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我說,你曾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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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如夢!
    我們的幸運,大概是來自年少時的相遇。
    2003年,7月。
    雲南德欽,梅裏雪山。
    第一次來梅裏,竟是這樣的撕心裂肺。季雨舒呆呆的坐在橋上,來梅裏雪山已經三天了,每次看到木碑上的“季默“兩個字,她都泣不成聲,幾近昏厥。世人眼中的天堂一下子成了她心中的人間地獄。
    神山仿佛已經沉睡,十三山脈無一現真容。葉兒在風中搖曳,隻是搖曳出了她心中的故事。“雨舒,等著爸爸。“那一天,爸爸吻了吻她的額頭,便走了。他的眼裏仿佛閃著淚光卻如此堅定和不舍,那一身健壯的背影,仿佛踏著夢想與希望,閃爍著迷人的光芒。那藍色的背包始終在她的記憶裏蕩漾。隻是,誰也不知,這一走,竟是永別。
    1994年,作為職業登山運動員的父親,獨自一人前往梅裏,不久後便音訊全無,再也沒回來過。幾年前,一個叫拉姆的藏族婦女在轉山時撿到了她爸爸的背包和證件,家人便在梅裏腳下的橋河邊建了一個衣冠塚,一個簡單的木質木碑,上麵寫著兩個字季默。
    她呆呆的坐在橋上,眼中流露出了無比的絕望與哀傷卻仍然死死的盯著遠方,好像在期盼著什麽。一頭未過肩的學生頭,小麥色的皮膚,略微有點肥胖的體型。她長的並不好看,從小就不招人喜歡,連親戚朋友家的同齡孩子也都口無遮攔的嘲笑她沒有爸爸。她總是試圖和他們反駁,隻是沒想到,她真是一個沒有爸爸的孩子。想到這她便哭的越來越烈。竟不知不遠處一男子早已細細打量她了許久。他沒有叫住她,隻是靜靜的拿起畫板畫起了畫,一畫便是很久。
    說也奇怪,剛剛還晴空萬裏,這雨說下就下。卻也應了夏天這東邊日出西邊雨的鬼天氣。雨舒還一個人呆呆的坐在橋上,直到雨越下越大侵濕了她的衣服也絲毫沒有回去的心。看到這裏,男孩不禁心裏一痛,撐起雨傘走到她的身後,許久,沒有說一句話,隻是緩緩的把紙巾遞到她的麵前。雨舒這才回過神來。她轉頭看著這個眉清目秀的年輕美男子,心頭不禁微微一顫。他有著一雙洞察一切的眼睛,那眼神仿佛刺透了她的心,卻又那麽溫暖迷人。
    “你怎麽了?”男孩的眼神越發溫柔,那聲音溫暖如風,讓雨舒絲毫沒有防備將所有故事全盤托出。從小到大,她極少和別人交往,鄰居和親戚家的孩子總是嘲笑她沒有爸爸,久而久之她開始逃避,變得孤單。可是,眼前這個男孩,眼裏全是濃濃的愛與憐惜。怎會嘲笑自己?
    在經過許久的訴說以後,男孩似乎全都明白了,對眼前這個女孩既心疼又憐惜。但仍試圖想要安慰她。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來這裏嗎?”
    “不知道。”雨舒呆呆的搖搖頭。
    “因為轉山。梅裏雪山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今年更是卡瓦博格的本命年,所以前來朝拜。我很羨慕你的爸爸,他敢於追求自己的人生。”說著,男孩的眼神裏更是流露出了難以言表的羨慕與崇拜。
    對於什麽天堂與鬼怪之說,她向來隻當是信口雌黃。她隻希望爸爸能回來。可終究爸爸是回不來了。
    天越發的陰沉,男孩從背包的畫板裏拿出了一幅畫遞給了雨舒。畫中一個小女孩坐在橋上,橋旁還有一朵向日葵在驕傲的盛開著。“有向日葵的地方就有希望。你看它開的多美,在雨中依然能綻放。”
    雨舒這才反應過來畫中的女孩竟是她,橋旁確實有朵向日葵,隻是竟被她給忽略了。其實,這裏確實很美,美得撩人心田。隻是,這麽多天來,她從未細細欣賞,也不懂得欣賞。突然,她深吸了一口氣,眨巴眨巴了雙眼,“有向日葵的地方真的會有希望嗎?”她似信非信的問到。
    “是的,傳說中,人去世後就會化生為向日葵永遠陪在他最愛的人的身邊,做他一輩子的小太陽。”
    “也許,這個向日葵就是我的小太陽,爸爸一直陪著我。”說完,心裏如釋重負一般,不顧大雨,便跳了起來,久久不肯停下。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季雨舒,在雨中舒展就是我的名字,就像我現在這樣。你呢?你叫什麽?”
    “我叫沈如風。”
    “大點聲,我聽不到,你叫什麽?”
    “沈如風。“
    許久,許久,雨舒早已淋成了一個雨娃娃,方才停下疲憊的身子。那笑容仿佛是好多年未曾綻放的光芒。像是晴天裏的一抹紅紅的暈彩。
    “如風,我明天還能見到你嗎?“
    “能啊,當然可以。“
    “那我們明天9點在這橋上不見不散。“
    “好。“
    “你叫風,我叫雨,那這個橋就叫風雨橋吧。無論風雨都會有向日葵,都會有陽光和希望。“
    “好,就叫風雨橋,屬於沈如風和季雨舒的橋。“說罷,如風便把傘遞給了雨舒,一個人快步的跑了回去。
    “季雨舒,永遠都要懷著愛與希望走下去。“
    那個時候,心裏仿佛有了救贖一般。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曾經在整個世界都快坍塌的時候,有一個叫做沈如風的男孩,給了她不曾看到的愛與希望,也填埋了她心裏多年來未曾卸下的孤單。
    那一年,她12歲,他15歲。一個叫做沈如風和季雨舒的故事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