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望思湖,申司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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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花引發的修仙之路!
東方既白,陣陣清風拂過白衣男子熟睡的臉龐,張張合合的眼,似清晨打攪了他的美夢。
白衣男子正是衣三清。衣三清已沿著東走了兩日,馬猴不但沒有蘇醒的痕跡,且每況愈下,這荒野沼澤一望無際,也不知何時是個頭。
衣三清望向馬猴毫無血色的臉,不由得緊張起來。
草藥隻能暫緩他的傷情,失血過多,能撐到現在已是不易,那怪異定是十分凶惡。
本是要一直向著東走的,但衣三清轉念一想,
若是向著南方而行,也是能走到先前的那條近路,總好過這荒野沼澤,如果繼續向東,馬猴必死無疑。
即刻就背著馬猴快步向南方而去,也虧得馬猴的辨向之法,否則兩人怕是要在這沼澤迷失而亡。
果然,兩個時辰後,正要正午之時,衣三清便眼尖地望見官路,隨即又沿著東南徐步而去。
衣三清沿著官路百丈之遠潛行,也不敢太過靠近,正是憂心大盜跳出來結果了兩人小命。
大概又是兩三個時辰,太陽已偏西時,終於在一湖邊尋得人家。
湖邊立了一石碑,寫著望思湖三個大字,不過年代久遠,字跡些許模糊。
沿著湖走了一段路,便望見前方又立一石碑,寫著申司村三個大字,不過也是年代久遠,字跡有些許模糊,甚至還罩了一層絲網。
衣三清悄然走近後,村內不見人影,且屋舍緊閉,也未有什麽聲響,便輕聲呼喊
“請問有人在家嗎?”
半晌無人應答,衣三清隻好走幾步便呼喊一聲,正當衣三清以為無人時,這時屋舍嘎吱一聲,開了一條縫,裏麵的人像是在猶豫什麽,又似在竊竊私語,不過突然間一個男童就竄了出來。
男童大致十一二歲,見人後似有點害羞,便回屋輕聲尋叫了一聲娘,然後一農婦又牽著男童而出,農婦打量了一會衣三清,又望了望馬猴,隨即問道
“不知兩位是何人啊?”
衣三清微微一歉身子,舔了舔幹渴地嘴唇,回道
“我們本是官家的運工,由石門城往澶州一處官倉而去,卻不慎在落陽穀被虎山一夥悍匪拿了貨物,我們兩人一路逃亡至此,兄弟又受了重傷,怕是支撐不住,望夫人救救我兄弟。”
農婦原地思量了一番,便邀衣三清將馬猴扶進了裏屋。
不僅外屋沒有光亮,裏屋也未曾點燈,空洞且毫無人氣。甚至連窗戶也是釘著鐵釘。
好在男童拿著一白色的蠟燭走進裏屋,頓時顯得明亮些許,兩人才將馬猴的傷口一頓處理,衣三清方才緩了緩氣。
稍作歇息,便與農婦交談起來,而那男童則在一旁靠著農婦。
大概相談一個時辰後,衣三清方知村裏因前些年兵馬至此,故村民紛紛外逃,而獨留下了這戶人家。
男主人尚在鄰近城池做工,短時間也是不能返家,一婦人在家,自然是擔驚受怕,白天時常也不敢外出半分。
屋外天色漸黑,農婦微笑說著,便要去備些飯菜以供三人食用,農婦去往後房後,男童便直望著衣三清,衣三清見狀笑了笑。
男童的手扶在臉上,搖了搖頭,模樣煞是可愛,鼓了鼓嘴說道
“大哥哥,你好白啊!”
衣三清愕然,自打出了元陀氏家族已三月多了,沒想到自家皮膚還有點公子哥的模樣呢。
衣三清摸了摸男童的頭,笑道
“是嗎?你可比哥哥俊多了呢。”
男童也咧嘴笑道
“很香呢。”
衣三清不解,男童眼色一閃,便道
“娘親做的飯菜很香呢。”
衣三清聞言卻念到母親衣氏,片刻又搖搖頭,微微笑道
“母親做的飯菜,自然好吃。”
不久,農婦便端上一些熱飯熱菜,招呼著衣三清就食。
衣三清早已饑腸轆轆,在沼澤便食不飽,又要分心照顧著馬猴,今見如此多的熱食,怎還會顧著禮儀。
卻見男童和婦人隻是嚼著碗裏的米飯,一邊望著狼吞虎咽的衣三清,男童暗自咽了咽口水,婦人麵容也漸露笑容。
衣三清自覺吃著,不知怎的,天昏地暗,頭愈發沉重,頃刻間便倒在了桌上。
男童與農婦見狀,皆是詭異一笑,但都默不作聲,愈看衣三清愈是歡喜。
兩人像是約定好了一樣,同時走向後房,一陣私語,似歡慶,似悲傷,或低泣,或桀笑。
不一會兒,男童從後房出來,竟拿著一人的手指頭咀嚼著,唇上沾了血色,甚是可怖。望著衣三清,眼中精光閃爍,像是看著絕世佳肴一般。
男童拿起衣三清的手臂聞了聞,滿臉陶醉的神情,而後房此時也傳來磨刀霍霍聲。
男童將人指頭人扔掉後,正要將衣三清吃力地拖向後房,農婦這時卻拿著一把尖刀出來,撇了撇裏屋的方向,便持刀向裏屋走去。
啊!
卻是農婦橫飛了出來,便口吐鮮血,昏死過去,馬猴扶著牆走了出來,馬猴望見驚懼的男童和倒在地上的衣三清,頓時大驚,當即去察看衣三清的生死。
正當馬猴艱難俯下身時,男童卻不知從哪裏拾起了一把尖刀,一把刺進了馬猴的後背,頓時馬猴一腳也將男童踢飛,男童不死也癱。
馬猴此時也是強弩之末,剛才不過算是回光返照,馬猴更顯蒼白的臉笑道
“哈哈哈!”
然後望著衣三清虛弱地說道
“你啊,真是個蠢貨,老子救了你三次了,事不過三,可老子為什麽要救你呢!”
“誒,老子這也算是好人吧,好人卻搭了性命,哈哈!”
馬猴眼光頓時又暗淡了一下,強撐著身子,用血塗抹著,在地上寫了一個大大的血字
殺!
隨即便倒在地上,馬猴提起手來似乎又想擦去,但終究是無法行動了。
他最後眨巴了下眼睛,望著衣三清,這個鐵血的漢子眼中竟然露了幾分慈愛,流出了最後一滴混濁的眼淚。
夜色還未消去,天卻見了光。
一白衣男子不緊不慢地向荒野沼澤走去,身後背著一人,那人卻似毫無生氣,而身後則是一片汪洋火海,那黑暗也都在火海中消失殆盡。
天初醒時,荒野沼澤,白衣男子—衣三清跪在一墳山前,手上,腿上滿是泥土,披頭散發,眼角看似有未幹的淚痕。
過去事已過去,已走過的路不能再回頭。
衣三清望著遠方躊躇著,腦海裏漂浮過親人朋友的身影。
母親是那樣的慈愛,以前不管自己如何的胡鬧,也都是母親保護著自己不受傷害。
父親雖然嚴厲,經常苛責自己,但其實最是了解自己。
不知道小紅是否還是那樣傻乎乎的,是否還掛念著自己。
他懷疑了,懷疑著自己的路,神色中帶著恐慌,失去往日的平靜。
忽然,他麵露凶色,長發飛舞,顯得有些許癲狂,低吼一聲
殺!
但轉眼又念到自己的小紅花,遲遲不敢邁出那一步。
衣三清臉色陰晴不定,像是按耐不住心中急躁的絕望,將臉埋在馬猴的墳土之中,倒是得到幾分寧靜。
心中掙紮不斷,
殺?
若一往無前的殺,馬猴你為何不殺了我?
為什麽你要救我?
你救我,卻又留給我個殺字。
我是很愚蠢,讓你兩次為我搭上性命。
可我…
殺!殺!殺!
不!
……
待到衣三清起身時,已然是淚流滿麵,神愣愣地將自己憔悴又沾滿汙泥的臉清洗後,衣三清盯著水中的自己。
發呆地看了半晌,長舒了一口氣,不再與自己爭鬥,臉色也愈發平靜。
衣三清望著東邊的天空,心中平靜地述說著
我所做的事也許有些是錯的,但我不能後悔,隻有一直向前走,我的心才不會死去。
但凡那些殺不死我的,都會使我更加強大。
我的花已開在路上,我便要它一路隨我到青天之上。
馬猴,你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老師。
……
衣三清在這片荒野沼澤中,快步跑著,忽然跳入水中,半晌不見人影。
忽然,他又從另一處魚躍而起,將發束好後,便向大步流星地向澶州而去。
天時清爽,風和日麗,微風輕拂著那一片黃色的蘆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