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曲轅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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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觀新貴!
    羅哲把人送到門口,微笑著拱手拜別,這時,一陣風吹過,一張紙隨風飄蕩,剛好落在男子腳下,大壯從屋內衝出來,大叫“郎君,犁飛了!”羅哲一愣,看了眼地上的紙張,暗叫不好。
    男子聽到動靜,看到羅哲正盯著自己腳下的紙,便彎腰要將其拾起,隻聽一聲“且慢”,羅哲一個魚躍,撲在男子腳下,男子左右侍從立馬護住男子,周圍不知不覺圍上來好幾人,雖然身著布衣,但各個孔武有力,而且還佩刀,一看便知不是一般侍從。
    羅哲尷尬地趴在地上,看著周圍那些警惕的目光,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笑著說道“看慕君且是貴人,此等小事就不勞煩君了!”
    而此時大壯衝出來,看到自家小主人被圍著,灰頭土臉的,手裏拽著紙,一臉訕笑,急忙上前護住羅哲便道“你們不要欺負人,這是郎君的東西,大白天的,你們還想強搶不成?”
    男子聽後來了興趣,便問道“是何物值得吾等強搶?不就張廢紙嘛?”
    大壯不屑的撇了下嘴“這可是能賺……啊!”
    羅哲見狀用力的踢了下大壯的小腿,大叫到“賤奴豈敢無禮!慕君莫怪,愚奴魯莽,胡言亂語,廢紙一張爾。”說罷便將紙撕碎,扔掉。
    男子皺眉疑惑,但沒有阻止,心中卻大為好奇,看著羅哲拖著大壯往回走,不時還回頭拱手拜別,嗤笑一聲,示意左右便離開了。
    回到院子裏的,大壯也不知羅哲為何如此,羅哲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曲轅犁,羅哲根據自己以前幫外婆耕田的記憶畫出草圖,而大壯以前跟著家主多多少少會點木匠活,羅哲便讓大壯看適不適合,哪裏需要改進,誰知出了這般事。
    “大壯,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想做什麽?我隻想安安靜靜過日子,看看這大唐風景,如今,羅家隻剩你我二人,索性將你放良,你也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你看如何?”
    羅大壯聽後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奴這條命是羅家的,奴自知愚笨,但也知報恩,今羅家隻剩郎君一人,奴更不可丟下郎君一人,再說了,奴一個人也不知幹啥,跟在郎君身邊也有個照應不是,奴力氣大能幹活,隻要郎君不嫌棄,奴絕對不走!”
    看著可憐巴巴的大壯,羅哲心裏有些無奈,這麽個孩子,老實巴交又神經大條的,羅哲上前要將大壯扶起,道“你對我是救命之恩,我也不是要趕你走,不然,至今日起,你我無主仆之分可好?以後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也不要自稱奴了,至於放良,等你要娶婆娘的時候再放這樣好吧?”
    大壯跪在地上,聽到娶親,頓時紅了臉“郎君未娶,奴不可逾越,不然就讓別人笑話了。”
    羅哲無奈搖頭,封建製度等級森嚴,一時半會兒估計也改不過來,便道“說了以後在我麵前不必自稱奴,是不是郎君的話不管用了?”
    大壯麵露為難“奴……不,俺,俺知曉了,聽郎君的便是!”
    羅哲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那還不快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天地,除父母祖宗外,皆不可跪!往後,此為家規!”羅哲不知道,這個時代,跪拜乃大禮,正常情況見了皇帝都不用下跪,跪拜也多用於晚輩向長輩請安,而唐初並無高椅,多跪坐,很多時候是跪坐而非跪拜,羅哲來到這個時代,並未對禮製有多少研究,對禮製的印象隻有古裝劇裏動不動就跪拜的概念,身為現代高知識份子的羅哲對此嗤之以鼻。
    羅哲說完,同大壯討論起了曲轅犁,理論上不難,而且羅哲還想讓大壯做些桌椅,還有大木桶和手推車,要做的東西很多,木料鐵具都要花錢,羅哲在腦中不斷完善自己的規劃。
    東宮,顯德殿,禦案前。
    男子正看著眼前一張剛粘好的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唐太宗李世民,今天的巧遇引起他的好奇,暗中命人將那被撕碎的紙張收集起來,又讓人從新拚接,李世民眉頭微皺,畢竟自己不知農活,然不知此物有何用,這時宦官來報公主求見。
    李世民移開視線道“命將作監盡快造出此物,考其功效,盡快回報!”宦官領命退出,不久,門外閃入一個小女孩,踏著輕快的步伐,屈膝行禮。
    嘉會坊,入夜
    羅哲提筆記賬,大壯在旁扇風,羅哲時不時的教大壯識字,大壯也努力的記憶,畢竟羅哲隔天都會考。
    羅哲記完賬看著油燈發呆,想著菜米油鹽,幹旱讓物價上漲,像自己會做的饅頭煎餃什麽的食物成本太高,沒有利潤,目前賺錢就先看著蝗蟲和曲轅犁了,同大壯討論了許久,桌椅可以後再造,但曲轅犁要推廣,定價,所以是目前當務之急。
    不過,一想到如今又是幹旱,又是蝗災,農民苦不堪言,羅哲想著,實在不行就以大壯之名投獻朝廷,應該能獲得不少賞賜,揉了揉眉心,叫醒昏昏欲睡的大壯,拿了兩塊布到院中擦洗。
    清晨,羅哲被大壯叫醒,起床刷牙洗臉,嚼完柳枝漱口,大壯已為他盛好燒開的水靜置,然後跟著羅哲做伸展運動,拉完脛骨,就陪著羅哲打軍體拳。
    一開始大壯以為羅哲要教他功夫,但羅哲總說隻是強身健體罷了,羅哲有自己的思量,前世的他參與國防科研時,有涉及過槍械的研究與改進,這讓他接觸到了特種兵,出於好奇,他向軍官們學了各種搏擊術,其中就有最基本的軍體拳,以形鍛煉肌肉記憶,實戰講究的是一擊斃命,因而武術中的形也是比較重要的。
    羅哲現在主要是想鍛煉這副身體的體質,在鍛煉體質和訓練搏擊術之間,軍體拳恰恰是比較好的選擇。
    練完後喝點溫水,大壯就下廚煮粥,早餐是白粥和醃菜,吃完一起出城,大壯要去砍些柴火和竹子,羅哲則是去抓蝗蟲。
    正午,吃完飯,大壯要去市場買木料以及讓鐵匠造鐵具,羅哲拿著幾個不認識的字去鄰居家問那個屢試不中的老學究,對於繁體字,羅哲絕大多數認識,但總有一些似曾相識卻又不解的字,每每遇到這種情況,羅哲都會記下來,然後去問這個老人。
    老人孤身一人在長安,靠著為人寫信和鄰裏的接濟為生,坊中也就這位讀書人,羅哲拿著鹹菜登門便看到一個老農席地而坐嘰嘰喳喳的說著,老學究跪坐於案前,奮筆直書,在老學究的筆下,老農的口語便成了文言文,羅哲心中鄙夷,曾幾何時,他一直以為古人開口即是文言文,直到來到這個時代才知其實不是。
    因為文盲與文盲之間夾著讀書人,就像這老農的信,送到了對方那邊,對方如果不識字,那也需要找個讀書人看信,讀書人再把信中內容翻譯成口語,傳達給對方。
    因此,讀書人在這時代的分量,足可以讓皇權不下鄉,讓皇帝都要畏懼龐大的世家。
    羅哲安靜地站在一旁等待,老學究放下筆,吹了吹那寫滿字的布,老農就在案上放下兩文錢,拿著布離開。
    見此,羅哲上前對老學究作揖,老人雖然鶴發銀絲,臉上布滿皺紋,但年齡也就五十來歲,老學究看了一眼羅哲,撫須道“今日又來問字?”羅哲笑道“正是,陳老,這是家中鹹菜,還請陳老笑納。”
    說著就把鹹菜放在案上,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塊布,布上已經寫了不少字,多為生僻字,陳老拿著布仔細的看著羅哲寫的字,看著羅哲的書法越發精湛,其心裏很是感慨,前段時間和羅哲爭論寫信的手法而讓他感覺此子非同一般,現在看著他這鐵畫銀鉤,蒼勁有力的字,便說道“小郎君當真不去科舉,觀小郎之學識,童子舉對小郎而言是信手拈來。”
    羅哲聽聞笑道“小子生性跳脫,求官之道並非小子所願,小子樂在逍遙,待我長大點,便去看看咱大唐風景,過過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也不錯,您老就別勸了。”
    陳老聽後笑罵道“小小年紀,就如此想法,真不知你是妖孽還是愚蠢,多少人在科舉上拚的頭破血流,又如老夫一般滿頭白發也在求官,在爾眼裏卻不值一提。”說完神色些許黯然。
    羅哲見狀,便道“所謂伴君如伴虎,小子我這性情,當了官,幾個頭都不夠砍呢,再說了,人各有誌,我誌不在此,陳老誌在為官,咱誌向不同,就別爭了。”
    陳老也不再勸解,回神幫羅哲解字,心中不免惋惜與無奈。
    告別陳老,羅哲回家提上竹筐,準備再去抓些蝗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