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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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暑節氣,一場暴雨過後,連續幾天的暴曬,院子裏被雨水衝刷的地皮被曬的裂開縫隙,卷起的地皮像摻完攪團鍋底粘的一層厚厚的的焦鍋巴,一鏟刀下去四分五裂的卷起在鍋底亂滾落。麻雀在牛圈旁邊的樹幹上嘰嘰喳喳,追逐著在院子裏徘徊。王家奶奶掰碎一小塊饅頭放在貓碗裏,取了一片利特靈碾碎,倒了一些開水進去和勻,一邊抱起貓咪分開嘴巴往裏灌,一邊唉聲歎氣的說,
    “唉!我把你個短命兒鬼,昨晚上去哪亂七八糟吃去了,一直都好好的,怎麽回來連吐帶拉不消停,腸子都快倒出來了。這幾年灣裏貓多了,老鼠也少了,這是誰家良心叫狗叼走了,下哪門子的老鼠藥,貓到處亂跑著把死老鼠吃了。你說你惜惶嗎?看見啥都敢吃,這下把你小命要了”,
    貓咪耷拉著腦袋垂下來依偎在王家奶奶手心裏,微微眯著雙眼,中間留出一道縫隙,泛黃的眼球已經沒有光澤,四隻腳無力的蜷縮著,任由王家奶奶擺布,喂進嘴裏的藥已不能下咽,還在嘴巴裏隔著,口水順著嘴角流淌出來。小燕在旁邊撫摸著貓咪的脊背,燕燕和彥龍蹲在兩側,彥龍輕聲的問道,
    “奶奶,貓是不是快要死了?你看它頭都抬不起來了,如果它死了,咱們家裏的老鼠咬我們的腳丫子怎麽辦?”
    彥龍聽大人們閑談,說起婷婷她奶奶,晚上睡熟時被老鼠把腳丫子咬了一口,老鼠嘴巴裏有毒氣,每到天陰下雨,被咬過的地方總是發癢難忍。想到這裏彥龍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趕緊把腳在地上磨蹭了幾下,似乎自己的腳丫子也癢癢起來。燕燕兩手支撐著下頜,默默的看著貓咪,貓咪的眼睛已經完全閉上了,一絲微弱的氣息從身體遊離而過。王家奶奶哀歎了幾聲,輕輕地把貓咪放在了地上,拉過門檻的掃地苕帚,手扶著苕帚把屁股挪到苕帚上盤腿坐了下來,說:
    “眼見著活不成了,還是想把你從鬼門關裏拉回來,短命的主兒,把你經管了這麽長時間,臨了臨了像身上把啥東西丟了一樣,心乏的拾不起精神來。唉!管人管牲畜,全憑一口氣活命,最後的一口氣都不好咽,唉……”,
    貓咪突然身子一抽搐,後腿傾盡全力往前瞪了一下,慢慢地身體下沉,腦袋完全垂在地上。燕燕的腦海裏閃電般的浮現出一幕幕和貓咪在一起嬉鬧的場景。有一天晚上半夜回來,貓咪捉了一條小蛇,小蛇還沒有完全被咬死,身體的兩頭在不停地甩動掙紮,貓咪也來了興致,索性丟在地上,拿爪子撥弄著小蛇不讓它跑出視線,四隻腳遮擋著,爪子一伸一縮,試探性地拍打著,盡興處不停地示威嚇唬,發出“呼呼”的聲音,奄奄一息的小蛇扭動著身軀在地上掙紮。王家奶奶被叫聲吵醒來,拉燈一看貓咪在地上不停的拍打一條一尺來長的菜花蛇。她趕緊喊道,
    “我的個老媽呀,你還膽子大,把蛇都擒回家了,得虧沒有上炕,你趕緊擒出去嗎?”
    貓咪會意一口叨住小蛇從門檻下的水道眼裏跑了出去,在門外貓咪嘴巴裏還不忘“呼呼”示威護食。王家奶奶又不放心,披上衣服開門出來看。貓咪已經把蛇頭咬斷,王家奶奶拿苕帚趕走了貓咪,一邊罵,
    “我把你個不消停的!吃的沒吃頭了,擒個蛇回來了,蛇你也敢隨便糟蹋”,
    貓咪見罵縮著頭一溜煙從樹杆上爬上去,消失在夜色裏。燕燕被奶奶的說話聲吵醒,聽見有蛇,嚇得躲在被窩裏悄悄聽著外麵的動靜,她常常聽大人們說起關於蛇的事,總是聽的津津有味,內心裏對蛇充滿了好奇和恐懼。去年效林媳婦生火做飯時,順手抓起一把柴草塞進灶火門裏,一條灰色的菜花蛇從雜草裏竄出來,一頭栽下來,差點掉進她懷裏。嚇得效林媳婦連滾帶爬“哇”一聲跑出了廚房。最後熊家老爹捉住蛇勾在棍子上,足足有一米來長,他走出了老遠,把蛇送回了深山放生了。熊家老爹家院牆上長滿了榆錢樹和椿樹,橫斜著從牆縫裏長出來,夏天的時候人在炕上睡覺,“啪嗒”一聲,偶爾就有蛇從牆上掉落下來。燕燕三個都怕蛇,卻喜歡聽大人們講村子裏關於誰家進蛇捉蛇的事。熊家老爹告訴他們,蛇頭扁圓便是沒有毒的,蛇頭像個三角形便是有毒蛇,蛇頭越尖毒性越大,幸好北塬上的蛇大多數都是無毒的菜花蛇。有毒的蛇是七步蛇,人被咬傷,走不出七步便毒發而亡。天氣越熱蛇活動越頻繁,夏天燕燕三個在門外麵玩,總是拿個樹枝在草坪裏一邊敲打一邊“哼哼”的出聲打草驚蛇。王家奶奶也經常說,蛇是有靈性的,不能隨便打死蛇,有的人家裏進了蛇,捉住放生的時候還要拿一塊黃表,對著蛇走的方向跪著燒掉。有一年存柱在峁上割穀子草喂牛,看見兩條蛇,一青一白,相互纏繞著從洞裏爬出來鑽進了草叢裏。以前他們看電視劇《新白娘子傳奇》,貓吖告訴他們三個,電視劇都是現實生活中的活例子,不然人怎麽能看上癮,有時候笑的肚子疼,有時候哭的稀裏嘩啦。燕燕上學的時候經過峁上存柱家的地頭,隻要想起那兩條蛇就趕緊對著地頭低頭作揖,心裏默默祈禱:“願小青和白娘子保佑他們永遠都不要碰見蛇”。
    自從貓咪那天晚上擒蛇回家後,燕燕就對貓咪充滿了敵意,開始厭惡和嫌棄它把蛇捉回家裏,有時她也發揮想象力往深處想,萬一是條毒蛇,萬一被咬一口,是不是他們都有被害死的可能?越想越後怕,越想越來氣,貓咪在炕上蜷縮著睡覺,她不由得一把抓住扔下去,還不解氣,上前踹一腳,貓咪“喵”一聲,夾著尾巴一溜煙的從洞門跑出去。王家奶奶看見了趕緊責備,
    “你看你手閑嗎?貓娃乖乖睡覺呢,又沒有惹你,你連踢帶打的欺負它幹嘛?”
    燕燕歪著腦袋懟奶奶,
    “我現在不喜歡它了,它把蛇都擒回來了,差點把我們害死了,我以後看見它就打,見一回打一回,你越說我越下手重,哼!”
    王家奶奶瞪大眼睛瞪了一眼燕燕,說,
    “你看你那個慫樣兒,跟個畜生計較呢,把貓娃打的不回來了,家裏老鼠多的反蛋了,貓娃一天給我作伴兒,有個貓在院裏看家,夏天蛇呀啥的都不敢亂進來。你沒聽你外奶奶上回來家裏說,他們莊裏誰家炕上爬上去一條蛇,晚上睡覺時一拉被子,蛇還在被窩裏麵鑽呢!咱們家裏有貓娃一天響動,蛇才不敢進來,暑裏天氣蛇都亂跑動,你把貓娃再糟蹋,小心又擒蛇回來放你被窩裏”,
    王家奶奶說完話,咋吧著嘴巴“喵喔,嘬嘬嘬”喊貓咪回來,貓咪聽見王家奶奶的聲音,貓著身子在洞門外“喵喵”的回應著。燕燕聽了奶奶的一番話,想象著蛇如果鑽進被窩裏,滑溜溜的爬動,就像《封神榜》裏麵蘇妲己害人時那個毒蛇洞,她趕緊定了定神,頓時感覺自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自此後,她不敢使勁的踢打貓咪了,又對貓咪有了些許的敬畏。像燕燕三個一樣,有時候他們和貓咪玩著玩著就出現不愉快,隻是到最後,挨打受罵的還是貓咪。有一次彥龍逗貓咪玩,拉著它的一條前腿不放手,試圖要貓咪站立起來兩條後腿行走,貓咪情急之中另一隻爪子撲過來,狠狠地撓了一下,一條深深的血口子被劃開。彥龍提起貓咪脖子一把甩了出去,貓咪掉在地上啪一聲,發出低沉的呻吟聲,瘸拐著出門躲開了。王家奶奶一邊找來棉花燒成灰塗抹在流血的手指上,一會兒血就止住了。一邊罵彥龍,
    “手閑的沒事幹了,不會去台子上胡麻地裏給豬拔一把灰條吃。閑的在這兒挑逗貓娃呢,看騷情的把手摳爛了嗎?一個個都像那狗臉親家一樣,好的時候就愛的不得了,惱怒了恨不得一腳踢死。把個貓娃欺負的看見你們幾個,遠遠的就躲開了”。
    如今,貓咪真的死了,王家奶奶讓存生在窯對麵的地邊挖了個洞埋了。每當他們去場裏玩,看到埋貓咪的地方,想起和貓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燕燕總感覺有一絲莫名的自責和後悔。她在心裏思索,或許是她把貓咪咒罵死的,因為她說過好幾次,讓貓咪出去吃個死老鼠毒死去。又想起貓咪自從來到家,家裏很少再有老鼠出沒。或許沒有了貓咪,不定什麽時候她的腳丫子也會被老鼠啃一口,想著想著,她感覺眼眶濕潤。她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懺悔:“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胡麻收割完畢,樹上的花椒也紅了。遠遠看去,油亮碧綠的葉子裏,襯托著一顆顆鮮紅豔麗的果子。可是這都是表麵現象,花椒可不好摘,明確的說,應該是掐花椒,大多數花椒成團結在一個枝柄上,要從柄根部掐斷。搬過來新家後,貓吖在院牆兩邊靠牆的地裏零零散散栽了好多花椒樹,牆角上有幾顆早年間野生長成的榆錢樹,枝葉繁茂,遮擋著牆角處的莊稼,貓吖索性栽上花椒樹,彌補那片空缺。王家奶奶對著鏡子把耳邊淩亂的頭發塞進白帽子裏,又戴上一頂草帽。她也給燕燕三個每人準備了一頂帽子,喊著他們三個趕緊過來戴上帽子,趁著太陽還沒有大曬去摘花椒。燕燕對著鏡子裏戴著白帽子的自己,大聲嚷嚷,
    “我不想戴,大人的白帽子頂在頭上實在太難看了,像個老回回一樣”,
    “就是,就是,我也不想戴,我像我媽一樣把洗臉毛巾纏在頭上”,小燕自己對著鏡子給她綁毛巾,王家奶奶已經端著簸箕和篩子,準備出門了,她厲聲喝道,
    “猴精的要幹啥去呢?摘花椒去呢,又不是叫你們唱戲去,要什麽好看不好看!你不戴個帽子,在花椒樹底下站久了,將來以後愛脫頭發,一個女人家頭發稀疏了更難看,趕緊戴上走!”
    燕燕和小燕你推我搡相互取笑著對方的形象,彥龍戴著自己的鴨舌帽,跟著王家奶奶一起去摘花椒。不一會兒,小燕的手指頭就被刺紮了幾下,又麻又燒,她不停地用地上細土塗抹在手指,燕燕故作認真的說:
    “你那樣不起作用,要拿唾沫抹在上麵好得快”,
    小燕把手指頭放在嘴邊,掬了一口唾沫,探出舌頭舔了舔手指頭,頓時她感覺嘴唇和舌頭都開始發麻,她搖頭晃腦“哇哇”的往地上吐口水,一邊指著燕燕大喊大叫,燕燕笑著丟開拽在手裏的花椒樹枝,趕緊往場裏跑,
    “呸呸呸,哇——我嘴唇和舌頭都麻了,嗚嗚的打顫呢,燕燕你個壞慫!都是你!”
    說著抓起一把土就往燕燕跑去的方向揚過去,正好落在王家奶**頂,王家奶奶抖落了一下肩膀,一邊摘花椒一邊罵起來,
    “把他這幾個歲先人,能給人幫個啥忙?見幹點活,一陣陣屎尿多的放不下,一陣陣打鬧的不成。燕燕,你能好好的嗎?那麽大的人了,欺負小的,你不嫌害臊嗎?小心我下午回來給你爸你媽告狀,你爸還說得好,讓你們三個給我幫忙摘椒一天就摘完了,看他這幾個歲先人能幫個啥忙!猴子打燈籠,還不是湊熱鬧呢”,
    燕燕跑下來回到原位繼續摘花椒,小燕一邊還在不停的吐口水,一邊翻著白眼瞪燕燕,得意的笑著。彥龍站在王家奶奶跟前吐出舌頭擠眉弄眼,臉上也憋著壞壞的笑。
    花椒成熟采摘時也意味著地裏的洋芋能吃了。燕燕三個最愛吃有洋芋的飯了,洋芋囷囷、洋芋麵、洋芋餅餅、炒洋芋菜,隻要有洋芋的飯,燕燕都能多吃一些。放學回家經過存柱家,一股椒葉炒洋芋菜的香味從廚房裏飄上來。燕燕趕緊跑回家,嚷嚷著也要吃炒洋芋絲。貓吖總是說,洋芋蔓都沒有幹癟,正長的時候,等大點兒再吃,現在吃把洋芋糟蹋了不劃算。存生架不住燕燕三個你一言我一語的鬧騰,扛著鋤頭提著籠出門了。貓吖拿勺子刮了洋芋皮,喊著燕燕摘些花椒葉來炒洋芋絲。花椒對於農民而言全身都是寶,椒葉長出來就省了很多調料,切成細沫炒胡子、炒洋芋絲、蒸洋芋囷囷都有一股獨特的香味。花椒曬幹了留少許粉碎成花椒粉家用,其餘的花椒和花椒籽都賣給開著三輪車來收的販子。枯死曬幹的樹枝拿來當柴燒火,貓吖不讓燕燕和小燕燒花椒樹枝。聽老一輩人說,女孩子燒了花椒樹枝以後不生養。貓吖說,不生養的女人一輩子都抬不起了頭來。
    自從重新劃分了地,家裏的地多了起來,每個暑假對於燕燕三個來說,都意味著有幹不完的莊稼活。貓吖和存生趕集前都會給他們三個分派好當天的勞動任務。王家奶奶主要經管菜地,這幾年菜地裏的品種也多了起來,蔥、蒜、蘿卜、菠菜、辣椒等,除了以前年年種的幾樣外,最近幾年塬上人也學著川裏人種起了黃瓜、西紅柿,不像以前,這兩樣都是稀罕菜品,想吃必須趕集去買。到春季的時候,集市上有賣的培育好的苗,隻要買回來栽在薄膜上就能成活,隨著慢慢長高,搭上支架綁住藤蔓就能順勢長高。剛開始種西紅柿的第一年,貓吖不知道西紅柿要隨時掐掉分叉處長的新長出的頭,留最先長出的頭才會結果。地裏的西紅柿樹枝長的茂密,就是瘋長不開花結果,後來趕集賣菜的時候問了當地的菜農才知道西紅柿要打頭,回來後,貓吖趕緊去菜地裏打頭,西紅柿果然不負所望,沒過多久,密密麻麻的小果子從開花的地方長出來。地多了後,現在菜園子的範圍也擴大了不少,王家奶奶還種了幾行豌豆和花生,燕燕三個這才知道,原來花生像洋芋一樣是長在土裏的。和存柱家連畔子的一分地以前一直種穀子,現在存生和貓吖在上麵種了些向日葵,中午的時候,王家奶奶坐在蘋果樹下乘涼搓白蒿繩,有時候給黃瓜綁繩子,向日葵地裏像個蜂窩一樣,蜜蜂嗡嗡嗡作響,加上王家奶奶本來有耳鳴頭吼的毛病,她一邊端起凳子往回走,一邊自言自語嘮叨著:“唉!我的媽媽呀!不知道蜂兒嗡嗡嗡嗡吼著呢,還是我頭嗡嗡嗡嗡吼著呢,反正不舒服,快讓我回去躺磚頭上把頭涼一會兒”。
    太陽光從院牆上慢慢傾斜,快上到糧食窯和牛圈窯頂了,院子裏一大片陰涼。王家奶奶坐到門檻上喊道,
    “燕燕,太陽斜過去了,可能快三四點了,你們三個怕要抓緊時間拔玉米行裏的豆豆,看今天賣菜的回來早,你們三個沒有拔完,回來又要皮叨叨說了,叫你們早上趁涼拔,你們忙著寫作業呢,這會兒熱哄哄的,我看你三個磨蹭到啥時候呢,我胳膊疼的和不動麵,你下午還要給咱們和點麵擀開呢。”燕燕瞅了瞅時鍾,剛好三點半,外麵的太陽光黃的刺眼睛,又轉過頭和小燕、彥龍一起看電視。王家奶奶見燕燕三個沒有人理睬,又開始嘮叨起來,
    “怎麽沒有動靜呢?你們三個就坐著看電視,拔不完那幾行豆豆,你媽回來我就說三個看了一天的電視,喊上又不言傳,一個個耳朵根子厚的很”,
    燕燕蹭的起身,過去按掉了電視開關,喊小燕和彥龍說,
    “走!外套穿上拔地裏豆豆去,看你奶奶一陣陣又拿灰耙把咱們捶一頓,叨叨叨叨的沒完,嘴裏口水怕都磨幹了,我耳朵都快長繭了”,說後麵兩句時,燕燕走出門故意湊到王家奶奶耳邊大聲說道,王家奶奶笑著吐一口唾沫橫飛向燕燕,
    “呸!我把你個猴精……還嫌我話多了,我不喊你們三個能看到天黑都不娜勾子”,
    燕燕撩起胳膊趕緊擋著唾沫星子,一邊大聲說,
    “哎呀呀!你老婆子說話就行了麽,老往人臉上唾唾沫幹啥呢,臉上起癬了怎麽辦?以後沒人要了你養活我嗎?哼!”
    燕燕的話惹的王家奶奶撲哧笑出聲來,
    “你不嫌害臊!屁大點就想著跟人呢,臉比城牆還厚能起個啥癬”。
    燕燕把衣服搭在肩膀上,回頭瞪了王家奶奶一眼,嘴巴裏小聲嘟囔著出了洞門。小燕和彥龍相繼跟在後麵,彥龍故意踩著小燕的腳後跟,把鞋踩脫了,彥龍笑著撒腿往外跑,小燕轉身勾好鞋,嘴裏邊罵髒話邊追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