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益弱弱補充道，閻師兄一向省吃儉用，什麽都不敢花，他跟我說過他家裏的情況，他的銀子都是他夫人每日給人家洗衣服賺來的，很不容易，但我記得半年前書院休假，閻師兄讓我陪他一起去了江州城，並買了這翟家的墨。 vw當時我聽翟家鋪子的那個夥計說，翟家賣出的墨都會有記錄，還說這墨如何如何好，街市的那些高出數倍，還叮囑我們要盡快使用，我好之下也買了，結果與閻師兄的那墨一較，無論是從氣味還是研出來的墨確實都有區別，因為那陣子書院課業多，我那墨很快用完了。閻師兄的，估計也是在那會兒用完的。

    賀益的證詞，無意給董夫子又是一個打擊，仲秋用的墨怎麽也不會拖到暮秋。

    你與閻善同住一屋，又關係親厚，閻善若是使計騙你，你也不知。董夫子不死心道。

    不，這些都是我親眼所見，雖然閻師兄並未當著我的麵寫了這句詩，但閻師兄當日用這墨留下詩句，還有這兩天閻師兄反複誦讀這兩句詩，都是在告訴我們，他死得何其冤賀益好後悔自己笨，沒有察覺閻師兄的異常，使得閻師兄自己萬念俱灰，走了絕路。

    董夫子一副證據不足，或是口說無憑，打死都不承認。他與董夫人也撕了臉麵，反倒不在乎了，潑婦，你放開我這麽多年，你一不順心對我頤指氣使，不仗著你家錢多，看不起我，看不起我娘，嗬嗬，你家有錢算什麽，一個滿身銅臭的商賈之家，我能娶你，是你的福分

    我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我打死你這個偽君子董夫人緊拽著不鬆手，一旁的小女孩哭著喊爹娘

    傅山長看著這一切捶胸頓足，大喊顏麵盡失。

    孟沔小聲對蘇清沅道，六叔母，要不我喚杜山出來，將這董夫子的證據一一坐實，看他還怎麽巧言令色。

    不必。雖能讓董夫子僥幸躲過，但這些事，足以讓書院所有人知道董夫子是怎樣一個人，而且以傅山長的能力，我想他去查，也是能查出來的。一個失去德行的夫子，你覺得白鹿洞書院會留他。蘇清沅亦低聲道，你忘了你六叔怎麽說的，杜山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等小事，何須動用杜山。

    這個案件本身，閻善是自己吊而死，這董夫子最多是背逼死弟子的罪名，蘇清沅想到一心要維護書院名聲的傅山長，心道若是她再管下去，傅山長一定會修書告到孟知縣那裏，那麽這個小縣令收到書信，肯定在潯陽縣會氣死的，指不定還會追過來訓她。

    傅山長一臉為難，查或是不查，都於書院不利。若是查下去，單書院的選拔之試可以查到蛛絲馬跡，但書院的選拔之試也非董夫子一人所能為，說不準會牽扯到別的夫子，到時真相大白，白鹿洞書院百年來的聲譽這麽毀了；可不查，留這些書院的蠹蟲禍害書院，對死去的閻善，對別的學子也是不公平。

    這裏是書院，你們都住手董夫子，你一個七尺男兒，還是書院的夫子，怎可對婦孺動手，你是這麽為你的弟子做表率的官先生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想起他當年和傅山長的爹一起打理書院時，哪有這等歪風邪氣，要怪怪這個傅師侄，總想著學子們多多考科舉，壯大白鹿洞書院，早背離了當初書院招學子進來的初衷。

    官先生，家有潑婦，是我管教無妨，失禮失禮。董夫子仍不悔改道，但卻不敢再與董夫人動手。

    傅山長，你是書院的洞主，書院有如此夫子，你看當如何

    傅山長看著一眾夫子學子們，還有蘇清沅，狠了很心道，我書院行事磊落，各個夫子都是飽學之士，品行出眾，豈能一個汙濁之輩毀我書院名聲。董夫子，從此以後你與書院再無幹係，你另謀出路去吧。書院內部的事，董夫子打算等送走蘇清沅等外人後，盡量在書院內部解決，絕不外泄。

    傅山長，你不能這麽將我趕出去，我是冤枉的。官先生，這些都是汙蔑，我沒做這些，我冤枉啊。董夫子一聽，忙去求傅山長和官先生，嚷道，書院教導學子們日後當官要明察秋毫，不能人雲亦雲，這件事真的與我無關，是他們在陷害我，是閻善以死在報複我是，我有錯，我不該私養外室，可我董家我一個男丁，不能到了我這裏絕後了。你們說，是不是查夫子，程夫子，宋夫子，你們都幫我求求情吧，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閻善的死與我毫無幹係啊。

    查夫子和程夫子等人轉過了頭，董夫子身的疑點太多，怎可能都是巧合。

    宋夫子勸道，董夫子，你先回家吧。

    董夫子看了眼宋夫子，欲言又止，宋夫子給他的眼色，當然他也看到了，不過這個情景，確實說什麽都是徒勞的。閻善這個孽徒死了死了還給他設了套，陷害他，真是死不足惜。

    董夫子不能走很多事都沒交代清楚賀益突然攔住了董夫子，閻師兄死得這麽慘，董夫子卻什麽事都沒有，山長，官先生，處事不公啊

    孟沔不嫌事大，附和道，小師兄說得對，董夫子道德敗壞，已不是書院的事了，學生建議應該盡快報江州府，讓江州府官衙內的人來處置

    一牽扯官府，董夫子慌了，很多事情，他自己也無法確定能不能瞞得住。

    人又不是我殺的，閻善他是自殺的董夫子再次吼道。

    查夫子，你帶人去查查書院這十幾年來的選拔之試，還有關於董夫子所作的詩詞章，一一去與閻善對應。官先生見傅山長還在猶豫，並未真正下定決心去查董夫子，便親自下了令。

    傅山長退無可退，隻能道，有勞查夫子了。

    這一下子，董夫子再也叫嚷不起來了，連一旁的宋夫子也緊張地手心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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