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西弗勒斯·斯內普教授一生之中，為數不多對學生和顏悅色且略帶卑微的時候。
    當然，這種形容不準確。
    他其實是對魔藥配方略帶卑微。
    “我並不指望你們能真正領會那文火慢熬的坩鍋冒著白煙、飄出陣陣清香的美妙所在，你們不會真正懂得流入人們血管的液體，令人心蕩神馳、意誌迷離的那種神妙魔力......”
    斯內普去年用喜歡用這種開場白介紹魔藥課。
    事實正如他所說，在霍格沃茨，沒有人比魔藥教授更懂魔藥的藝術了。
    所以，在看見維特拿著調香瓶在四周晃悠的時候，也沒有人比斯內普更加抓心撓肺，心如刀絞了。
    ——這比沒拿到血還讓他痛苦！
    ——就好像有十個詹姆斯·波特在他麵前任人宰割，他卻沒有辦法衝上去給他一記鑽心咒一樣萬念俱灰！！
    “......所以......林德爾先生，你的回答呢？”
    “我觀察到，你剛剛回去似乎喝了某種液體。而據我所知，現有的魔藥並沒有哪種能達到相同的效果，讓你得以在連喝兩種不同的劇毒後得以幸存。”
    陰暗的講台上，斯內普慢吞吞地接著說，試圖用拉長的語氣來掩飾他的不自在。
    他一邊說，還一邊講台旁邊的包裏拿出幾瓶魔藥。
    “我聽米勒娃提起過，你之前沒怎麽接觸過魔藥學。如果你明年想要在o.w.l.s考試裏拿到一個不錯的成績，補習是必須的。”
    “恰好，我這裏還有一些多餘的魔藥，可以作為你學習的範例......”
    “如果你願意把那瓶藥水出售給學校研究，作為交換，我可以幫你解決這些麻煩。”
    他把三瓶裝得滿滿的魔藥放在講台上。
    華麗的色彩在玻璃瓶裏晃悠，顯然，它們的成色很完美。
    這其實是他提前準備的。
    假設他上課抽血的計劃失敗了，他也會用其中一瓶和維特交換。
    成功了的話……以斯內普的師德水平，你們還在期待些什麽？
    但現在血已經不重要了。
    在新的藥水和不確定算不算神奇動物的人血之間，教授果斷選擇了前者。
    “你還可以額外從我這裏獲得一種想要的魔藥。”斯內普最後加了一些籌碼，假裝不是很在乎地和維特對視。
    他精心維持的邪惡教授形象不允許他顯得很急切。
    可惜，他的掩飾毫無效果。
    維特眨吧眨吧眼睛。
    他幾乎從斯內普臉上看見了幾個大字：
    “我很想要。”
    這是意料之外的交易。
    斯內普的名聲在魔藥界如雷貫耳，他製作的魔藥自然能賣上天價。
    就說維特記憶裏最熟悉的翻倒巷好了。
    在那裏的黑市，標有斯內普名字的魔藥一瓶能翻三到十倍的價格，當然，得是驗證了是本人製作的那種。
    單三瓶魔藥的價格就能解決他最近研究輝石魔法需要的全部價格。
    不過，這不是重點，因為以斯內普的反應來看，賣香水配方也能給他帶來巨額加隆。
    那種指定魔藥才是對維特來說最有用的。
    “好啊。”
    維特爽快地一口答應了斯內普。
    他把銀色的調香瓶遞過去：“那教授，我要福靈劑，一整瓶那種。”
    一瓶香水換一瓶福靈劑，還可以的交易。
    至於香水配方和其他類型的香水，他沒打算給。這點報酬還不夠獲得那些。
    聽到維特的要求，斯內普冷冷地點點頭，並不意外：“伱也想要改變運氣？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福靈劑雖然是最具誘惑力、也是最難製作的魔藥之一，但它沒辦法改變命運。”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任何考試前使用都是違規的。”
    他用不信任地眼神瞥了一眼維特，然後沒有再多說，擺了擺手：“學期末之前給你。”
    換了其他任何一個巫師，都很難如此自信。
    畢竟西弗勒斯·斯內普是魔法界最好的魔藥師之一。
    不過，這位魔藥師現在正小心翼翼地從維特手上接過銀瓶，揮動魔杖，從講台下方召喚出了一個紅絲絨外殼的盒子。
    他把調香瓶鄭重地放了進去，還特地用軟布裹了三圈。
    新藥水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在拿到調香瓶之後，他就對維特徹底去了興趣，轉身投入了大堆魔藥材料之中，看起來已經迫不及待地要進行研究了。
    “......如果有任何成果，你將會分享署名權，以及相應的魔法專利權......”
    在徹底消失在櫃子後前，他丟下這段模糊不清的話語。
    作為霍格沃茨的教授，他在學術信譽方麵還是遵守了規則的。
    ——但如果是一位姓波特的同學來做這件事，拿到的報酬數量可能就不太相同了。
    “好的，教授。”
    維特心情愉快地點了點頭，端起桌上的魔藥，快步離開了教室。
    臨走前，他貼心地關死了門。
    ......
    走廊裏，喬治和弗雷德正在周圍找他。
    蠟燭在旁邊靜靜燃燒著。
    “啊，維特。”喬治率先回頭看見了他，“我就說剛才沒有見到你，還以為你先走了呢......對了，你沒事吧？”
    弗雷德也探過頭來：“雖然你看起來沒事，但我們覺得，你最好還是去一趟醫務室。”
    “要知道，很多毒藥的效果是隱藏的，更不用說那一看就是斯內普特地做的毒藥。你還是去找龐弗雷夫人看看吧？”
    維特讚同地頷首。
    “當然，我也這麽覺得。”
    他自己配的魔藥毒性有些過於強大了，再不去，他懷疑自己會在走廊真的吐血倒地......
    然而，盡管這都是在斯內普的要求下導致的傷勢，但維特現在並不生氣，而是淡定地慢慢向校醫室走去。
    這當然是因為他很善良。
    嗯，當然。
    他很大度的。
    就是，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不太重要的原因——
    首先，他給斯內普的不是那瓶“振奮香”，而是用草藥配出來的酸蝕噴霧。
    希望人有事。
    其次……
    半分鍾後。
    西弗勒斯·斯內普打開自己存放草藥的櫃子，空洞又冷漠的眼睛裏帶著少見的興致，準備開始新的研究。
    但裏麵的景色讓他一愣。
    “......？”
    深棕色的木板靜靜躺在那裏，和幾個東倒西歪的玻璃罐一起，好像在發出無聲的嘲笑。
    他把櫃子又關上了。
    他又打開了。
    反複三遍.......
    斯內普才終於意識到，這個亂七八糟還幾乎空空如也的櫃子是自己的！
    不光是這個，還有草藥櫃左邊的生物材料櫃，和右邊的生物器官櫃……
    喪盡天良！！被火螃蟹啃過都不會這麽幹淨！！
    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維特·林德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