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公曆五十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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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我在撒謊了。
    看著麵前這個小孩促狹不安的臉,林鴻就知道對方沒有相信自己的話。不過這孩子沒有戳破他的謊言,實在善解人意。
    剛才一番問答,林鴻大致知道了自己目前的處境。
    大帝以工業革命開啟年為公曆元年,而剛才時間倒流,我竟然從公曆四百八十八年的現代,回溯到了公曆五一年,曆史上這個時期南方賢王執政,和北方正王對立,仗打了十多年,難分難舍。記得曆史課上說的是初期雙方持平,各有勝負,但是五一年長豐城大火之後,賢王就被正王全程壓著打,甚至一度被迫放棄包括國都長豐城這樣的中央城市,轉移到農村和山林裏麵。
    張斌剛才說長豐城還沒有出現火災,林鴻隻曉得這一年有火災,不知道大火會發生在具體哪個時候。
    林鴻不是曆史迷,對大事件年份不感興趣,不過他的生日就是五月一日,在初中曆史課上聽過同為五一的長豐城大火順便記住後,就再也沒忘記,隻是不清楚具體月份。
    既然到了這個時代,總得找點事情做,沒死就想辦法活下去,如果可以,得去阻止那場據說燒毀連帶王宮在內近三分之二長豐城的大火災。
    需要阻止火災,因為不清楚火災到底是明天就會發生還是出現在年末,而他短時間必須依靠著長豐城討生活,大火過後就會有難民,賢王的軍隊又在回來賑災的時候被伏擊重創,那個時候曆史書上形容那個時候是餓殍遍野,林鴻估計自己難幸免於難。
    林鴻沒有把尋找回到現代的方法列在自己的目標裏,那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回去的方法,也知道自己現在就能實現,但是他下不去手。
    剛才日月倒轉後又恢複正常,恍然隔世,林鴻在看到小孩的時候,馬上衝上去伸手,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碰到他。
    真的碰到了。然而,在這本該熱淚盈眶的時候,他心裏突然冒出個可怕的想法。
    “吃了他,把他的心髒挖出來吃掉!吃了他我就能回去!”
    怪異的感覺,他感到這想法似乎不是來自他的大腦,而是來自自己的胸口,來自那個已經不跳了的心髒。
    更可怕的是,明明是如此荒誕的念頭,他卻感覺自己對此深信不疑。
    雖然沒有證據,但他知道了這就是他回到現代的方法。
    看著麵前這個孩子,九、十歲,矮矮的個子,瘦瘦削削,麵黃,受盡了風吹日曬的淘洗,但一雙長眉大眼炯炯有神。著淺灰色的鬆垮粗布,不破爛,但是打滿了素色的補丁。手持的木杖比他露在外的小臂還要稍粗一點。
    算了算了,吃了他才能回去,那我可下不去手,總會有其它辦法的。念頭剛剛升起就被林鴻撲滅了。
    現在,林鴻看著放羊娃靈巧地抖動手中的木杖,叮叮當當。那隻大狗隨著鈴聲的提示在羊群周圍盤旋,讓那十幾隻羊安穩地在大狗畫出來的那個圈子裏頭吃草。
    他撒了慌,雖然對方似乎已經識破,但也成功表達了自己想去長豐城的意願。
    實際上他是想跟著牧童,之後有大的災難,他需要保護這個孩子。
    如果,我是說如果,林鴻在心裏反複提醒自己,如果在之後的災難裏,他死在了我的麵前,到了那個時候,我再......
    這樣想到,林鴻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食腐的禿鷲。雖然他的頭不禿,可抱著同樣的心態,盤旋在將死的獵物身邊。
    這讓他對自己感到惡心......孩子不一定會死,我會留在他的身邊保護他,如果在我拚盡全力地救護他之後,他依然死在我的麵前,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的良心會好受一點......至少必須保證他的死不是我的錯。
    林鴻目光逐漸堅定。
    林鴻又試著挑起話頭,問張斌些諸如長豐城現在情況,初來乍到有哪些行當能養活人之類的問題。
    牧童說的話是相對於現代語的古語,不過這並不影響林鴻和他交流。
    四百年多前大帝統一大陸後也統一了文字,雖然後來有一定演變成為現代語言,但是古語和現代語的差別並不是特別大,基本上隻是行文順序和咬字發音有些區別。
    古語是學校的基礎課程,從小學就開始學,林鴻雖然是理科生,古文課分數也不高,但基本的文學素養還是有的,這也是他在聽到牧童放慢語速之後明白牧童的話的原因。
    隻是稍稍有些驚訝的是他發現自己也能非常流利的說古語。
    不過這點怪異和他的死而複生、日月倒轉相比,實在是讓林鴻沒有感覺......準確的說不是死而複生,我現在雖然有呼吸,有饑餓感,但心髒不跳,沒有脈搏。
    交談了一陣又陷入沉默,孩子分心放牧,說話時相當拘謹,看來和他一樣,是個不太擅長交流的家夥。
    林鴻覺得這孩子非常成熟,雖然隻有十歲,但那副瘦弱的小小身體明顯經曆過相當多的苦難,以至於即使瘦削至此,他也能靈巧而有力地握持那木杖。
    最初麵對他時的慌張也隻是因為孩子在這個年紀特有的青澀和不自信,即使不自覺的發抖,他也能克製不讓恐懼出現在自己的臉上。
    真是逆境使人成長啊,林鴻不禁感歎,他也許過著我這個生活在優渥條件下的人難以想象的生活。
    大概過了兩個小時,張斌叫醒了樹蔭下打盹的林鴻,示意他出發了。
    伸手趕跑麵前的一隻小飛蟲,林鴻又發現了自己身上的一個異變。現在明明是初夏,在山林裏頭打個盹之後身上卻絲毫沒有被蚊蟲叮咬的痕跡,就像自己的血已經對那些蟲豸沒有了絲毫吸引力一樣。
    張斌帶著林鴻離開這林地邊緣,在前頭趕羊的那隻大狗不時把離群的羊吠回羊群,林鴻偶爾會問問關於長豐城的問題,張斌回答幾句後,就說他等會就可以看到了。
    草地除開林地邊緣的那些是綠油油的,其它地方大多都是發黃的幹草,看著就是死地,一些淺草色的地方,能看到其它牧羊人或吹哨搖鈴或打盹小憩,以及安定在草地上的羊羔。
    在張斌帶領下兩人上了條寬坦的山脊,繼而順著山脊斜斜地往下,又爬了一小段土坡,來到個小山包上。
    視線豁然開朗。此高處俯瞰而下,由遠及近,長豐城的巨大圓弧城牆內外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