在金來耳朵旁悄悄說了幾句。金來詭秘一笑，你去辦，事成了我多給你重賞。最後他給每人發了錢，今晚你們都瀟灑去，隨時聽我消息。天陰的更重，隨時都會下雨。
    夜，靜悄悄。吳毅不聲不響從醫院回到村子。已是晚上9點，他選擇這個時間，為的是不想驚擾親人們。走到家門口，便聽到母親一人在不斷地喊他名字。母子相見，少不得一番問候。兒子見母親憔悴了，母親看兒子瘦了。
    妻子仍靜靜地躺著。多年前隻要走到家門口，聽到腳步聲妻子就會快步迎出，問寒噓暖，左端詳，右端詳，用毛巾把身上的灰塵撣掉，而如今……，雖然能說能動，但要和正常人一樣還需一段時間調養。可是我就要走了。有什麽辦法啊！
    這時候雪桃來了。她拿來熱水瓶，把熱水倒在毛巾上，擰掉水，擦嫂子的手臉、胳膊。這時嫂子慢慢睜開眼，以為是丈夫眼中閃出亮光，定睛一看是雪桃立刻客氣起來，妹子，你歇著，家務活我能幹了！吳毅很是驚喜，原來妻子是在靜養。
    雪桃說，你別動，好好養著。說著到外間打掃衛生。吳毅跟了出來，說，讓我幹。
    雪桃理了時尚的波浪長發，渾身上下帶著成熟的美麗，像樹枝上紅透了的蘋果，那麽鮮亮，那麽誘人！吳毅看到她，仿佛在黑暗中久了一下子見到陽光。有些弦暈，有些刺眼，甚至有一點不敢正視。在雪桃眼裏，哥雖然仍很有精神，但整個人瘦了一圈，心裏未免升起幾多憐憫，暗暗抱怨自己沒能照顧。縣城黑龍潭發生的事她後來才聽說，為之擔驚，為之憂慮，心中蓄了許多話，但真正見了麵話卻不知從何說起。
    屋子一時間靜了。過了一會，雪桃先問：“身體恢複了嗎？”
    吳毅說：“好了。區裏這段忙吧？”
    這時，村幹部、鄉親們來了，屋子裏一下熱鬧了。
    大家說：“看到你好了，我們都放心了。”
    有人說：“這一回夜貓子進籠，大快人心！”
    吳毅說：“眼下要把新技術工作做好！”
    這時吳毅媽端來一大盤糖，分給每人，說了許多感激話。
    3
    幹部們勸吳毅再休息一段，他說，躺時間不短了，再躺就僵化了。大家說沒那麽嚴重吧。有幹部說，本縣老龍溝想搞旅遊來多次，想請你幫考察一下。來人說這條溝很有些年份了，大概是遠古時期地殼運動形成的，極有開發價值。溝裏到處是奇石、怪石、美石，千姿百態，難名其狀。可惜是藏在深閨無人識。如果成行，你除了點石成金還可呼吸新鮮空氣活動身體。這句話促成決心。他說這是好事，彼此都有好處嘛。
    早晨，吳毅乗車去老龍溝，同去的有雪桃，謝永強，小花。這裏離郭堂村二三十公裏，一行人乘車到達時，快11點時分。遠遠望去，巍巍山峰，直插天宇，仰視峰巔，心靈震撼。比娘娘廟山高多了。真是不出門，不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老龍溝的支部書記高榮山早在等候。這是一個經常喊山的大噪門的豪爽漢子。
    高榮山說：“吳支書，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今日相見，全村榮幸！”
    吳毅說：“高支書過獎了，我們互相學習。”
    高支書引路，從山門進山。兩巨石親呢相對似向行人致意。側身小心翼翼方可通過，仰麵可見山巔，仿佛神仙就在雲端。進山如登天梯朝覲，涼風拂身，令人肅然。泉水潺潺，鳥鳴啾啾。泉中卵石，清晰可見，各色小魚，自由暢遊。吳毅仔細觀察，溝中如牛如馬如獅如象之臥石，均無棱角，光滑溜圓。再看溝壁，從溝底往上幾米、十幾米的石壁凸出均呈流線型，雖姿態各異，但皆弧度飽滿柔和。令人不由不驚歎造物主匠心巨作，精妙絕倫，天工自然，毫無斧痕！
    吳毅對同行者說：“這些石頭像藝術雕刻，若不是千萬年風雨雕琢，絕不會如此精美。太奇妙了，大自然太偉大了。很有觀賞價值！”高支書說：“因極難攀爬這裏與世隔絕，就連土生土長的人也很少進去。我小時候還是跟著大人掏螃蟹來過一次。俺是身在寶山不知寶！”
    吳毅說：“初步看很值得開發，但還需要好好勘測和規劃。第一，修好通道及安全護設施，進山口建一個停車場。第二，配備功能完善的觀光、餐飲、賓館、娛樂等一條龍服務，軟件、硬件都跟上。第三，加大宣傳，廣吸遊客。這裏將是一個聚寶盆，收入可觀時每年少說也有百萬。”
    高支書一聽，驚得腦袋要炸拍著屁股高喊：“唉呀，我的媽呀，你說什麽？我簡直不敢相信耳朵！俺全村現在一年收入不到兩萬！”
    吳毅說：“我這還是少說哩。我在網上查了國內外主要旅遊景點資料才這樣推斷。這裏每天按一千遊客計，一張門票50元，一天收入50萬，淡季低一些。全年按100天計，已相當樂觀。不過，這不是現在，還需很長時間下大力氣，還要投入很多錢。”
    高支書說：“吳支書，太感謝您了。憑您這句話，就等於送來大捆票子。不過，我還盼著你拿點銀子！”謝永強在一旁小聲說：“這個高支書挺狡猾哩！”
    吳毅說：“這個你放心。互相支持，合作雙贏！”
    一行人來到一平台，坐下。時值中午，還不算太熱。高支書說我們下山吃飯吧。吳毅說，不用了，我們來時帶有方便麵、礦泉水。
    高支書說：“誰讓你替俺節約啊，我們再窮還能管起飯！”
    吳毅說：“你別在意，我們是為了節約時間。”
    高支書說：“你們就是高。據說這裏過去是高人修行的地方。”
    吳毅說：“我們就站在這裏談合作，商討老龍溝和娘娘廟景區連線開發。”
    小花問：“怎麽連？”
    謝永強說：“設旅遊專線，配專門汽車。遊客買一張票可看兩個景點。”
    高支書說：“這樣好啊，窮姑娘傍上富漢，我們結成親戚了，搭上你們的快車了！”
    小花說：“高支書說的多奇巧！”
    高支書說：“我這是一個比喻。”
    謝永強說：“我們投資，共同管理，按投入分紅。”
    雪桃說：“改組，提升，聯合是大趨勢！”
    高支書說：“你們打算慷慨多少錢？”
    吳毅說：“我想不會少吧。我回去向區委會匯報後再做決定。我對共同開放充滿信心！”
    後來的進展證明吳毅的提議是正確的。兩年後郭堂區全部收回投資，以後雙方收益年年增加。重要是大大帶動老龍溝的發展。縣委高度評價說這是新形勢下農村改革的新舉措。先富幫後富，先進帶後進。值得在全縣大力推廣。這一創舉也引起省裏重視。
    一行人繼續攀爬。人在前麵爬，後邊用力舉。上去的拉下邊的。吳毅第一個攀上了一個巨石。回首一看，謝永強，小花落在遠處。後麵是雪桃，她盡管累得氣喘籲籲，麵若飛霞，仍然緊隨其後，不用說每時每刻都在留意他的安全。他在高處拉她。高支書在下邊護她。
    大家來到一處有樹涼蔭的寬闊處，稍稍小憩，喝水吃方便麵。高支書一直說對不住啊，來我們這窮地方連頓飯也沒混上。又對氣喘籲籲的幾位說，不能再上了，上去下不來了。上麵有個黑龍潭。一聽到這吳毅眉頭稍皺了一下。被高支書注意。他毅繼續說，這裏的黑龍潭很有名堂。一般不會幹枯，一年四季水旺旺。有時會看到一條彩虹，龍子龍孫踩著彩虹上天。因有一片桃林，叫桃花浴。一到春天，燦爛如霞。桃花粘身，醜姑娘會變美女。一聽這話，小花霍一下站起說，高支書你說的太美太懸了。我好像看見遠處有一群仙女翩翩起舞！桃林在哪？我能變美女不高支書說，閨女，你本來就很美！我說的桃花浴其實沒人見過。剛才我一說黑龍潭，吳支書你怎麽了？謝永強說，這些天老總身體不適。吳毅說，這些傳說對開發很有用，留意收集。
    雪桃說：“景區多栽種有觀賞價值的樹木花草。依據地形，雕刻各種造型。請名人名家題字、題詞。提升老龍溝品位，增加文化內涵。利用媒體、電視宣傳，提升老龍溝知名度。配好餐飲、娛樂服務，培養高素質導遊……”
    高支書說：“李主任不愧是景區響當當領導。這些話對老龍溝太重要了。我們一定根據你的提議好好規劃。”
    吳毅說：“李主任在這方麵是專家。”
    雪桃說：“我也很不行。請高支書到娘娘廟景區參觀。”
    高支書說：“我們窮得叮得響，能攀上你們，是老百姓的福氣；受到吳支書、李主任看起，叫我怎樣感激！”
    吳毅說：“你剛才還說我們是親戚，怎麽又這樣說！”
    大家興致很高，頭上冒汗。高支書勸止，說：“再上危險，等修好台階再上。”
    一行人從老龍溝晃出，太陽累的西斜。高支書說歇歇再走。吳毅說，該回了。
    披著晚霞，大家乘車返回。謝永強說，老總，開發老龍溝是件好事，估計阻力不會小。吳毅說，我也想到。
    4
    去了一趟老龍溝吳毅精神好多了，回來後，立刻召開區委全體會議，討論開發老龍溝一事。此議一出，即引軒然大波。反對聲音勢如井噴！沸沸揚揚，天塌地陷！不少人認為這是茅草地上繡花白費力，資金有去無回竹籃打水！吳毅說：“我以我們娘娘廟景區多年的經驗為參照，對老龍溝實地考察和綜合分析得出結論。那裏的天然條件比娘娘廟好多了。投資肯定不會泡湯！”又說，“靈芝草往往長在懸崖峭壁，有價值的東西常常被認為高不可攀。如果怕這怕那，因循守舊，不擴大經營，那麽怎能不斷發展？”
    然而無濟於事，根本說服不了腦子發熱的人。有人吹胡子瞪眼，有人拍桌子叫喊。有人指著吳毅鼻子質問：“我們憑什麽要把幾十萬投在老龍溝？你難道不知道那是一個不毛之地？你得了人家什麽好處？你為什麽胳膊肘一個勁往外拐？”有人還說：“老龍溝是石女子，一個不會下蛋的雞。投它一點好處都沒有！”不管反對者腔調多高，他總是笑嗬嗬耐心解答，說古代經濟學家範蠡也就是陶朱公說過，“知鬥則修備，時用則知物。”意思是我們不能等價值上升了才去抓，應該在一開始不被人注意時就抓住它。若下手慢讓別人抓住，我們後悔就晚了。還說：“我們的投資是有把握的，不是盲目的。我們不能隻在自家門口刨食，還要在更多地方掘金，在更大範圍大有作為。”還有人說離家太遠，隔山不取利。跑那麽遠投資，功夫都搭在路上。我們多年積的這麽一點家業容易嗎？雪桃說，一些企業跑到國外開礦辦廠。離家不遠嗎，不是照樣發展壯大？我們還沒有出縣。還有人說，咱們這裏有娘娘廟，是古跡，娘娘洞，很稀奇。老龍溝有什麽？謝永強說，人家那裏的山比我們的大的多了，裏麵好景多的是。僅已知的就有老龍潭，桃花浴。沒發現的還有更多。我們如果坐享其成，等現成的飯菜端上，那就等著餓肚子吧。現在是競爭年代，拳頭快打拳頭慢，一步先吃遍天！旅遊是陽光產業前景看好，肯定錯不了！雪桃為說服大家，還畫了大量圖表，列出很多數據。
    反對者仍不甘心，請出了吳毅的老母親。一天老人家顫巍巍柱著拐杖把兒子擋在門口，說，孩子，既然村裏人不願去老龍溝就算了。你就不要一意孤行，弄得雞飛蛋打！吳毅說，媽，你別急。這件事關係著全村全區，關係著子孫後代。兒子決不會不考慮好就隨便花錢。這件事關係著大家利益要經過大家討論。不經過全區同意，兒子不會花出一分錢。母親說，說的也是。
    為了讓大家心服口服，吳毅又帶領區委員們到老龍溝實地看一看，並讓他們到省內外有名景區參觀對比。反複討論認真推敲，讓每一個人明白每一分錢去向合理，每一筆投資計算精準。請技術人員實地勘測畫出詳細地圖，並把投資計劃報送縣旅遊局審查，還請專家鑒定分析。
    經過一段時間，縣旅遊局批複認為郭堂區投資老龍溝計劃可行。專家們也認為計劃客觀務實。於是區全體會議一致通過。一場如大地震一樣的大爭論終於過去。
    在郭堂區的大力幫助下，老龍溝那邊很快火起來。他們吹嗩呐放鞭炮送來一塊金匾，上寫四個大字：“龍頭帥旗”。吳毅看後，說：“我們不是龍頭，也不是帥旗。隻不過先走了一步！”高支書說：“別謙虛，你們就是榜樣。我聽說你去過縣黑龍潭，了不起啊，你是敢闖的***！”吳毅連聲說別客氣。隨後，兩地一齊緊鑼密鼓投入運營。嗨，幹起來，先在郭堂區招導遊人員！
    一天，吳毅在辦公室埋頭起草一份計劃。一會兒，敲門聲響，進來一位相貌俊俏的陌生女子，自稱是郭堂區所屬一個村的，在外地開美容店生意不好返鄉，看到郭堂區旅遊業大發展，打算應聘導遊。
    吳毅說：“好啊，不過你找景區幹部談吧，他們具體負責。”再看這女子細眉大眼口齒伶俐，但聽她說是個美容女心中不快。
    “我隻占用你一二分鍾時間。”女子磨磨蹭蹭不走，說，“老總，你很忙，估計缺乏休息和娛樂吧？我猜想你已長時間沒有正常生活。男人長期抑製不利健康，適當放鬆有好處。我聽說你老婆長年臥病，個中煩惱隻有你自己知道。老總的健康關係著全區十幾萬人的幸福，當然也包括著我。所以我有權利關心你的健康。我學過保健按摩，能讓你愉快和健康。”說到此她停一下，看看反應。恰好這時吳毅低頭寫字，這給提供了時間。她迅速靠近，在他背上按摩。他想，正常情況下按按也無妨，但這是在辦公室。於是說，謝謝你，我不需要。你快去景區應聘吧。女的說既然來了好事我就要做到底。說著繼續用心按摩打通經絡。他忽然感到脊背轟了一下，一股熱流向全身擴散，一種說不出的愉悅湧向心頭。腰部因多次受打擊留下隱患，時不時疼痛難忍。暖意指處，疼痛減少。心說讓她走吧的確還有效果；不讓走吧長時間停留辦公室不妥。想了一會還是說謝謝，你去忙吧，實在不好意思我還有工作。女的說給你按舒服了就想攆我？美你？他覺得刺耳，扭頭，忽然一個意外情況讓他吃驚！不知何時女的已經寬衣。女子眨眨眼笑迷迷，似乎說可以吧？沒意見你就入戲！女的在情節安排上恰到好處，舉止老練，無引人入套破綻。令他猝不及防。平常忙但也道聽途說一點男歡女悅情節，但眼前這突然的戲劇變化太不可思議，他隨即說：“你要識體麵，快穿衣裳走人！”女的還想挽回，繼續引導，說：“老總，請不要想複雜，這事本來很平常。天要下雨就下，雨潤萬物；江河該流就流，越堵越心堵。來了及時雨，何樂而不為？過了這橋，就沒這岸！”吳毅鄭重地說：“女同胞，如果你單純為我健康而按摩，我感謝；如果有其他想法就沒有必要。我這個人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從人的本能來說可以隨波逐流，可惜我有思想有原則。我這個人看來人模人樣其實很窩囊，外表氣壯如牛其實膽小如鼠，一遇事就畏縮不前是一把爛泥。恕餘愚鈍，實在抱歉，希望快走。謝謝！”
    女的流了兩行淚，說：“唉，我一輩子還沒遇到過你這樣的男人！哪有見火不著的棉花？哪有見美女不動心的男人？哪像你鐵石心腸不開竅！莫非你功能不正常？”
    吳毅笑笑說：“請不要再講了。不過我告訴你，我正常，我能吃飯，能休息，還能工作。”
    流水有意，落花無情。女子苦笑！心想你既然正常為什麽還不配合？問：“還有機會嗎？”吳毅笑笑說：“你若有意當導遊，景區的大門敞開。不過有一點，隻有走正道好好幹！”女的說：“再見！”拉門出去。
    5
    謝永強是一名大學生企業家，從城市來郭堂村投資辦廠。他是金老師的侄子，有知識、有才幹，經營有方，很受吳毅器重，被委任為嶺南工業園主任。這個人無論人品、年齡，與雪桃相當合適。吳毅為此費了不少心。也許緣分不到，兩人不好撮合一起，個中原因很難說清。這事還沒個頭緒，另一匹黑馬又殺了出來！這次老龍溝之行，謝永強隱約感到小花正開足馬力猛烈追他。此時的小花正在人生美好花季，青春勃發，魅力四射。她比謝永強小了七八歲，平常接觸少，謝對她並不在乎印象基本歸零。但她奮不顧身，狂起來一個狠！
    機會果然來了！小花從老龍溝回來的第二天，吳毅讓她去工業園送文件。她隔窗望見謝永強一個人正在辦公室聚精會神看材料。於是萌發一個大膽想法：戲耍一下這位文質彬彬的呆書生！
    進門，謝永強簽收文件。她久站不動，在一旁仰麵嗤嗤傻笑。
    他莫名其妙問：“你笑什麽？”
    小花說：“我笑你架子不小，還不快給本欽差大臣躬身施禮？”
    他說：“小小女娃，禮還不少！”隨即起身倒水，讓坐。
    小花坐定，兩眼向上，朝天笑。
    他問，又怎麽啦！
    小花說，我能給你講個故事嗎？
    他說你能講什麽，我很忙。
    小花裝作不識相，說：“假如一個年輕女子來到你辦公室。”她觀察了一下他的表情，見他無多大反應，繼續說，“她突然向你發起進攻，你會怎樣？”
    謝永強說：“發什麽進攻？”
    小花說：“真是木頭！”說著做寬衣狀。
    謝永強連連擺手，說你慢你慢。
    小花說：“我是演別人，你緊張什麽？”
    謝永強說：“再演我就熱血沸騰，控製不了自己！”
    小花問：“你還敢怎樣？”
    謝永強說向你發起衝鋒！
    小花說：“流氓！假正人君子！”
    謝永強說：“小小年紀，還會設圈套罵人！”
    小花本想說出這是別的辦公室遇到的一幕，話到嘴邊咽了回去。說我隻是說句笑話！說著假裝扭頭走人。謝永強說別忘了向領導告別，說著輕輕碰了一下她肩膀，別演了來些真的吧！
    小花回頭做了個鬼臉：“說真的？我愛你！”
    謝永強說：“真的？你愛我什麽！”
    小花說：“我騙你幹什麽？去老龍溝這一趟我就行動了，其實早就開始了。其中有吳伯伯的意思，你不覺得他這是移花接木？”
    謝永強說，我覺得吳總是在培養和考察我們。
    小花說：“高材生，你真夠木，難道你不知道吳總的這層含義？”
    他說：“你理解的含義是什麽？”
    小花說：“你不覺得本大人是一朵花？”
    謝永強說：“你是小花，小到沒人注意的花！”
    小花說：“小花不是花？構造一點不少！”
    他說：“是嗎？我怎麽不知道？”
    小花嗔怪：“不可理喻，我演示一下？”
    他佯驚，說：“大人，千萬不可！再演，恐怕假戲真做了！”說著擺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小花嚇得縮頭，說：“你敢？”
    他嚴肅說：“小花，你理解錯了。我來貴地，倍受吳總厚愛。我豈能放鬆自己，辜負了他的好意！”小花說：“你剛才還是餓狼，怎麽忽然變成熊樣！”他說：“我是演戲，明白了吧！”
    夜色如籠，藏著秘密。合作社的蔬菜大棚園像神話中的小屋。小屋正上演著的不是神話，而是現實版的鄉村悄悄話。這時，一個人影彎著腰沿著小道悄悄鑽向田間。後麵不遠還有一人影忽隱忽現匍匐向前。一個縮手縮腳，一個探頭探腦，莫不是聊齋故事人物重現？不一會兒，前麵的人潛伏在番茄棵下，摸著摘了滿滿一袋，正欲起身。忽然背後一小聲斷喝：“站住，誰在偷合作社的番茄？”偷番茄人驚得撲通一聲坐地，說：“哎呀，我當是誰哩，原來是跟屁蟲！”後麵人說：“我也知道你是誰，所以一直暗暗跟著你！”她說：“你跟著我幹什麽？你狗娃爹就不操好心！”狗娃爹：“你說話如刮風，我知道你能摸，摸番茄蛋。所以來逮賊！”黑蛋媽說：“我摸番茄蛋與你何幹？你逮賊是假，想其別是真。我說的是大實話！”狗娃爹說：“這是你家的地？你憑什麽摘？走，跟我去見幹部！”黑蛋媽說：“你是什麽官兒？狗咬耗子——多管閑事。”他摸上前抓住袋子，說：“嘿，你老實點，乖乖跟我走！”黑蛋媽緊緊抱住袋子不鬆手，心想：“我算碰上晦氣鬼了。”說，“我就是不動，你敢把老娘怎樣？”狗娃爹上前抓，撲空蹲坐地上，大喘粗氣。黑蛋媽嘲笑：“老哥呀，老掉牙了？你有幾根彎彎腸，說吧！”他吞吞吐吐說：“那還用說？我是維護合作社利益！外甥打燈籠，照舅‘舊’！”說著動手動腳，黑蛋媽：“別唱高調！我問你，今夜你是來舔甜，還是來逮點？”狗娃爹吭吭哧哧隻顧笑。“不說是吧，休想做夢！”狗娃爹說：“人人都在為合作社做貢獻，我也不想落後。”黑蛋媽說：“還唱高調？吃肉撇腥，懷裏揣著小九九！”狗娃爹霍地站起，說：“不，你說了雪桃恁多壞話，就不怕收實你？”一聽雪桃，黑蛋媽軟了像泄了氣的球，說：“老哥，有話好說。”“不強了？”黑蛋媽說：“真有本事？”一聽這話，他火了，說：“誰說我不行？想當年我是長阪坡的趙子龍！”黑蛋媽也發狠話，說：“當年我是破天門的穆桂英！咱倆看誰能吹！你可不許做扶不起的阿鬥！”狗娃爹振作精神站起，黑蛋媽忽然攔，說：“別，老娘沒興趣，請收兵回營！”狗娃爹說：“嘿，開弓哪有回頭箭？來，我給你一百元！”一聽錢，黑蛋媽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