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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枚經常做夢，尤其是最近這幾年，生活的巨大壓力讓他的精神及其亢奮。人處於亢奮狀態時，白天所經曆的和想象的事情，都會在夢境中呈現，並且會經過大腦的再加工，讓事情變得更加豐富。
    有些時候的夢境比較模糊，以至於醒來之後根本記不得夢到了什麽。而有些時候，夢境又很真實，所有的人和物活靈活現的仿佛就在眼前。
    此刻的白枚正在經曆的，是前所未有的真實夢境。他知道自己是在書房裏，也知道自己正躺在椅子上，接受腦波控製器的影響，但卻無法把眼前的虛幻和夢境聯係起來，一切都過於逼真了些。
    再一次回到白天所在的那間功能室，可是此時，偌大一間教室，隻有他一個人。空曠的牆壁把蒼白的燈光不斷反射，以至於所有的桌椅、器械都清晰可辨，甚至在地上連道陰影都找不到。
    白枚嚐試著輕咳了一下，咳嗽聲在房間內回蕩，產生難辨的“嗡嗡”聲。
    白枚明白自己即將麵對的是什麽，雖然還有些緊張，不過也很坦然，該麵對的還是得麵對。
    操作台升起，不過這次台上並沒有覆蓋白布，屍體直接曝露在眼前。
    “馬休？”白枚瞪大了眼睛。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即將要解剖的對象，是這個死在自己手下的人。
    不過立刻反應了過來，自己現在是在夢境裏，而不是在現實，自己潛意識裏麵想要解剖的對象大概就是這個馬休吧。
    想到這裏，白枚不斷的跟自己強調著，嘴裏念念有詞：“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眼前馬休的屍體並沒有像李金戈那樣蒼白僵硬，而是他剛死不久的狀態，怒目圓睜，仿佛有很多為了的心願讓他不甘心就此離去，又好像對白枚及其怨恨，恨不得生啖其肉。胸前的創口隻有兩三公分大小，是白枚用自己斷裂的臂骨刺入造成的穿透傷。鮮紅的血液從傷口處緩緩流出，蔓延到身下，然後匯聚成一汪血泊，再淅淅瀝瀝的滴落在地板上。
    血水擊打地板的輕響經過房間的放大，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學著阿伯特的樣子，在工具箱裏找出手套，柔軟有彈性的乳膠手套，觸感也是那麽真實。
    當白枚將手術刀拿起時，操作台前的信號裝置打出一片柔和的淡藍色光幕，白天時阿伯特的操作過程不斷的在光幕上播放著，沒有絲毫的出入。
    白枚這一次仔細的觀察了阿伯特握刀的姿態，下刀的位置、力度，切割的深度、速度等等，專心致誌的學習著。
    當光幕結束之後，白枚閉上眼睛，在腦海裏重新回憶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之後，才再一次睜開眼睛。
    “馬休，無論是現實還是在夢境中，如此傷害你的屍身，都是我白枚對不起你，倘若人有靈魂，那麽願你的靈魂可以安息，如果以後遇到你的家人，我會替你多加照料，如果你對我的仇恨還未平息，就盡管衝我來吧。”白枚看著馬休的屍體，輕聲道。
    也許是功能設計的過於逼真，在白枚說完這段話之後，馬休的眼睛閉合了。
    刀鋒刺入肉體是什麽聲音，有是什麽感覺？白枚以前真沒有研究過。但是這次卻真正體驗到了。
    “茲茲”輕響中，手裏的鋒利刀刃沒有遇到過多的阻力，屍體左臂上的皮膚和肌肉就被輕易的劃開。不同於李金戈經曆傷痛折磨之後瘦弱的身體，馬休的體格要高大強壯很多，所以肌肉也更加結實。
    強忍著不適，依照阿伯特的教學過程，一點點的進行分解、觀察。時間也在一點點的流逝。
    而在那棟大樓的中央控製室裏，李伯舟、董重威、陳鵬等人並沒有閑著，而是盯著一排排監視儀器關注著什麽，眾人時而眉頭緊縮，時而品頭論足。
    董重威點燃一支雪茄，放在嘴裏狠狠的抽了一口，然後道：“這幫小家夥待遇比我們那時候強多了，至少不用麵對真實的屍體。”
    陳鵬聞言嗤笑道：“少來，你也感受過這玩意兒，那裏麵的真實度和我們所麵對的也沒什麽區別。這才隻是開始，控製器可以模擬任何現實中難以實現的場景，他們要吃的苦頭在後頭。”
    董重威眉頭擰了一下道：“這東西畢竟才開發出來不久，穩定性和操作性都有待檢驗，就怕盲目的加入一些信息之後，會給他們造成意想不到的傷害。”
    說完扭頭看了一眼李伯舟，話裏的意思大家都能夠聽得出來。
    李伯舟依然緊緊盯著麵前的監視儀器，臉色並沒有任何變化。
    陳鵬趕忙打圓場道：“我覺得還好吧，畢竟要想在他們的腦海裏模擬出相應的場景，首先必須要他們親眼見識到和觸摸到的事物，否則模擬出來的東西就會和現實有很大的差距，畢竟我們隻是給他們的信號裏麵加了點料，真正起作用的還是他們自己的大腦。”
    “你們快看二十七號。”坐在二十七號監視器前麵的那名女性工作人員有些驚訝的道。
    眾人的目光被她的驚叫吸引。
    監視器屏幕的左側顯示的是學員們的腦波頻率、心率、血壓等一係列的身體狀態指數，而右側則是該學員腦海信號反饋至個人終端之後轉換出的模擬圖像。模擬圖像並不像經曆者所看到的那麽清晰，隻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些大致動作。
    圖像上，一個人影蜷縮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裏瑟瑟發抖，手裏握著的手術刀被指向操作台，操作台上的屍體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而學員的心跳速度已經超過了二百四十的臨界水平。對於一個正常人來說，心率六十至一百為正常，最多不能超過一百六十。而在十七號基地，這個標準被放寬至二百四十。可即便如此，二十七號的心率依然在不斷的上升。
    突然，麵前的模擬圖像抖動了幾下，消失了。而身體狀態數據還在劇烈的變化著。
    看到這裏，李伯舟淡然道：“通知護理急救，二十七號除名。”
    董重威有些惱怒道：“這樣不合道理吧？在事實還沒弄清楚之前，輕易就將他除名，這對他本人，包括其他學員都不好交代吧？”
    李伯舟依然平淡的道：“還要怎麽交代？難道我每個人發給他們一個矽膠道具，讓他們像過家家一樣一個個樂嗬嗬的切著玩兒？這裏是訓練場，不是慈善機構。我需要的是能夠從地獄裏走出來的鐵血猛士，而不是被寵壞的乖寶寶。我還沒說你呢，你自己看看，都找回來些什麽貨色，還好意思在這裏給我講道理？”
    李伯舟的一連串質問，讓董重威有些啞口無言招架不住，訕訕的扭身到一旁。
    “報告，十四號腦電波瞬斷，初步判斷為刺激性腦死亡，已經前往急救。”
    “報告，三十一號血壓超過臨界水平，腦部微血管爆裂，需要緊急救治。”
    隨著一聲聲的匯報，董重威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控製大廳的氣氛也變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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