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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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陽光格外的明媚,昨夜的一場大雨已經將那場打鬥的痕跡衝洗的幹幹淨淨,地麵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血跡,但是衝洗不掉的是那濃濃的血腥味和失去的悲傷。
    天空湛藍的猶如被洗過一般,純粹的不帶一點雜質,幾朵白雲悠悠的漂浮在天上,山穀中是那麽的寧靜,仿佛昨天的一切都不曾發生,原來時間真的是最好的武器,僅僅過了一天,就企圖將一切抹去。
    殺戮。爭鬥。血腥。等等。從來沒有經曆過的東西,原來並不遙遠,這就是江湖,人心叵測,爾虞我詐的江湖。
    在秋磯子的墳墓邊坐了整整一晚的青城,此時趴在墳上睡著了,臉上還掛著淚滴,或許,在夢中,她又與他見麵了,也許還有她的父親母親。生活是多麽的殘忍,隻有在夢裏,一家人才能團聚。也許,這個時候,她並不想醒來,即使那隻是一個夢,也至少有短暫的美好。
    江波一整晚也沒有睡,他坐在一邊,看著青城,他不敢睡去,好幾次一直打哈氣的他瞌睡的差一點就睡著了,但馬上又清醒過來,他知道,這次他一定不能再把青城弄丟了,此時的青城脆弱的猶如一株剛剛經曆過暴風雨的花朵,再也經手不住任何打擊了。
    他不忍心將青城叫醒,隻在一邊呆呆的看著她。長長的睫毛下,臉上的淚痕仍沒有消失,衣服上到處是斑斑血跡,兩隻手上沾滿了泥土,指甲裏已是滿滿的鮮血,楚楚可憐的模樣,甚是惹人心疼。
    江波正在癡癡的待看著青城,突然聽到青城在睡夢中喊了起來:“外公,外公,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不要把我丟下好不好,青城剛剛才遇到你們。”江波趕緊將青城叫醒,搖晃了一下青城的胳膊,輕輕的在她耳邊說道:“青城,醒一醒,我是江波。”
    青城慢慢的睜開眼睛,眼圈紅紅的,由於流了太多的淚水,眼睛已經腫了。江波溫柔的對青城說道:“剛剛你說夢話了,是不是做夢了,不要怕,我在呢。”
    青城無力的抬頭看了看江波,馬上又看到了眼前的一座新墳,仿佛從夢中剛剛醒來一般,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不禁哇的一聲哭出聲來。青城撲倒墳上,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的流淚。
    江波趕緊扶住青城,在她耳邊輕聲說:“青城,不要傷心了,有我在呢,我想秋前輩在天有靈也一定不希望你這樣,他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青城抬頭看著江波,一下子撲到他的懷裏,放聲大哭,淚水再次傾瀉而下,打濕了他的衣服。
    江波溫柔的拍著青城,再沒有說任何話,他明白此刻給她一個堅強的肩膀讓她依靠,就是對她最好的安慰。
    過了許久,青城趴在他懷裏沒有聲音了,隻是淚痕還在,她的眼睛已經經不起這麽多的淚水了,酸澀疼痛,流不出淚來。
    江波適時的對青城說道:“我們走吧,秋前輩已經入土為安了,他此時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你能有一個好的歸宿,生活的快樂,跟我回昆侖派吧,外公在家裏等著我們呢。“
    青城已沒有了任何主意,悲痛使得她無法繼續思考,於是,點點頭。
    江波把青城扶起來,也不需要回去收拾行李,此時的五毒派早已變成一片廢墟,所有的人和物無論當時是否還活著,都已葬身火海,這個門派在江湖上已經不複存在了。
    這就是生活,你永遠也無法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情,更不用說將來了,我們無法預測未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好今天。生活往往容不得你多思考,擁有和失去隻在一瞬間。
    此時青城才恍然大悟的想起秦楓來,她這是才意識到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秦楓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她明白,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意外,秦楓是不會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裏,況且還有他的恩師,他是不會任由師父被人殺害,卻連最後一麵都沒來見的人。她已沒法多想,焦急的看著江波問道:“秦大哥呢?秦大哥哪去了?”
    江波欲言又止,他無法告訴青城那個殘酷的事實,這麽柔弱的她已經剛剛經曆了如此決絕的生離死別,如何能再接受這個現實呢?可是如果不告訴她,他明白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罷休的,恐怕她會再次離開。江波的心裏也在矛盾著、糾結著,最後他長舒一口氣,下定了決心似的看著青城,想要說些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下了。
    青城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心急如焚,同時她也明白自己的預感也許就是事實,否則他不會這樣為難,可是心裏還是不斷的安慰自己“放心,秦大哥武功那麽好,不會就這樣被他們殺死的,他一定是躲到了什麽地方,現在沒法出來見我。”這樣想著,心卻一點也沒有放鬆下來,依然懸的高高的,隻等著一顆最後的救命稻草也折斷,便會重重的摔落下來,摔的粉碎,鮮血淋漓。
    青城著急的看著他,她知道現實總是要麵對的,眼睛裏充滿了期待,看著他說:“你快說呀,秦大哥究竟在哪裏?他是不是已經遇害了?”
    被青城一聲一聲的逼問著,江波也是無可奈何。當他剛開始跟隨著眾人到這裏,第一次見到秦楓時,心內也是一震,世間竟然會有長得這般標誌的男子,一襲白衣,隨風而立,仿佛永遠也不會染上半點灰塵,隔絕了塵世的喧囂,隔斷了這個充滿欲望的俗世。冷冷的眼神傲視著人間的一切,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他心裏的一絲波瀾,但江波卻眼見著他對青城愛護有加,就像在保護一個剛剛墜落人間的天使一般,把她圍在安全的城堡裏,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不知為何,看著他對青城那般的嗬護,江波心裏也曾十分難過,很不舒服,但此時,當這個曾經代替他出現在青城身邊的男子永訣塵世之後,他的心裏竟是萬分的惋惜。
    江波知道,自己決不能欺騙青城,即使是不想讓她傷心,也決不能對她說謊話,於是緩緩的告訴她:“青城你一定要堅強,一切有我呢,不要太難過,秦楓在跟張中二人打鬥的過程中,一定跳入懸崖了,可能此時早已不在人世了。”
    雖然心裏早已做好了接受最壞消息的準備,當時當這個消息出現在她耳邊時,仍然無法接受,她發現原來她沒有想象中那麽堅強,此刻才意識到秦楓在她心裏的地位早已遠遠超過了她所想的。已經沒有了淚水的青城,想要放聲大哭,卻無論如何也哭不出來,心裏在隱隱作痛,過了許久,她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同時,一口鮮血也噴湧而出。
    看著眼前的景象,江波手足無措,他沒想到青城會突出血來,忙扶住青城坐下,將她擁入懷裏,用自己的衣服溫柔的替她擦去了嘴角的鮮血。他緊緊的抱住青城,看著她在自己懷裏瑟瑟發抖,便將衣服脫了下來,蓋在青城身上,依然是什麽也沒有說。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坐著,。
    過了許久,青城已經不再發抖了,他便將青城扶了起來,帶著她,慢慢的,穩穩的,一步一步離開了這個樹林,同時也離開了這座山,離開了這個已經在江湖上除名的門派,更離開了這裏的每一個人,離開了這裏曾經美好的回憶。
    十天之後,江波帶著青城回到了昆侖山,邁入山門的那一刻,一股久違的親切感和輕鬆感包圍了他,外麵的腥風血雨都被這一扇厚厚的山門阻擋在門外,同時阻擋住的還有毫無依靠的孤單。
    聽說江波帶著青城回來了,趙無涯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踉蹌著走到門口去迎接他們。青城被江波拉著,臉上毫無血色,眼睛依然是紅紅的,顯然這些天眼淚就沒有斷過,衣服上的斑斑血跡仍在,一臉的憔悴之態。看著青城這個樣子,趙無涯心內吃了一驚,他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江波對著趙無涯一拱手說道:“外公,我帶著青城會拉了。”
    這個時候,一臉茫然的青城仿佛從睡夢中剛剛醒來,一抬眼看到了趙無涯,毫無血色的臉上抽搐了一下,馬上撲到趙無涯懷裏大哭起來。手足無措的趙無涯不知該怎麽做,隻有不停地安撫著青城,眼睛看著江波。
    江波知道此時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來告訴他一切,所以隻是說:“外公,自你走後,發生了很多事情,以後慢慢告訴你,現在還是先帶青城進去,安排好住宿的問題。”
    趙無涯點點頭,扶著青城往回走,江波慢慢的跟在後麵。
    當他們來到大廳之時,江峰跟他的妻子趙可兒也早已站在中央等待,看他們走進來以後,江峰看著青城也跟著來了,心內奇怪,又想到趙無涯從五毒派回來時說過已經找到了陳遠山和玉姬的女兒,難道就是青城不成?可是她不是李明道夫婦的女兒嗎?這樣想著,忙迎上去問道:“波兒,青城就是你遠山師叔的女兒?”
    江波點點頭回答道:“是的,父親。”
    江峰更加奇怪了,同時心裏邊也著實有些後悔,當年真應該派人跳到河裏,確保他們必死無疑,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的命還挺大,竟然活了下來。當初自己應張中的要求將趙無涯騙回來的時候,聽趙無涯說過已經找到了這個孩子,自己還有些不相信,更是覺得即使找到了,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姑娘而已,對付她對自己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沒有想到,這個姑娘竟然同時就是李明道夫婦收養的青城,世間的事情竟然如此的巧合,現在自己想要將她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似乎比較困難了。趙無涯剛剛回來時,還隻是說說找到孩子了,就已經是那般的高興,竟然已經忘了還有自己的存在,如果這個孩子在這裏待時間長了,恐怕連自己的掌門之位也有危險,畢竟趙無涯當初屬意的掌門人選就是陳遠山,雖然他是死了,但是他的女兒現在找到了,這對自己是個極大的威脅啊!就在這一瞬間,江峰在心裏已經將事情分析了一邊,雖然心裏這樣想著,但是臉上卻早已堆出了笑容,和藹的對青城說道:“孩子,沒有想到你就是遠山師弟的女兒,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果然被我們找到你了,太難得了,現在就在這裏住下,以後這就是你的家,放心住下來。”
    趙可兒當年是喜歡陳遠山的,隻是造物弄人,他們二人最終沒能走到一起,她一氣之下才嫁給了江峰,一年之後生下了江波。雖然當初是陳遠山傷害了自己,但當他知道陳遠山被父親逐出師門,自己徹底冷靜下來以後,心內仍然有些擔心他們,尤其是最後當他得知陳遠山和玉姬二人,連帶著他們剛剛出生的女兒一起被人殺死以後,她心裏也是十分難過,甚至有些後悔,她總覺得或許就是自己害了他們一家三口。不過,她把這些想法都悄悄地埋在心底,從來也沒有向誰吐露過,更沒有表現出來過,今日見到青城,一陣心酸,一陣悲痛,由她又想到了那夫婦二人,心內十分難過,便一把將青城抱在懷裏,哭了出來。過了一會,才哽咽著說道:“孩子,我是你的師叔,以後你就叫我姑姑吧!我會把你當成自己女兒來照顧的。在這裏不要害怕,這就是你的家。”
    眼看著可兒對青城這般親切,江峰心下不悅,“也許她是連想到陳遠山了吧!這麽多年過去了,原來她對那個男人依然念念不忘,真是愧對我對她這麽好。”心裏這樣想著,但臉上沒表示出來一點,仍然和藹的笑著。
    趙無涯終於將青城盼回來了,卻沒想到青城是這樣回來的,心內著急,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囑咐可兒給青城安排好房間,便叫他們都退下了,隻留下了江波一人。
    眼看著其他人都走了,趙無涯再也忍耐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道:“波兒,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對我詳細說來。”
    “外公,自你走後的第二天,張中就反悔了,他帶著所有華山派的弟子,陳秋前輩沒有準備,偷襲了五毒派,所有的五毒派弟子都慘死了,他們還以青城為要挾,秋前輩為了就青城,替她擋了一劍,也被張中刺死了。秦楓受到張中和趙平兩個人的攻擊,漸漸體力不支,最後被迫跳入懸崖了,不過最終,張中也沒有找到《紫霞秘籍》、青城受了這樣重大的打擊,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跟她將秋前輩安葬了以後,就帶她回來了,但是,從那天開始,青城就再沒說過話了。”
    聽了江波的話,趙無涯心內一震,他不知道才短短半月,卻有這樣驚天覆地的變化,也難怪青城會變成這般模樣。更加令他吃驚的是,張中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真真是枉為江湖中人,他的做法和那些沒有責任感的歪門邪教有什麽分別?至此,趙無涯已經明白了,他叮囑江波一定要照顧好青城,不能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了,同時他也修書一封,派人快馬加鞭的將這一切告知了李明道夫婦。
    待江波走後,趙無涯還在皺著眉頭思索,有一件事他仍然沒有想明白。當初收到江峰派人送來的急信,他便匆匆趕了回來,本以為發生了十分重大的事情,可是當他回來以後,江峰卻告訴他事情已經解決了,隻是那時他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沒發通知他,並且始終也沒有說究竟是什麽事情,隻說是幫內一件小事。開始他並沒有覺得奇怪,可是今天知道了自己這些以後,知道了自從自己離開,五毒派便遭此厄運,秋磯子跟秦楓也是離開了人世,他便感到一絲奇怪,隻是剛剛眾人都在,他沒法說出來,隻能在心裏想,不免對江峰有了一絲懷疑,但又沒法證實,況且他現在還是可兒的丈夫,昆侖派的掌門,自己沒有證據更加不能胡亂說了,以後好好觀察一下吧,還好青城回來了,自己也可以稍稍得到一絲安慰了。趙無涯在心裏將這件事想了幾遍,仍然沒有理出頭緒來,轉念一想到青城,心裏還是十分高興。
    他本以為,自己讓江波帶著青城回來,可兒見了青城會很不高興,可是看看可兒剛剛的樣子,完全是出於真心的對青城的關心,自己的女兒自己還是了解的,雖然當年事遠山有負於可兒,但是過了這麽多年,她早已放下了。隻是遠山一家,為何命運這樣不公,如果當年遠山沒有死,現在自己就能放心的將昆侖派交給他了,青城也不會像現在這樣。都是命運啊,命運就像一雙無形的大手,安排好了所有人的一切,讓你沒法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