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章 小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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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雲狐帶出麗宮的,是衛揚。
    出麗宮也並未離開,往附近尋了個茶寮等候秦謐。
    這間茶寮並不大,裝潢也簡單,糙木桌椅,黢黑的牆壁,凹凸不平的茶碗,壞了把手的茶壺,和年過花甲的店主。
    大概是沙塵天氣影響,茶寮內並無其他茶客,老店主趴在櫃台上昏昏欲睡,見有客到,方起來招呼,慢吞吞的走路,慢吞吞的說話,時不時的打個哈欠。
    衛揚給雲狐叫了杯熱茶,雲狐道了聲多謝,然後就再不發一言,安安靜靜的吃茶,不問何時走,也不問為何不走,她知道,人家如果真心幫自己,問了顯得不信任,人家不真心幫自己,問了隻是費唇舌,就那麽安靜的坐著,吃光了茶水,也不叫續,看門口的衛揚手按寶劍,那樣子分外警覺,她不知道這是衛揚隨扈秦謐多年來養成的習慣,還以為危機四伏,至少自己從麗宮逃出來,高麗人不會輕易放過她。
    有一絲絲怕。
    外頭起風了,窗戶紙有處破開,被風吹得嗚咽有聲,愈發加重了雲狐的緊張感,好奇那個救了自己的人是誰,忍不住朝衛揚問:“壯士,敢問你家主人高姓大名?”
    衛揚聞聲,曉得是跟他說的,終於轉過身來,麵罩仍舊未摘,眼睛盯著地麵,恭謹有餘,猶豫下,道:“姑娘有事?”
    他這樣回答,雲狐便知道對方不想泄露身份,微笑:“無他,隻是想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不知道名諱,改日如何報恩呢。”
    衛揚並無接著說下去,重又轉身,繼續守衛。
    雲狐也不再開口,店主趴在櫃台上打盹,春困秋乏,老人家尤是。
    大約半個時辰,店門被推開了,風沙灌入,一人隨之而進。
    是秦謐。
    四麵楚歌下,雲狐猶如受驚的小獸,騰的站起,與此同時站起的還有那昏昏欲睡的店家,蹊蹺的是,那店家遙遙向秦謐略躬了下身子,像是施禮,隨即又趴在櫃台上繼續昏昏欲睡了。
    見是救自己的人,周身緊繃的雲狐才鬆懈下來,她也不是完全信任了此人,想想那好心的蘇玉妖,想想高麗國的敬德太子,哪個不是道貌岸然呢,沒法子,眼下這情形,她唯有將自己豪賭出去。
    衛揚躬身施禮,隨即低聲問:“世子,太子殿下如何?”
    秦謐先看了眼那廂佇立的雲狐,她雙手摳著桌角,目光裏充溢著驚懼,蒙麵的帕子已摘掉,露出一張滿月般皎潔的麵龐,一襲闊大的衣裙裹著瘦小的身子,空空蕩蕩,愈發顯得伶仃可憐,像一葉寒塘中的浮萍。
    秦謐淡淡道:“沒事了,咱們走。”
    衛揚得令,回過來請雲狐,他自己押後,一幹人出了茶寮,長禧和長裕牽著馬匹等在外頭,見了秦謐,將韁繩雙手捧著交了過去。
    秦謐翻身上馬,然後吩咐長禧和長裕:“你們兩個先回去,長禧,你稟告王爺,殿下已然無礙,長裕你去趟寧家,告訴寧小姐,我今天脫不開身。”
    兩個內侍得了命令,紛紛上馬執行任務去了。
    風越來越大,將沙塵吹得人睜不開眼,衛揚靠近秦謐問:“世子,那個……去哪裏?”
    他的言下之意秦謐明白,是打算把雲狐帶到哪裏而已,便道:“送她出城。”
    衛揚肅立,幹脆的說了聲:“是。”
    然後就恭敬的站著,一動不動。
    秦謐挑挑眉:“怎麽不走呢?”
    衛揚有些為難:“那個……沒有多餘的馬匹。”
    秦謐道:“你和她共騎一匹。”
    衛揚像給針尖紮了腳心,差點跳起來:“萬萬使不得!”
    看這家夥誇張的舉止,秦謐似笑非笑:“為何?”
    衛揚耳根子都紅了:“末將怎能同世子妃共騎一匹馬呢,世子是要末將成為禽獸麽。”
    真是個迂腐的家夥,秦謐眸色一沉:“她不是世子妃!”
    聲音不高,語氣淩厲,衛揚不敢反駁唯有小聲嘟囔:“她可是同世子您拜過天地的,天地作證,焉說不是。”
    秦謐像給一團麻繩堵住了喉嚨,無言以對,半晌方沉聲道:“你的馬讓給她,我與你共騎一匹。”
    衛揚得令,轉身,又轉回:“世子妃如此年紀,應該不會騎馬。”
    秦謐氣氣得哭笑不得:“你沒問問,怎知她不會呢。”
    衛揚哦了聲,過去向雲狐道:“要送你出城,可會騎馬?”
    雲狐搖頭:“不會。”
    衛揚回頭看秦謐,一副無可奈何狀。
    秦謐沉吟下,一躍而上了寶馬。
    衛揚洞悉了他心中所思,過來請雲狐:“請上我主人的那匹馬。”
    雲狐應了,走到秦謐的馬下,看看這,望望那,不知怎麽上去。
    秦謐等的不耐煩,俯身將她撈起,穩穩的放在自己前麵,然後伸出雙臂環繞過去抓住韁繩,喊了上:“駕!”
    坐下猛地竄了出去,雲狐使勁晃了下,眼看向馬下傾倒,頓時大驚失色,所幸撞在秦謐的手臂上彈了回來。
    她是第一次騎馬,且那馬疾馳如風,她也不知手該放在哪裏,亂擺亂搖,怕是怕,卻是一聲不吭,坐不穩,東倒西歪。
    兩人共騎,一口氣跑到城門口,剛好是城門官下令開啟城門的時辰,擁堵在城門處的人們擠擠插插的,都準備城門打開出城去。
    秦謐勒住馬韁繩,想率先跳下馬去,剛一動彈,雲狐哎呀一聲,原來方才於馬上顛婆,雲狐的耳墜不知怎麽勾住了他的鬥篷,秦謐見狀動手去解,奇怪的是怎麽解也解不下來。
    雲狐一直歪著腦袋,怕他用力,使得耳墜弄破自己的耳朵,見他半天沒將耳墜從他鬥篷上解下,雲狐把耳墜從自己耳朵上解了下來,然後轉頭遞給秦謐:“感謝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這個送給你吧。”
    秦謐有些意外,沒有動手接。
    雲狐抓起他的手,將耳墜放在他手心:“不值錢的小玩意,但卻是我娘叫匠人專門在我那個特殊的日子打造的。”
    所謂特殊的日子,秦謐明白,是他們成親的那天,無以名狀的滋味湧上秦謐的心頭。
    雲狐解釋:“送你一隻,我留一隻,今日你不肯告訴你的名諱,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日見麵,你也可以憑借這個與我相認。”
    秦謐心裏笑,我要認你作何呢。
    雲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意,道:“與我相認,我才知道你是我的恩人,我也才好報答你。”
    秦謐方想說“不必”,耳聽有利器劃破風沙直撲向他們這裏,他單手抱住雲狐,一躍下了馬,沒等站穩,對方第二劍刺了過來,他手中並無兵器,隻得抱著雲狐就地一滾躲開,那廂的衛揚已經飛射而至,與刺客戰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