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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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從小就生活在灃欣市的白枚來說,星際航行隻是在電視和網路上見過,從來都沒有真正的體驗。
    這艘舷號十七的飛船並不是這裏最大的,卻也帶給白枚足夠的震撼。數百米長寬的流線型船體儼然一個龐然大物,表麵沒有作過多的塗裝,銀灰色的金屬光澤讓它更加的雄壯威武。
    沿著自動升降梯直達船艙內部,四通八達的通道讓白枚眼花繚亂,瞬間失去了方向感。剛才隻顧和陳鶴交談,沒有問清楚接下來該怎麽辦。
    正在白枚不知所措時,一名身穿銀色製服的船員走上前來:“你叫白枚?”
    白枚下意識的點了點頭,當看到來人容貌後差點嚇一趔趄。原本合體的航行製服穿在身上非常挺拔精神,可臉上一道由左前額斜向右下顎的疤痕讓一切形象一掃而空。這道猙獰的疤痕切斷了鼻梁和嘴唇,森白的牙齒露了出來,讓他說話的聲音因為漏風而不那麽清晰。白枚實在想象不出,以現在的醫療條件,為什麽還會留下這麽大一條傷疤。
    船員看到白枚的反應,不以為意道:
    “小子,你的情況陳鶴跟我介紹過,從現在起,你歸我管。左手邊第二巷道,直走五十米,右拐第七個艙室就是你的窩,沒事就呆那兒不要亂跑,否則我不介意讓你長長記性。”說完咧嘴笑了笑,這個表情更加森然。
    白枚皺了皺眉頭,沒有繼續搭茬,按照刀疤臉的指點朝前走去。穿過這條狹窄的通道,眼前豁然開闊,一個百十平米的大廳內,分布著各種休閑娛樂設施,此時大廳裏並沒有人,所以顯得更加空曠。大廳四周排列著數十個規格相當的艙室。
    說是艙室,實際上就是一個個由半透明材料隔開的小隔間。每個隔間內除了有一張可以平躺的座椅外別無它物。
    不過對於十餘年來都是在父親病房裏對付著過的白枚來說,這個條件也不算艱苦。
    白枚將自己的簡單行李固定在座椅旁,然後坐上去試了試,還挺柔軟舒適。座椅兩旁的扶手上,有一些功能按鈕,白枚按照提示一個個擺弄了一遍,安全係統、維生係統、娛樂係統俱全。
    沒有過多的等待,在飛船內部廣播提示兩分鍾後,飛船開始升空。伴隨著船體與大氣層的摩擦,飛船內一陣劇烈的顫動。強大的過載讓白枚有些喘不過氣來,第一次脫離行星引力的經曆並不是想象中那麽美妙。數十秒之後,飛船變得平靜下來,身體也有些飄忽,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失重現象吧。
    “飛船已進入預定航道,模擬重力打開,乘員可以自由活動。”
    隨著合成提示音響起,短暫的失重現象消失,白枚解開束縛,從座椅座椅上站起,飛奔來到懸窗前。赤紅色的啟林星布滿整個視野,白枚頭一次從這個角度看到自己居住的這顆星球。
    隨著飛船的加速,啟林星慢慢的變小、遠去。白枚握緊了自己的拳頭:“再見,啟林星,再見,父親,等著我,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要讓你重新站起來。”
    不知呆立了多久,懸窗外,除了縮成一個亮斑的恒星,已經是漆黑一片,四周也開始變得嘈雜。
    原本應該奔行於各個操作崗位上的船員也閑了下來,開始在大廳內的各處喝酒聊天,健身娛樂。原本一身銀色的製服也換成了各色休閑服,把整個大廳變成了一個大型酒吧。
    “嗨,小子,看你呆那兒半天了,過來喝一杯。”還是那個漏風的聲音。
    白枚回過神來,刀疤臉懶洋洋的靠坐在吧台前,手裏舉著一杯猩紅的液體。
    白枚來到刀疤臉身旁的空位處坐下,拿過一杯同樣的酒,和刀疤臉示意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
    辛辣的液體順喉而下,強烈的刺激著口腔和食道,讓白枚劇烈的咳嗽起來。酒這東西白枚喝過,不過平日裏並不愛好這東西,一來覺得不合自己口味,二來還是因為沒有多餘的錢買這種奢侈品。所以一杯酒下肚,立刻就出了洋相。
    不過酒精對於身體和大腦的衝擊,讓白枚也暫時忘卻了離愁,難怪有人說出一醉解千愁這樣的話。
    “小子,平時很少喝酒吧?這種“星河火焰”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不過慢慢你就習慣了,酒量是鍛煉出來的,要不再來一杯?”刀疤臉一邊說著,一邊又推過來一杯。
    白枚沒有拒絕,酒到杯幹。“星河火焰”這名字果然沒有叫錯,不但顏色猩紅似火,喝到嘴裏更是如火焰般燒灼著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連手上的皮膚都變得一片通紅。
    放下酒杯,白枚卷著已經不利落的舌頭道:“酒果然是個好東西,這感覺夠勁,這位大哥,還不知道您貴姓呢。”
    刀疤臉淡笑道:“我叫董重威,你可以叫我老董,船上人都這麽叫。”
    白枚重新又端起一杯酒,敬向董重威道:“董大哥,相逢就是緣,我敬董大哥一杯,還請大哥以後多多關照。”
    董重威道:“好說,好說。”二人相視一笑,各自飲盡。
    “星河火焰”本就是少有的烈酒,而白枚平日裏又很少飲酒,所以三杯酒一下肚,已經徹底忘記了東南西北。
    董重威朝不遠處一名光頭男子使了個眼色,光頭男子會意,端著手裏的酒杯蹭了過來:“小兄弟,好酒量,咱倆走一個。”
    已經喝興奮的白枚來者不拒,又是抽幹了一杯,哈出一口酒氣道:“這酒真是個好東西,能讓人感覺不到痛苦,也能忘記很多煩惱。”
    光頭男子笑了笑道:“小兄弟這話不錯,人生在世,難免有很多磕磕碰碰的,當你累了,倦了,喝一杯小酒,忘卻一切,等醒了,又是一條好漢。”
    白枚咧嘴一笑道:“知己啊,說到我心坎兒裏了。不過就是有一點兒不好,看東西重影,我現在看什麽都是動的。”
    光頭男子瞅了瞅董重威,然後看向白枚微笑道:“看來小兄弟是第一次喝這麽多酒吧,要不這樣,咱們來點兒活動樂嗬樂嗬,順便醒醒酒怎麽樣?聽陳鶴說,你身手不錯,咱們過兩招?”
    白枚傻笑道:“他過獎了,我也就是從網上學了兩招三腳貓的功夫,混口飯吃還行。”
    光頭男子接著道:“我可聽說了,你在那個什麽盧阿爾卡,可是五場全勝的戰績啊,今天怎麽也要領教一下。”
    白枚酒精上腦,思維幾乎陷於停滯,而且身體也處於亢奮狀態,聽得光頭男子吹捧,少年心性的他也頓時來了興致。
    周圍喝酒耍鬧的船員一見有好戲上演,頓時哄鬧鬧的清理場地,給二人騰出位置。
    兩人來到場內,光頭男子扯下身上的外套,隻留一件貼身背心,大塊的肌肉鼓脹著,顯然身體素質不是一般的好。
    反觀白枚,因為年歲的關係,正處於生長發育階段,身材就略顯瘦削,不過長年對身體的錘煉也讓他充滿了爆發力。
    光頭男子衝白枚勾了勾手指道:“你年紀小,先來一拳讓我感受感受。”
    白枚聞言,也沒打算客氣,因為在格鬥場上,一切為了最終的勝利,客套的後果隻能是失敗出局。
    雖然已經醉了,不過來自格鬥場上的反應能力還是在的,氣沉丹田,紮好了架勢,先穩住自己的下盤。將上半身的力氣灌注於最有力也最協調的右臂,一記簡單直接的衝拳直衝對方胸口而去。
    光頭男子果然沒有食言,一動不動等待著白枚出手,雙眼微眯著眼睜睜看著對方的拳頭印在自己的胸口處。
    “蓬”的一聲悶響,光頭男子微微後退了半步,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而對於白枚來說,這一拳雖然有所保留,卻也打出了自己八分力氣,按照一般情況,對手承受這一拳的後果,即便肋骨不斷,拳勁的衝擊力也會震動內府,但是光頭男子卻像沒事人一樣。
    此時的白枚並沒有多想,完全回到了格鬥台上的狀態,而且因為酒精反應,比格鬥時更加的瘋狂。隨著第一招的打出,其後的進攻連綿不斷的落到光頭男子的身上。
    光頭男子並沒有反擊,而是選擇防守。白枚每攻過來一拳,要麽被以巧妙的方式卸掉大半力道,要麽利用身體的受力點生生承受。無論怎麽看,光頭男子的應對都顯得遊刃有餘。
    人在酒醉之後,反倒會認為自己很清醒,但是隨著劇烈的運動,體內的酒精迅速分解揮發,醉酒的反應也會逐漸加重。
    白枚便是如此,雖然看起來凶猛,但是力氣卻越來越弱,到後來簡直像是一個普通的街頭混混打群架,已經不講究什麽招式了。
    一旁的董重威已經看不下去了,輕咳了一聲,光頭男子看了他一眼,知道再打下去已經沒什麽意義。
    當白枚再一次將自己送到他麵前時,光頭男子左腳瞬間抬起,看似輕飄飄的一踹,卻讓白枚如敗革一般飛出十來米遠,撞到了幾張桌椅之後才止住退勢。
    胸口的沉悶讓他幾乎喘不過起來,努力的咳嗽幾聲,一股鮮紅混合著還未消化完全的食物、酒液從嘴裏噴出,當場不省人事。
    董重威擺了擺手,立刻從圍觀的人群中閃出兩名男女,麻利的將白枚抬起,急匆匆消失在一旁的通道裏。而其他人也四散而去,該喝酒喝酒,該聊天聊天,仿佛剛才一切都沒有發生。
    光頭男子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走到董重威身邊,輕聲道:“從套路上看,純粹是野路子,不值一提。不過在他打出的第一拳裏,有很濃的內家拳的味道。”
    董重威閉眼沉思了一會兒道:“陳鶴這小子非要把這麽個人塞進來,問他什麽卻又含糊其辭,要不是看到以前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我也不想弄來一個不明底細的人。不過聽你這麽說,這小子倒和我們有些淵源。”
    光頭男子道:“待會兒看看檢測結果,隻要不是混進來臥底的,咱就賣他這個麵子,說不定是個苗子呢。”
    董重威和光頭男子又閑聊了一會兒,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拿著一份紙質報告走過來。
    董重威示意道:“坐下說,什麽結果?”
    “根據他體內分泌出的催化酶化驗分析結果顯示,沒有基因異變或者改造過的痕跡,也就是說,人類基因圖譜吻合率為一百。而且從細胞再生速度看,也屬於中上水平。”
    光頭男子點了點道:“我就說嘛,陳鶴這小子能往咱們這兒塞的人,肯定不會有什麽問題的,“星河火焰”的檢測可從來沒失誤過。”
    董重威瞪了他一眼道:“那剛才誰說要試探他來著?”
    光頭男子訕訕的撓了撓頭皮道:“我這不聽說這小子能打,一時手癢癢麽。不過也沒關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這樣大夥兒也不會束手束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