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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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湘湘回家,一頓打是跑不了的。即便她攬下所有事情,即便小滿說偷洋灰的主意不是他出的,他就買了個糖果,但挨打卻也沒少了他。活該,明知逃不了一頓打還不講義氣想把自己擇出去,能擇的出去?!在兩人關了五天禁閉後,因著胡家為湘湘另定了相親會麵,這兩人終是被放出來。而小滿在偷洋灰這事上不講義氣也就算了,屁股剛不疼了就過來拿再次相親這事嘲笑湘湘,說什麽‘認慫了,屈服於薛君山淫威又要出去相親’,還說‘比對顧清明,薛君山就是那活菩薩,顧清明才是真閻王瞪著眼睛要人命’,還說‘上次是你命好,總算擺脫了顧閻王,下次可不一定好命,萬一相親又碰上那樣的’,啦裏啦雜一大堆。言下之意胡湘湘你要反抗、反抗再反抗。
    胡湘湘沒答理他,這次相親的盛家少爺盛承誌是爸爸看上、姐夫同意的,她要是不去,等她的怕就真像薛君山說的那樣把她一綁隨便送給哪個富戶豪紳做十八姨太去。不想早嫁有的是法子,沒必要直來直去傷了爸爸心又斷了自己出門的可能。再來政府早已發布動員令號召市民撤離長沙,他家遲遲不走,一來是胡父在大學任教,學生猶多校園亦在,他如何能走,他不走,胡奶奶、胡母便舍不得走;二來薛君山任著長沙城保安隊長,隻要尚存一息,不到長沙城滅之日,他便不能離了職守,他離不了,不到萬不得已湘君也就不會帶兒子平安走。那日薛君山在飯桌前說的話她記憶猶新,家裏人盼她早嫁,為的也不過是送她和小滿到安全的大後方去。她若真不想早嫁,就得給家人一個不用早嫁便能保的自己和小滿安全的方法。在方法沒想到之前,放下身段見招拆招才是正經。
    這次相親,胡湘湘表現出從未有過的乖順,薛君山看著是極為滿意。再看那相親對象盛家少爺,那個直勾勾看湘湘的眼就差放光了,嗯,就這上心勁兒,也算滿意吧。雖說這盛承態比湘湘小了兩歲,但他家世代做綢緞生意,天性裏便具備生意人的世故圓融;兼之其父盛老爺的殷切教導,雖未過問生意事,可待人接物儼然已是大人模樣。
    再思及打聽來的消息,薛君山表示嶽老子挑女婿的眼光真不錯:一呢人盛家家小,隻父子倆,沒七大姑八大姨十八房姨太之類的煩心,湘湘嫁過去直接掌家,省事省心;二呢人盛家業大,隻有業大才能保證湘湘嫁人後依然保有或是超過現有的生活水準,才有可能把小滿也帶出去;三嗎,現在這破時局也沒的挑了。從政的,多是腦滿腸肥中飽私囊之輩,他不願意給湘湘介紹;從軍的,顧清明算是最好的,奈何兩人互看不對眼;隻剩下從商的了,生意人圓滑是好事,但狡詐花心也是不爭的事實,想從中找個長袖善舞又忠誠體貼之人,那必須得在少年郎裏尋,那盛承誌比湘湘小是真好。在薛君山看來小上十歲也可以,越小越沒壞癖好不是。
    這邊廂薛君山樂悠悠展望自家好事將成,那邊廂胡湘湘開始左磨右蹭坐立難安。那盛承誌忍不住溫言問詢怎麽了。胡湘湘很是困惑樣兒嬌聲回答說她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隔三岔五的就覺得皮膚癢起那小疙瘩,又癢又疼難受的緊。
    胡湘湘這般回答,坐於一旁的盛老爺坐不安穩了,插話進來問姑娘身體一向不好的嗎?
    是呀是呀,胡湘湘睜著純真的黑葡萄大眼回答的很是無邪。
    盛老爺坐的更不安穩,臉色瞬間陰沉。兒子還小他便急著給他娶妻,不就為了早點兒抱上孫子看到盛家血脈延續。這要是娶個身體不好的回來,別說抱著孫子,別帶著病菌來他就謝天謝地了。
    薛君山的樂觀展望一下子被胡湘湘的是呀是呀給連根斬斷,說不氣是不可能的。但下一刻又笑了,因那盛承誌說‘湘湘騙人,咱們明郡中學今年的體檢你還幫忙來著,那時你怎不說身體不好?’。喲,沒想到這小子是有心人,和湘湘還是一個中學的,緣份啊!
    盛老爺聽到兒子這話,臉色陰沉中更見不悅。
    盛承誌無視盛老爺臉色,徑直說:“爸,我喜歡湘湘,她就是我的命,我就要娶她!”
    薛君山聽的這叫一個樂,‘她就是我的命’,這盛承誌該是多喜歡他家湘湘啊!轉念想到顧清明,薛君山更樂,要不是顧清明有眼無珠拒絕在先,他哪裏知道還有盛家這高枝殷切盼著湘湘去攀呢
    薛君山樂得很,胡湘湘卻澀得很,更加坐立難安。初初見麵她還覺得這盛承誌白淨斯文很有文人的儒雅之態,和胡父給人的感覺有些相像,看著清爽舒心。可一句‘視她如命’嚇著了湘湘。他和她同在明郡中學讀書又怎樣,她根本就不認得他,她也不可能去喜歡他。
    盛老爺看看胡湘湘,再看看兒子盛承誌,斬釘截鐵說出三個字‘我不同意’。
    胡湘湘暗抒口氣,盛承誌不言不語倔強看著胡湘湘。薛君山撿個花生米放嘴裏咯嘣一聲咬碎它。切,都戀愛自由婚姻自主了,老的還把自己很當回事的說不同意,頂個毛用?!
    要在太平盛世,盛老爺的不同意還是能頂個毛用的;可惜這是亂世,他盛家娶媳也不想將就不想降低檔次,可這有檔次的姑娘又不是他家後院大白菜,他想要了便能拔一棵過來給兒子當堂客。唉,這長沙城家裏有錢有閑供女孩讀書的本就少,如胡湘湘這般漂亮的女學生就更少。他不同意,錯過胡湘湘,又要去哪兒才能尋著如她這般的。更重要的是人胡家每代都有雙生子出生,作為雙生子之一的胡湘湘,有很大可能會誕下雙生子的。不同意,說說算了。
    因著相親,胡湘湘得來出門機會;借著要與盛承誌培養感情,薛君山才放她閑逛而不是立時載她回家,胡湘湘很是感激盛承誌。隻是感激再多終不是喜歡,在街上碰上身著白大褂的表哥劉明翰後,她堅定拒絕了盛承誌的陪伴。
    看著盛承誌依依不舍走遠,問清緣由的劉明翰直視胡湘湘說你這樣利用別人的喜歡是不對的。胡湘湘不想談這件事,看看對過往人解說的兩個護士,開口問你們募集什麽呢
    劉明翰不接她這話茬,很不客氣說:“我們募集什麽跟你沒關係,你隻需要知道你這樣利用、玩弄他人感情是不對的就行。”
    胡湘湘不奈被說教,亦犀利開口:“他喜歡錯了人關我什麽事難道隻有他喜歡我多少我便要回饋多少才算沒玩弄他的感情!還有你知道什麽是利用嗎我若屈意哄他讓他跟著我那才叫利用好不好!”頓一下,她緩下語氣繼續說:“世事無絕對,有些事,你認為的對,也許就是我認為的錯。”
    劉明翰麵色微變,直視胡湘湘好一會兒,方才緩慢開口:“你牙尖嘴利我不與你爭,隻是公理自在人心,你做的是對是錯你自己清楚。在這我隻想奉勸你一句,守好你心裏的善惡對錯標杆,別近墨者黑。”
    胡湘湘唇角彎出一抹笑,輕輕說:“如果非黑即白、寧折不彎才能保住你心中的善惡對錯標杆,那我還真是近墨者黑了。隻是表哥,你向來剛硬,可知有人曾因你而彎腰低頭”
    “你想說什麽?”劉明翰問。
    胡湘湘沒再言語,姐姐湘君做出的選擇,無論值不值得,都輪不到她來多嘴。
    正此時突插入一令胡湘湘覺得熟悉的女聲,但話卻是對劉明翰說的,大意是臨時醫院有一傷兵大出血,醫院方麵沒有庫存血。胡湘湘轉頭想看看說話的是不是她熟悉的金鳳。可未待她看見來人,她的視線又轉回到劉明翰身上,他邊挽袖子邊說抽他的血救急吧。
    胡湘湘看看劉明翰發青的下眼眶,再看看他瘦削的臉頰,略加思索後微轉頭對來人說:“他是醫生,要是也失血了,還怎麽看病救人。抽我的血吧。”
    胡湘湘想替劉明翰,劉明翰不讓,堅持讓金鳳抽他的血。胡湘湘不解,看看金鳳,她不是回家了麽,怎麽回趟家再來長沙就不去上學跑來做護士?還有劉明翰,臉色那叫一個青黑,逞什麽英雄啊,真以為他身子是鐵打的能禁住千熬磨萬打擊?愚蠢!
    想著,胡湘湘伸手推坐於椅上等待抽血的劉明翰一把。這一推她也沒用多大力氣,可是劉明翰連人帶椅倒地上了。胡湘湘是大驚,轉瞬又喜笑顏開,說:“劉明翰就你這虛弱樣兒,不讓人給你獻血就不錯了,還說什麽獻血給別人。金鳳,來,抽我的。”
    劉明翰氣了,衝胡湘湘吼一句‘你胡鬧’!
    胡湘湘無所謂,伸臂挽袖坐於金鳳麵前,看著黑頭針頭刺入皮膚,看著紅色血液進入血袋,微皺眉說:“我胡鬧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是說你以為你的吼叫比我奶奶的雞毛撣子管用。”頓一下,眉皺得更緊,不解問:“這進針疼,怎的它不動了我還是疼?”
    這話聽得劉明翰想氣又想笑,對金鳳交待句抽就可以。
    胡湘湘挑眉,問夠用嗎?想想咬牙又加一句要不你們多抽點兒留著備用。
    劉明翰溫柔看著胡湘湘,淺笑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