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長風城外的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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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你還好嗎?”
    張斌小心翼翼地問出話。今年才滿十歲,還是個孩子的他握緊比自己還略高一點的木杖,有點慌張。
    “xxx。”
    麵前這個怪模樣的青年回頭,說了句話,口音很怪,聽不懂,但沒有蘊含惡意。
    他身著質地奇怪的衣服,雖然沒有那些老爺們的那麽光鮮亮麗,但貼身舒適,一看就是好布料,比自己這一身打滿補丁的強多了。
    那人穿一身好衣裳,表情卻像隻喪家犬。
    張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他隻是回頭搖動木杖上頭的鈴鐺,招呼大哈去管管羊群,轉過身麵前就出來個高高的人背對他。
    對方看著他,突然大步上前,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裏閃出一道狠色,而後閉眼搖搖頭,鬆手,睜開的眼睛又恢複清澈。
    張斌被嚇了一跳,連連後退,剛才怪人的動作,尤其是那一眼,讓他心驚膽戰。
    他在那次昏迷之後,逐漸開始他能夠聽出別人口氣裏的情感,能讀懂表情和眼神裏的情緒。
    孩子戰戰兢兢後退,揮舞瘦成蘆柴棒的手臂,把頂端彎曲處吊著個鈴鐺的木杖舉在身前。
    剛才那個眼神就像是一匹餓狼一樣。
    那年張斌七歲,那是他在第一次獨自放牧時見到的——樹叢裏蹣跚出隻瘦骨嶙峋的狼,他招呼大哈撲上去,那狼卻不管不顧,就是被咬住了狼腿,也拖著和它體型差距不大的狗,一步一步徑自往前,眼睛不看羊,卻看著他。
    那之後的事情他記不清了,隻曉得自己昏倒在地,醒來時那狼已經咽了氣,大哈在一旁舔著他的臉頰。
    再往後,生活沒有變化,日子照常過,隻是一年前,他突然發現自己能夠通過眼睛大致明白別人的想法。於是又回憶起三年前那隻狼的眼神,嚇得他做了好幾天噩夢。
    那隻狼沒有想羔羊,它當時隻想吃了他。
    剛才那一眼和那頭狼一樣,都是看食物的眼神,張斌忍不住地發抖,晃得木杖頭那個鈴鐺叮叮當當。
    雖然一閃而逝,他剛才甚至從心裏頭升起一股戰栗感。
    要不是對方隨即恢複,眼神裏滿是善意,張斌就是丟下羊群也會立刻逃跑。
    那個人似乎也覺得自己嚇到孩子了,舉起隻手抓撓頭發,尬笑開口:“xxx,xxxxx?”
    對方似乎說的就是同一門語言,但字的順序和咬字不一樣,張斌還是沒聽懂,他用手比劃,很慢很慢地說道:“你,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青年一愣,然後流利地出口:“能,你能告訴我這裏是哪裏嗎?”
    他說完之後瞪大眼睛,抬手摸摸喉嚨。
    自己能說得這麽流利,他比我還要驚訝,他真是個怪人......看眼神就大概知道對方大概在想什麽,孩子不再那麽戒備。
    “在長風城南邊。”
    “你在這裏放羊?”
    “嗯。”
    “現任的執政官是誰?”
    “什麽是執政官?”
    “哦哦抱歉。”
    那個青年又無所適從地撓起頭來,還順手抵了下眉心,從他的表情裏張斌能看出來那種尷尬,那實在是真的尷尬。
    “我是想問,現在的國王是誰?”
    “是賢王大人。”
    張斌看到那人又抵了下眉心,眯起眼睛,尬笑收斂,沒有說話。
    看眼睛,他在思考,想得很多,很亂。
    “你能......帶我去長豐城嗎?”
    對方沒有沉默太久。
    看著那清澈的雙眼,茫然無助。張斌實在無法拒絕,而且他本身也順路。
    要不是最開始的那噬人的一眼,張斌現在就已經滿口答應,哪怕提前把羊給趕回去會挨罵也沒關係。
    “嗯......好的,不過你可以等我的羊把草吃完嗎?”
    張斌小心翼翼問到,他決定再觀察這個怪人一陣,再說,他本來就在這裏放羊。
    “好的。”
    那個人點點頭,左右張望,找到個大樹坐在樹蔭底下,數著著頭上透過樹葉間隙的光點。看著像是在發呆,張斌從他眼睛裏看到的還是思考,他在捋清思緒。
    “這裏不是放牧的好地方。”
    那個人突然開口。
    “我知道。”
    張斌回到,對方調回目光,看著他,眼神在等他解釋,這讓張斌有點局促不安,接著說道:“最近的羊太多,好的草地差不多都被羊群吃空,剩下的地方也被別人占了,我爭不過,隻能到靠近樹林的地方,牧羊人都怕狼竄出來,沒人在這兒放牧,這裏有最好的草。”
    對方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張斌覺得自己從爺爺那裏繼承的牧羊人身份受了輕視。
    “別看我這樣,”他輕輕揮舞手上的木杖,大哈應聲把幾隻靠近樹叢的羊群趕回來。“我的羊從來沒掉過。”
    “真厲害啊。”
    對方似乎就這樣打開了話匣子。
    “你現在幾歲了?”
    “十歲。”
    “也就是說你是,哦,你是公曆多少年出生的?”
    “四一年初。”
    “現在五一年啊,嗯......那現在在打仗嗎?”
    “還在打,聽老爺們說賢王的軍隊快要贏了。”
    “長豐城最近有發生過大火嗎?”
    “沒有。”
    “今天是幾月幾日啊?”
    “四月三十日。”
    “我叫林鴻,江鳥鴻,你叫什麽?”
    “張斌。”
    ......
    怪人的怪問題,就像是沒話找話,有時還前後不搭,不過張斌沒感到惡意,也就一句一句回答他。
    那人在提問的時候,眼睛裏的思索就一直沒斷過。
    一直在回答,弄到最後就是他這樣的溫和性子也耐不住。
    在對方終於問到他的住址的時候,張斌不由地回了一句:“那你是從哪兒來的呢?”
    這讓對方陷入了沉默,許久後,擺出一臉真誠,給出回答。
    “我失憶了,隻知道要去長豐城。”
    他在撒謊,張斌一眼就看出來,不過那謊言裏透露著淡淡的苦衷和無可奈何,張斌沒有戳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