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 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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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女引歌》舞在北元節度使那大受好評,三月初我們一行人離開烏西,北上天元國!過了崢嶸山脈就是一馬平川的天元國境,我們車馬前行暢通無阻,長長的祝壽車隊還是急行了二十多天,在月底進入天元的皇城----永安。
永安城北靠鎮神山,南麵聚龍河,完美體現了“負陽抱陽,衝氣為和”的風水之局。相較於烏西國的濟安的巍峨雄偉金碧輝煌,天元國的永安則更多的是一派古韻怡然的氣質。聽說永安建都七百年,取永世安寧之意,這是一個百年古都,四處都是一番古色古香之景,走在斑駁的青石板長街上,仿佛可以看到曆史的印跡。
想起那次在烏西的濟安重逢子宬,恍如隔世。
我正若有所思地走在大街上,突然感覺有異物向我頭頂急速砸來,我微微一個輕功向前一閃,“啪”地一聲有東西在我身後落下,我回頭一看,一大塊瓦片在我腳後落地碎裂成幾瓣。
我抬頭看到高高的屋頂一個修繕匠人一臉的驚訝與抱歉,他連忙道:“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剛才手滑了。。。沒傷著姑娘您吧?”
我搖了搖頭。
周圍的路人嘖嘖道:“姑娘,你真是運氣好呀!慢一點點可能腦袋就會被砸個大窟窿喲!”
“是呀!你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呀!”
“對對對!得好好地去拜拜菩薩!感謝菩薩保佑!”
“皇上壽辰要到了,這古城裏好些地方在修繕,姑娘要當心啊!”。。。
我謝過了大家的好意,突然想去這天元國的寺廟禮佛,必竟我曾是以寺為家的人,在寺裏總覺得安心。
普照寺在永安城西南一隅,皇城大寺,香火興旺。雖今日並非初一十五之類,但寺外華貴車馬仍擠得水泄不通。寺內上香的香客也是人頭攢動,我不禁感歎雖都為佛門之地,但就如各人命運不同一般,有些被焚滅,有些冷清,有些門庭若市。。。
我上完香繞道四處走走,普照寺不愧為皇城大寺,方圓好幾十裏,廟宇樓閣,綠蔭環繞,花木飄香。
我正繞到一處假山後,突然看到前麵一雪青色身影縱身跳湖,我心中一驚,來不及多想,一個飛身上去攬住他的腰身,他被突而其來的變數驚了一下,又試圖推開我的手,我順手打開他的掙紮,一個飛身回來,把他丟在了草地上。
他抬頭怒目:“又是你!你幹嘛!”
“什麽又是我?我們見過?”我看向這張臉,大概十七八歲的樣子,白白淨淨的臉上一雙丹鳳眼正欲冒出火來,但這張臉五官柔美,就算生氣也不能讓人畏懼。
“哼!多管閑事!”他沒有理會我的話,恨恨道。
我瞟了一眼他的衣衫,料子極好,雪青色的錦緞中用銀線勾勒著白色祥雲,腰間係著九環碧玉,看來也是哪家有錢人的小少爺,不愁生計,何必尋死?矯情!
“要死找別處死去!我可不想在佛門清靜地有人尋死覓活的!”佛門聖地他竟想橫屍?真真髒了人家的地方!
“你哪隻眼睛看我要輕生了?”那小少爺怒道,邊說邊從地上站起來。
“你不是輕生是什麽?難道這個天穿得嚴嚴實實下河洗澡?”我白了他一眼。
“呸!”那小少爺輕唾一口:“眼見就是事實了?顏回是自己先吃了飯再拿給師父孔子的嗎?不是吧!孔子自己都說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知人固不易矣!”
“那你是在幹嘛?”我問。
“小丫頭!關你何事!”他輕蔑地撇了我一眼。
“小丫頭?你還小屁孩呢!”看他那張臉,稚嫩中透露著女氣,女氣中透露著孱弱,總覺得這麽一個人,風一吹就飛,我一掌就折!
“居然說本。。。少爺是小屁孩?你不想要命了!”那小少爺丹鳳眼一挑,怒火中燒。他張牙舞爪地騰起身向我撲來,我一閃,他撲了個空,摔在地上,一個狗吃屎!看著他那狼狽的樣子,我“噗呲”一聲笑了。
他一愣火更大了:“竟敢嘲笑本爺,魏啟!魏啟!”他扯著嗓子大喊,一看到他搬救兵,我想還是少惹事為妙,一個閃身趕緊溜了。
“死丫頭!你給我等著!”身後傳來他氣急敗壞的吼聲。。。
不愧為大國皇城,一個看似文弱小屁孩都這麽囂張,吼聲都這麽具有穿透力!
四月初七,天元國皇帝任戰天六十大壽,舉國歡慶。我們一行人經過層層盤查進入了這中土大陸最強大的國家的最核心最威嚴的皇宮------乾元城。這座城在永安城的中心位置,似一顆心髒嵌入。它方圓幾十裏,大大小小宮殿庭院上千,雖雕梁畫棟,琉璃溢彩,但紅牆高瓴,禁衛森嚴,總給人壓抑之感。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隨著內廷泰坤門外幾聲巨大的禮炮聲響,天家壽宴緩緩拉開帷幕。
夜空裏綻放出無數絢爛的煙花,流光溢彩,我抬頭凝望著那滿空的炫目,恍然失神。煙花真美啊,仿佛銀河散落凡塵,一朵朵花火如同一粒粒星子,點亮深邃的黑夜,給人間帶來了無限光明。。。
初元宮內歌舞升平,觥籌交錯,一派熱鬧。
隨著泠泠弦聲響起,我們一行舞者盛裝上台。氤氳繚繞之中,卿芯身著九色翠衣,上綴純白羽毛在戲台之中翩翩起舞。她今夜絕美,雲髻高挽,珠釵玉墜,眉心描金流雲花鈿,一雙鳳眸顧盼流波,看得場內達官顯赫心神激蕩。
我在後排一個極不顯眼的位置伴舞,放眼看見任戰天高坐在龍椅上,不怒自威,身邊的皇後雍容華貴。。。
突然我迎上一道清冷的目光,他舉杯向遙向我輕輕一點,隨後仰頭而盡。這人,竟是那日在普照寺我遇到的那個投湖自盡的小少爺!看他端坐在眾皇子之列,我心一涼。。。差點跳錯舞步。
此地不宜久留!我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但偌大的皇宮哪是我能隨便出入的?隻有等明早跟著大家一起出宮,然後就此遁形江湖!我真是太機智了!我迅速低下頭,心中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我坐在廂房內,看著窗外的星空,心中又在默默盤算著,就聽見屋外有公公傳喚我。
我心中一驚,無數個想法湧上又被按壓下去。
逃還是不逃?這是個問題!
路上打昏公公再逃?偌大的皇宮,路都找不到,往哪逃?
等等,我為什麽要逃?我又沒把那皇子怎麽樣,而且我還是他的救命恩人,我怕什麽!我挺了挺身,站了起來,得去會會他是何方神聖!
其他花月樓的舞伎看到隻有我一人被傳喚,又驚訝又嫉妒,眼神複雜,怯怯私語。。。唉,扶額憂傷。。。
“敢問這位公公,是誰召喚奴婢?”我問道。
“懿王殿下。”那公公頭也不回道。
懿王?我心中一驚,難道那個小少爺就是懿王?
“是有什麽事嗎?”我緊跟在他身後追問。
他一聽,腳步一滯,回頭看了看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在宮中,管住嘴很重要!”說罷又回過頭繼續往前走。
我也不便多問,隻得跟著向前走。
大約半柱香時間,我們來到懿王的輔寧殿,聽說當今懿王任驍逸年幼體弱多病,故仍未出宮獨立府邸。我心裏腹議著:年幼可能是,體弱多病?吼那麽大聲,中氣十足!八成是仗著母妃得寵罷了。。。不過向來這種獨樹一幟的事情是會礙著旁人眼的,還是低調點好。
“你叫顧緩緩?”大殿上高坐的少年帶著幾分慵懶問。
“是的,懿王殿下。”我低頭道。
“陌上花開緩緩歸。。。這個名字好!”少年嘻嘻笑道,我低頭不語,心道你真真想多了。。。
“知道為什麽傳召你嗎?”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一絲威嚴。
“奴婢愚鈍。”我俯首。
“愚鈍?嗬嗬。。。”少年輕笑起來:“你說一個武功不錯的人混在舞伎裏,來到了本王父皇壽宴上意欲何為?”
“奴婢敢問陛下壽宴可有閃失?”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皇帝壽宴何等大事,想把犯上作亂的罪名亂扣我頭上,我可不背這鍋!我心裏想著,反駁道。
“好一個刁鑽丫頭!這是一個奴婢應有的態度?”少年直起身來挑眉道。
“請懿王恕罪!”我叩首道:“奴婢確實會些許拳腳功夫。本此《天女引歌》舞的創始人也是有些武功底子才能編創此剛柔並濟之舞,因此舞者最好是有些武功基礎的才能更好的展現此舞的神韻!”
“哦?是這樣的嗎?”少年皺眉,一雙眼斜睨。
“奴婢句句屬實!”
“有意思!能夠以眨眼之速躲開高空落瓦,十米開外飛來把本王攬出湖麵的可能不是單單隻會些許拳腳功夫吧!”
“殿下嚴重了!皮毛功夫,不值一提!”我淡然道,心裏卻是萬馬狂奔。
“顧緩緩,你知不知道有句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少年突然低沉道。
我抬起頭望進他的雙眸,裏麵一片陰霾,完全不像那日湖邊的傲嬌少年。
“殺了她!”聲音一出,如一道驚雷,擲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