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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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新貴!
顯德殿外,羅哲迷迷糊糊中被搖醒。
秦瓊看著眼眶隱隱發紅的羅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跟老夫回府。”
羅哲直勾勾地看著秦瓊,不知所以然,伸了個懶腰後,問道“聖人準許了?”
“嗯,降爵,五年不得踏入皇城。”秦瓊笑著說道。
羅哲回頭看了看莊嚴的顯德殿,默然地拱了拱手,便隨著秦瓊出宮。
跟在秦瓊身後,背對顯德殿,筆直前行,過明德門,出重明門,秦瓊帶著羅哲兜兜轉轉,來到朱雀門前。
羅哲疑惑,問道“世伯,這是為何?”
“方才過明德門時,你怎不覺?”秦瓊笑道。
聽到秦瓊這麽一說,羅哲才想起,剛才過的是明德門。
看到羅哲遲疑,秦瓊接著說道“此番你救人無數,這便是你應得的。”
朱雀門與明德門一樣,擁有五個門道,與一般的城門開的三個門道不同,五門道象征著城門的最高等級。
此時朱雀門獨開中門,其餘四門皆閉。
門外依稀可見一些身穿朝服的官員等候,而站在最前端的正是杜如晦。
秦瓊停步,示意羅哲向前。
看了看左右,羅哲抬頭仰望朱雀門,雄偉的大門見證著隋唐的興衰,而這也是他第一次從門下走過,不曾想,卻是被罰出宮。
深吸了口氣,踏著輕快的步伐,羅哲走到了杜如晦的麵前。
“杜某,在此謝過羅君救命之恩。”
杜如晦對著羅哲深深地彎腰作揖。
羅哲側身避開,笑道“某乃稚童,談何君子,杜老言重了。”
說著上前扶起杜如晦。
一旁的孔穎達上前幫腔道“杜公這是在折煞羅郎啊,快快起來。”
說完,靠近羅哲,貼耳道“羅郎此番出宮,先於秦府暫避,莫要私自外出。”
眉頭一挑,羅哲點頭稱是,而杜如晦也起身,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贈遞給羅哲,道“往後若有事,便命人攜此玉來見,杜某定當全力相助。”
又是一枚玉,羅哲躬身接過。
此時,人群中走出一個青年男子。
男子麵目清秀,身著青色道袍,閑庭信步地走出人群,對羅哲做了個道揖。
秦瓊、杜如晦等人搶先一步,護住羅哲,秦瓊道“李道長何事?”
那道士微微一笑,繼續走近道“貧道李淳風,見過羅家子。”
李淳風?編注算經十書的李淳風?
回想起長樂公主曾經說的那個要為風定級的天才,羅哲不禁發笑。
撥開眾人,羅哲作揖道“羅哲久仰李道長大名,今日一見,甚是慶幸。”
“噢?羅郎如何久仰貧道?”李淳風愣了一下問道。
“e,曾有一童,言宮中有一為風定級的傻子,羅哲因此得知,與李道長不謀而合,因而久仰。”羅哲說完,似乎感覺背後被掐了一下。
“羅郎也對天文有興趣?”談到自己興趣的事,李淳風一時興致勃勃。
羅哲笑道“星辰大海,誰人無感?且不談這些,李道長此番前來為何事?”
“哈哈哈,羅郎莫怪,貧道聽聞有奇童,心中獵奇,便來一觀,羅郎且放心,貧道不善丹術。”
李淳風笑著說道“貧道倒是有一問,《神農本草經》所載之汞,究竟為何物?羅郎可否為貧道解惑?”
羅哲聽後,拱手笑道“哲也惑其為何物,望道長體諒。”
兩人對視一陣後,李淳風大笑道“也罷,既然羅郎不知,貧道也不強人所難,此番能結識羅郎,也是番趣事。”
而羅哲則應承道“李道長應為吾師,哲幸甚。”
“噢?妙哉,快哉,貧道就此告退,有緣再見。”李淳風笑著步入人群之中,便不見人影。
聽著兩人對話的孔穎達看著李淳風遠離,跟羅哲說道“為何羅郎言那李太史為師?”
羅哲搖了搖頭,道“本應如此。”
目光依舊停留在李淳風離開的方向,畢竟是寫算學教科書的人,本來就算的上自己的老師。
而孔穎達則泛酸道“那老夫如何?”
“哲不才。”羅哲拱手告罪。
隨後轉身,看著身後一小童子,方才便是他掐的自己。
那童子此時低著頭,羅哲看不清麵貌,剛要詢問,卻發現秦瓊等人悄悄地走遠。
“方才便是你掐我的?”羅哲問道。
那童子抬頭,氣鼓鼓道“我才沒說他是傻子!”
說完還不忘往羅哲小腿處踢了一腳。
羅哲吃痛,道“見過公主,方才言喻不當,莫要責怪。”
李麗質則將頭撇向一邊,說道“我已聽兄長言說,不曾想,羅郎除了庖廚,還有這分本事?”
“見笑,見笑,實不敢當。”羅哲撓了下頭發,笑道。
“我沒在誇你,萬事小心,我走了。”
“保重,再見。”
……
辭別眾人,羅哲坐上了秦瓊的馬車,直徑前往秦府。
馬車內,秦瓊看著羅哲問道“羅侄之後有何安排?”
羅哲斜靠在側壁上,捋著思緒,聽到秦瓊發話,便回道“哲不曾想會如此發展,但車至山前必有路,且行且看罷。”
“那回府後,便沉心習武,莫再掛念瑣事。”秦瓊囑咐道。
馬車有些顛簸,羅哲正了正身子,回道“世侄知曉了,但世侄自有打算,世伯無需過於擔憂。”
秦瓊聽後,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時至傍晚,街道上行人不多,秦家的馬車通行無阻,從朱雀大道拐入小道,不久,便停在秦府大門前。
此時,羅烈等人皆在府外等候,見馬車停下,羅烈便上前搬來小凳子。
秦瓊下了馬車後,羅哲緊隨其後。
見羅烈,羅哲笑道“烈叔,時隔多日不見,可好?”
“有勞郎君掛心,一切皆好,但郎君就……”羅烈對於羅哲的問候實為感動,但又心憂自家郎君。
“無妨,烈叔不必擔憂,哲自有安排。”羅哲安慰道。
聞言,羅烈也不多說什麽,但心裏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護郎君周全。
“羅郎此番可不同凡響啊。”
說話的是張義,此時他正站在秦瓊身側,對著羅哲含笑說道。
羅哲搖了搖頭,沒有回應,倒是左右四顧,看到人後的大壯,直接走上前,問道“可有認真修習?”
大壯看到自家郎君平安歸來,很是高興,而對於羅哲的問話,則皺眉道“望郎君怪罪,大壯太過愚笨,學業不精。”
說完還要下跪告罪,就被羅哲攔住。
“不急,慢慢來即可,不要太過自責,”羅哲攔著大壯說道“往後便同我一同習修。”
大壯領命後起身。
“莫要再寒暄了,先進府。”秦瓊開口道。
由秦瓊在前,張義和羅哲在其後,之後便是羅烈等一眾奴仆,眾人進門入府。
府內眾多奴仆此時正躬身而立。
羅哲感覺自己上次來都沒有這麽多,感覺些許疑惑。
身後的羅烈突然開口道“恭迎郎君!”
一部分奴仆在羅烈開口後,便單膝跪地,抱拳垂首道“恭迎郎君。”
羅哲被嚇了一跳,回頭看著羅烈,想必羅烈會給自己一個說法。
“郎君,在此者便是先主舊部,”羅烈解釋道“莫要看其老弱,這可皆是跟隨先主上陣殺敵之輩,其餘眾人已至南山下開荒。”
聽了羅烈的解釋,羅哲看著下跪的奴仆,說是老弱,其實不然,在三十可稱老的時代,這些人在後世還能稱壯年。
常年征戰下,眾人多多少少身負傷殘,因得不到有效救治,而顯得更為蒼老。
看著眾人,羅哲開口道“起來吧。”
“郎君令,起身。”
羅烈此時站在羅哲身後,在羅哲說完後重複道。
得令,奴仆門才起身站好。
羅哲的眼睛在眾人身上遊離,在場二十餘人,傷殘便有十數之眾。
部曲,為家奴,為私兵,在開戰時跟隨在家主左右,隨時為家主送命。
羅士信十四從軍,十九便為國公,其戰功赫赫,少不了這些人為其賣命,而家主的身死,讓這些隻比奴隸好上一些的部曲入籍為奴。
閉眼抬頭,羅哲沉聲道“為部曲者,不再入籍,哲在此可為爾等脫籍,誰願?”
語落,無人回應。
少傾,一個較為年邁的老人出列道“郎君可嫌棄我等?”
羅哲連忙上前扶著老者,道“我並非嫌棄,而是這脫籍之事,也是為了你們好。”
“我等得烈召集,為何前來?先主厚待我等,而服侍家主,便是我等之責。”老者緩緩地說道“郎君尚且年幼,若部曲有人異心,郎君又不得約束,那該如何?”
老人的說法讓羅哲有點啞然,對奴仆的打殺和對良人的打殺不同,部曲身分比奴婢略高,不像奴婢那樣視同“資財”、“畜產”。
諸部曲、奴婢謀殺主者,皆斬;謀殺主之期親及外祖父母者,絞;已傷者,皆斬;諸主毆部曲至死者,徒一年;故殺者,加一等;其有愆犯,決罰致死及過失殺者,各勿論。
唐律之下,家主對部曲懲罰致死是不用承擔任何責任,而部曲對家主有不謀者,即斬。
羅哲不通唐律,但聽了老人的言辭,自然知道了一紙契約是為了能更好的控製部曲。
而老人的告誡,則讓羅哲不知是不是該笑,為奴數十載,盡職盡忠,至死維護主人的利益。
羅哲看著老人,笑道“那便依老翁所言,哲尚年幼,有望諸位了。”
立身拱手,眾部曲躬身下跪回禮。
羅哲起步向前,眾人讓開道路,期間,羅哲對著羅烈說道“烈叔為何歸於我父麾下?”
羅烈則自豪地笑道“回郎君,某乃敗軍之兵,先主不殺,且賜某姓名,厚待某家,某自然為先主赴湯蹈火。”
點了點頭,羅哲輕歎道“可我並不喜此道啊。”
羅烈一愣,駐足看著羅哲的背影,不知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