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炭價與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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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貞觀新貴!
    隨後,羅哲讓羅五去偏院休息,畢竟一大早能來到秦府,肯定是徹夜趕路而來。
    廳堂中剩下伯侄二人,秦瓊摩擦著手背,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商業,心情難免有些激動,看向羅哲問道“是否與之前所說一般,世伯尋些老友?”
    羅哲杵著下巴,陷入思考,秦瓊沒有打擾,在一旁靜靜等待。
    許久之後,羅哲回道“重陽將至,不如世伯喚友野宴如何?”
    秦瓊不疑有他,點頭答應,說道“但如此花費巨大,”抬眼看了下羅哲。
    而此時,房門通報,府外凝香求見。
    羅哲眼睛一亮,笑著說道“便是她了。”
    聞言,秦瓊笑了一下,讓房門將人引入內。
    秦瓊把木炭放在案桌上,讓奴仆取水洗手後同羅哲靜待那凝香。
    第二次登門的凝香來到廳堂,感覺在座的兩位看自己的眼光有些奇怪。
    而這次,那小婢女也被秦瓊遣出門外,廳堂中隻剩凝香孤零零的一個弱女子。
    秦瓊開口道“凝香娘子是為羅郎而來?”
    凝香還未開口,羅哲搶過話頭,道“為酸菜魚而來,世伯莫要胡言。”
    隨後繼續道“凝香娘子所來是否有了佳音?”
    “盧尚書讓妾奴做主,因而妾奴想與羅郎談談。”凝香苦笑道。
    誰知羅哲說道“不急,凝香娘子路途勞頓,先喝杯水再說。”
    凝香皺著眉頭,總覺此番登門,羅哲不像上次那般,似乎有所求。
    隨後展眉輕笑,羅哲見狀說道“這便對了,莫要皺眉,如此美色莫讓容顏早衰。”
    嗬嗬嗬~凝香聞言,捂嘴輕笑,一旁的秦瓊不禁看得發呆。
    羅哲雙頰有點發熱,撓了撓頭,接著說道“那凝香娘子如何決斷?”
    喝了口下人端上來的水,凝香拿出手帕,輕輕在唇邊點了幾下,說道“自然先聽羅郎意見再做決斷。”
    “買斷如何?”羅哲正了正身形,開口道“九九重陽,我世伯將辦野宴,若添香閣一手代辦,那酸菜魚送與凝香娘子也無妨。”
    “羅郎莫不是小瞧了凝香,國公野宴,赴宴者皆是達官貴人,其耗費不知凡幾。”凝香立馬回道。
    羅哲挑了下眉,有點意思,但沒有回複,廳堂之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那凝香不知為何如此,媚眼掃視,發現了秦瓊身前放著的木炭,在看了下正在喝水的羅哲,眼珠子一轉,問道“哦?翼國公身前是何物?”
    羅哲擺了擺手,道“尋常炭火罷了。”
    凝香起身,向秦瓊行禮道“妾奴是否可上前一觀?”
    秦瓊點頭同意,順著羅哲的話頭說道“尋常木炭,有何不可。”
    凝香走向秦瓊,停在羅哲身邊,彎腰看著木炭,而身旁的羅哲聞到一股清香,下意識地向遠處挪了挪屁股。
    如不在意般,凝香仔細地觀察這木炭,完整的保留了木頭原有的形態,連帶樹皮都還連著,而樹幹之中略帶白紋,能放在秦瓊桌麵的有豈能是普通木炭。
    顯而易見的是,那木炭一眼看上去同其它木炭一般,但細思之下,樹皮都已碳化,還貼在樹幹之上,凝香很快發現了神異。
    眼睛一亮,轉身便問羅哲,道“是否為羅郎所製?”
    羅哲臉色一黑,為什麽一下子就想到自己?
    而秦瓊已經進入了看戲的狀態。
    帶著疑惑,問道“為何為我所製?就不能由窯工錯弄,搗出此炭?”
    凝香眉目盯著羅哲,眉眼彎成月牙狀,笑著說道“那便是羅郎所製,不然也不會放置於翼國公身前。”
    羅哲起身,雙手抱胸,抬頭與凝香對視,道“並非如此,此為旱雷所致,其之完整,可稱瑞物!”
    被羅哲這麽一說,凝香倒是信了幾分,蛾眉微微輕皺,又隨即舒展開來,笑道“羅郎所言有理,但京城雖久旱,但未聞雷聲,若於百裏之瑞,那必當上呈聖人,難不成羅郎私藏了?”
    聞言,羅哲眼睛亮了一下,但馬上恢複如初,說道“莫要言笑了,是我部曲所造,凝香娘子見其可為何價?”
    凝香滿意地點了下頭,手指抵住下唇,思索後說道“如今絹帛皆漲,若以此結算,此炭千斤可值綾一匹。”
    “若我不收布帛,隻算銅錢呢?”羅哲問道。
    凝香有點驚訝,問道“郎君可知如今綾價一匹四丈便要三貫許?”
    聳了聳肩,羅哲還是說道“那便是三貫,若換以糧食,也是無多。”
    “羅郎不可如此算法,今年遭災,京城糧價頗高,但又有何幹係?來年若是豐收,絹帛還是其價,而若羅郎以糧換炭,便是大虧。”凝香若有所思的回答道。
    羅哲搖頭苦笑道“如今我於府中,吃喝皆從何而來?便是從那遭災農戶手中所得,我有自知,深欠世伯與農戶,若能解一時之需,那又何妨?”
    “那羅郎可有想過,以炭所換之糧,何不是從農戶手中所得,而炭皆為富貴所用。”凝香見羅哲苦惱,不由地說道。
    羅哲聞言,抬頭看著凝香,說道“早前曾言,我非善人,他人之事與我何幹?若苦天下人之苦,那羅某豈不是不吃不喝以報京畿遭災農戶?”
    而後繼續輕笑開口道“你為一伎子,便知富貴如何玩樂,普天之下憐你者幾何?棄你者幾何?我行力所能及之事,並非行善,而隻為互不相欠。”
    羅哲說著,坐下身子,無視凝香,說道“在商言商,莫談其它,若辦野宴,我以那魚湯,同炒菜之技相換,如何?”
    這個建議十分誘人,但羅哲之前的話語還停留在凝香腦海中,凝香向著秦瓊行禮,回到座位上,此時便沒有了媚態,沉聲道“可。”
    羅哲搖了搖頭,說道“不止添香閣操辦,還需付賬。”
    凝香貝齒輕咬,問道“為何?”
    羅哲伸出食指,指著自己,說道“凝香娘子不知我所製膳食已入禦膳,不止聖人,皇後殿下及公主都有所讚賞,可夠?”
    這回答讓凝香氣息一滯,似乎明白了盧寬為何生氣,但還是將此事交給自己。
    凝香道“但野宴便需甜食、雞羊、還需大量耗材,此事非同小可。”
    “我請宗室王族赴宴。”羅哲淡然開口道。
    凝香這才發現,這個小小的孩童竟有如此之能,久久不能言語,如果依照羅哲所言,添香閣的等級明顯不夠,隨即一想,凝香便笑道“若涉及宗室,添香閣或是有些不自量。”
    “嗯,便是如此,因而添香閣需我相助。”羅哲轉頭看了秦瓊一眼,對著凝香說道。
    凝香低頭思索,羅哲如此這般必有所圖,但自己總是看不清羅哲。
    無奈,凝香回道“妾身不能做主,還請羅郎海涵。”
    羅哲笑了一聲,說道“但你如此來回跑,那盧尚書豈不是會怪罪於你?”
    “但妾奴真不能做主,羅郎所言甚大,豈是我一伎子所能決斷。”凝香捂著胸口,苦笑說道。
    聞言,羅哲起身,走近凝香,微微低下頭,看著凝香說道“你一伎子,隻身入國公府談商事?若無氣魄,又怎能如此?若自視伶伎,那凝香娘子,下次便不必來了。”
    凝香聞言,寒聲道“羅郎何意?”
    羅哲轉身,背對凝香,麵向門外,說道“你若自視過輕,本郎君與你商談豈不成了笑話?本郎未輕視凝香娘子,而娘子倒是常常以伎子自居,你又有何資格再來?”
    看戲的秦瓊撫須輕笑,說道“理應如此。”
    凝香幾欲反駁,但看著眼前這孩童的背影,卻說不出口。
    而羅哲就這麽站著,等待著身後佳人的回複。
    少傾,凝香決然開口道“那妾身便應下此事!”
    羅哲麵帶微笑地轉身,看著此時麵帶決然的凝香,雖無媚態,但透著幾分職業女性的性感,開口道“如此便好,你大可放心複命,想必那盧尚書也會讚賞凝香娘子之決斷。”
    凝香開口後,如同泄了氣的皮球,坐在原地,柔夷捂著額頭,苦笑道“妾身是否落了羅郎之套了?總有所感,羅郎在調教妾身。”
    “凝香娘子莫要胡言,你我清白,談何調教。”羅哲一本正經的回答,引得其餘兩人有些無語,也不知道羅哲到底誤會了什麽。
    深深地吸了口氣,凝香起身,對羅哲和秦瓊行了一禮,道“那便如此決定,妾身頗感乏累,先行回閣。”
    “且慢,那添香閣可想好付幾許錢銀了?”羅哲笑著搓搓手。
    一個看似好笑的動作倒是讓氣氛融洽了一些,凝香笑道“羅郎所要何價?”
    “回去告訴盧尚書,羅某要價,便是凝香娘子與一石糧。”羅哲挑著眉,一邊說著,一邊坐回原位。
    而凝香呆立在原地,眼眶不禁泛紅,隨即展露笑顏,如那雨後桃花般香豔迷人,淚眼看著羅哲,屈膝跪下,五指並攏,交於額前,手掌貼地,行跪拜禮。
    羅哲哪受得了這種禮節,身形一閃,躲到秦瓊背後,又被秦瓊拉了出來,單手一甩,將羅哲甩向凝香。
    凝香雙肩聳動,隱約能聽見抽泣聲,羅哲站在其麵前不知所措。
    許久後,凝香抬頭,兩眼泛紅,帶著哽咽的聲音說道“若是凝香今日拒絕,是否便與野宴價格失之交臂?”
    羅哲上前扶起凝香,隨後腦子一轉,伸手捏著凝香的下巴,說道“真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