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新貴！
    羅哲之前為杜如晦演示木炭質量時，眾目睽睽之下，自然引起多人好奇。
    不斷有人靠近杜如晦，一邊敬酒，一邊打聽著方才羅哲劈炭之事，而有些自覺身份高攀不起杜如晦的，便向羅哲走來，端著酒杯，對著一介孩童敬酒。
    羅哲自然來者不拒，順便示意了下凝香，讓她拿著托盤，將地上破碎的木炭還有一根完整碳化的樹枝呈與各位。
    凝香拿著托盤，圍繞著酒桌走動，每過之處，皆會些許停留，讓眾人細細觀察。
    酒席上的生意自然是談的盡興，對於羅哲以預定模式售賣，也沒有人提出異議，這倒讓羅哲往後幾個月裏不愁銷路。
    來者都是大戶，過冬木炭用量極大，單單一個羅莊，自然是滿足不了眾人需求，但羅莊所製之炭質量極佳，而價格也比尋常木炭貴不上多少，因此來者都尋求著整個冬天的用量。
    依羅哲估計，那估計得排到三個月後了，而大唐用炭大戶皇室還為下訂單，因此羅哲還需有所保留。
    基本談完該談的生意過後，眾人又進入喝酒玩樂狀態。
    不遠處，一大腹便便的油膩男高聲呼嗬著身旁的女奴，一手指著湖麵，似乎在嚷嚷著什麽。
    一女婢在其斥責下走向湖邊，觀其體態樣貌，年齡應該不大，身著布衣，也非絲綢，看樣子應該是低等女奴。
    赤著腳，在湖邊石子上行走，羅哲微微側頭，皺著眉看了一眼，隨後懶得多理，畢竟如何對待奴隸，那是他們自己的事。
    一直喝水，羅哲感覺口中有些淡味，指示著凝香取餐。
    太子殿下吃著烤雞，對味道讚不絕口，就算親自用手撕扯著雞肉也在所不惜。
    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加了蜂蜜等調味品，蜜汁烤雞羅哲也是很喜歡吃的一道菜。
    羅哲也不打算隱藏什麽，稍後會把做法交給李承乾，就當做謝禮，畢竟財力懸殊，目前能拿的出手的也就這個。
    一旁的吵鬧並沒有影響到眾人的興致。
    凝香站在羅哲身後，不斷回頭看著那可憐的女奴，可能是自身的經曆，不免產生共情，但常識卻阻止她去做什麽。
    年紀不大的女奴站在水中，而那油膩男似乎對其雙目含淚欲哭的表情很不喜，從地上撿起一塊小石子，揮動著手臂向少女丟了過去。
    噗通，小石子落在少女旁邊，激起些許水花，而少女因為懼怕，抬起雙臂護住麵部。
    或許是找到了樂子，油膩男就這麽哈哈大笑地丟著石子，其周圍不少少年見狀有趣，也加入其中。
    凝香握緊拳頭，看著眼前的場景，一隻手不自覺地想要伸向羅哲，但有克製住了自己。
    一些石頭擊中了少女，少女吃痛後退。
    那丟出去的少年很是興奮，向周圍炫耀著自己的準度，以至於其他人比拚般的不斷向少女丟石頭。
    起先是小石子，但不知不覺，激起的水花變大了。
    少女雙臂護住頭部，不斷後退。
    “羅……羅郎。”
    凝香到底還是看不下去，一手扯著羅哲的衣角，聲音略微嘶啞。
    轉身過來的羅哲看到雙目泛紅的凝香一眼，又將身子轉了回去，但也伸手將手掌蓋在凝香扯住自己衣角的柔荑上，輕輕拍了幾下。
    一直關注著羅哲的孔穎達，放下筷子，似乎欲言又止。
    但一切如常，羅哲遵守著「規矩」，默默夾菜吃飯，除了些許安慰凝香外，並無異動。
    另一邊，少女遭受著屈辱，淚水混雜著湖水，步步後退，在雙臂之間，眼睛無神的看著岸邊坐席。
    “呀~！”
    少女一聲驚呼，似乎湖中石頭太滑，導致身體失去了平衡，恐懼和絕望占據了少女的身心，口鼻中不斷灌入的湖水讓少女大腦泛酸而疼痛。
    在水中不斷的胡亂拍打，但身體卻越發沉重，世界被水霧覆蓋，心中以無生念，但求生的本能卻讓少女的雙手不斷撲騰。
    感覺時間變的緩慢，少女呆滯的從湖底看著水麵粼粼的陽光，而自己卻身處著幽暗。
    眼皮逐漸沉重，對少女而言，似乎是種解脫，嘴角微微翹起。
    時間往前回溯，當少女出現異狀，油膩男與其眾人哈哈大笑，羅哲猛然回頭，起身褪去外衣，看向油膩男的雙眼越發寒冷，而這時，大壯和羅烈上前攔住羅哲。
    “郎君，不可。”
    羅烈以為羅哲要上前教訓油膩男，但此時宴席之中，不免落了秦瓊臉麵。
    “世伯設宴，若有人命之事，極為掃興。”
    羅哲看向湖麵，已無少女蹤跡。
    羅烈聞言，知道了自家郎君想要救一如牲畜的奴隸，一時間不知如何，但對於主人的忠誠讓他不能允許羅哲以身涉險。
    “郎君稍候，壯兒，侍奉好郎君。”
    羅烈留下一句話，轉身湖泊跑去。
    羅哲的舉動引起了主桌的騷動，而主桌的動靜自然引起其餘人的注意。
    眾人竊竊私語，孔穎達疾步走向羅哲，道“羅郎為何不及時出手？”
    “孔公不也是？學問之人，為何冷眼觀人作惡？隨唐律有言，奴隸與牲畜同等，而各中因由晚輩不多言，若孔公以人命考校羅哲，那，”羅哲冷眼斜看向孔穎達“那也未免有辱先祖之善。”
    羅哲氣勢一時讓孔穎達不知如何開口，而其他圍向羅哲的人，腳步也隨之放緩，此時的羅哲，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其憤怒。
    秦瓊上前，欲安撫羅哲，伸手過去，但羅哲肩頭下沉，腳步後撤，躲開了秦瓊。
    空手握拳，秦瓊看著羅哲，道“世伯知曉世侄氣盛當頭，但莫要昏了智。”
    一旁的尉遲融誇張道“一介女奴爾，羅郎想要，回頭某家送上，隨羅郎挑選。”
    說不通，不能理解，周圍充斥著此類想法，而羅哲冷眼旁觀，有自知之明，此時羅哲心中感歎，這種自知之明到底需不需要，而之前看著少女一步步走入深淵的自己是不是罪大惡極？
    凝香和大壯默默待在羅哲身邊，為難地看向羅哲，凝香更是心中自責，心想著，若不是自己，或許郎君就不會如此。
    旁人的勸慰因理念的不同，羅哲並沒有聽進去多少，類似的悲劇在世界各地皆有上演，羅哲所憤怒的是自己，而如今羅莊之眾，讓羅哲感覺被束縛了手腳。
    或許因為親近，才能任性發脾氣，而秦瓊和孔穎達並沒有計較羅哲的態度。
    但尉遲融不同，好似譏諷的話語直擊羅哲內心深處，如搖曳欲滅的小火苗增添了燃料一樣，羅哲咧嘴一笑。
    “蠻夷終歸為蠻夷。”
    麵帶微笑，話語卻極為冰冷。
    羅哲轉身看向湖麵，羅烈脫去上衣，魚躍跳入湖中。
    四周吵鬧的聲音似乎已經和羅哲沒有關係，尉遲融的叫罵聲被秦瓊製止，無論是李泰還是杜荷，都對羅哲不能理解。
    年齡不大的他們已經可以隨意讓奴隸去死，這是他們從小便被告知的權力，也是整個大唐默認的規矩。
    人群之中不知道多少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羅哲。
    不久，羅烈出現在湖麵上，單手劃水，一手拖著那已經溺水的少女，待到半身深時，羅烈直接公主抱式，抱著少女走向岸邊，神情黯淡。
    來到羅哲麵前，羅烈將少女平放在草地之上，看似已無生機。
    眾人中傳出歎息，似乎羅哲搭救已經太晚了。
    人群中，一個道士走了出來，雙指輕按在少女的頸部，隨後又抬頭看了看羅哲，歎息之後，從懷中掏出一枚丹藥，一手擠壓少女雙頰，似乎準備讓少女服藥。
    那道士正是李淳風，當羅哲看到李淳風的舉動時，急忙上前將其推開。
    李淳風不解，但也沒多說什麽。
    而羅哲探了下少女的鼻息，又俯身，耳朵緊貼少女的胸口處，引起眾人紛議。
    羅哲讓羅烈驅散人群，留出大片空位，脫下外袍，放置在少女後頸處，仰頭抬頜，而後清理少女口腔看是否有雜物。
    之後眾人見到了奇怪的一幕，羅哲將手疊放在另一隻手的手背上，手指交叉扣起，雙臂垂直於少女胸部上方正中位置。
    少女呼吸心跳驟停，因此需要一開始就進行胸外心髒按壓。
    因少女年紀不大，按壓次數不能太多，依照著腦海中的記憶，羅哲有規律地按壓了十五次後，捏著少女下巴，保證少女氣道後，開始人工呼吸。
    羅哲的動作引起的極大的紛議，“荒唐”“無恥”等詞匯頻頻拋出，更有甚者，直接指著羅哲叫罵。
    出於對主人的信任，羅烈挺身而出，攔住大多數人，而秦瓊還有孔穎達等人雖然皺眉不恥，但也願意相信羅哲，加入維護秩序的行列。
    對羅哲行為最為好奇的便是在其身旁的李淳風，雖然他不知道羅哲在做什麽，但內心之中似乎能明白羅哲所為之道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長時間的按壓動作，讓羅哲的雙臂有些脫力。
    他人並不看好羅哲如此無意義的舉動，人群中不乏有人為著羅哲著急。
    “咳~！”
    當羅哲正在按壓胸外按壓時，少女奇跡般的咳出一口水。
    迷茫之中，少女緩緩睜眼，眼前是一張清秀稚嫩的臉，少年急切地看著自己，開合的嘴唇，卻聽不到少年的話語。
    這裏是死後的世界嗎？少女如此想著，自己分明已經落水，卑賤的自己方才明明身處幽暗的湖底。
    思維漸漸清明，少年的話語傳入耳中，“醒醒”“感覺有何不適”，少年拍打著自己的臉頰。
    似乎想起了什麽，少女淚水噴湧，伴隨著咳嗽，內心之中死亡的恐懼與悔恨，讓少女的情緒失控般的嚎哭。
    而眼前的少年見狀卻揚起嘴角微笑，而後如同全身失去力氣般，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發笑。
    一個絕美的女子瞬間撲在少年身上，將少年緊緊抱住，無聲抽泣著。
    起死回生，這是旁人的感覺，李淳風適時地脫下外袍，蓋在少女身上，目光發亮地看著那無力坐在地上，懷中抱著哭泣的美女的羅哲。
    秦瓊啞然失笑，默然地搖頭，羅哲給他的驚喜太多了，他已經無法表達內心中的震撼了。
    這種想法遍布著孔穎達這類比較熟悉羅哲的人，而其他人對於羅哲起死回生的技藝更多的帶有那麽一絲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