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方近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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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近生想起自己從未承認過那樁婚事,甚至想盡辦法躲避推辭,而現在又將它拿出來當擋箭牌,不禁有些汗顏與愧疚,可是現在的局麵也由不得他說不。
他正色道:“在下對她情根深種,無法自拔,而且過幾日我們就要成婚了,還請諸位不要強人所難!”
方近生如是說著卻不知此話落在眾人心上是何滋味,不過他見那二當家聽完他的話臉上竟是嘲諷,繼而還有些許委屈,不過皆一瞬而逝。
寧姝寒麵帶寒意朝著寧峰道:“哥,你聽見了。”
寧峰聽得分明,不過他可管不了這些,勸道:“那又怎樣,他不是還沒娶妻嗎!而且他在麵臨險境的時候還不忘自己的未婚妻,足以見得他人品好,這樣一個好男人你到哪裏去找?就我們寨子裏這些歪瓜裂棗,哪個能配得上你?等你們成了婚後培養培養感情,自然也能互相愛慕!”
寧姝寒不置可否,抬眼瞧著方近生,方近生見她似乎被說服,不禁急道:“她到底是不是你親妹妹,你怎可隨意將她許配給一個陌生的男子!”
寧峰不解,朝身邊的人問道:“我隨意嗎?”
身邊人十分配合的搖頭。
寧峰樂了,走到方近生身邊拍了拍他的肩,“你是靖國公府大公子林重山,還未成婚,年輕有為,武功和人品都是上乘,關鍵長得還俊,怎麽樣妹夫,我說的可對?”
方近生語塞,這些事情明明都是從他這裏得知的,可是他又不能否認。
方近生將最後的希望寄予在寧姝寒身上。
可是當他看向寧姝寒的時候,寧姝寒卻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叫寧姝寒,靜女其姝的姝,芒寒色正的寒,從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夫君了。”
“絕對不可以!”方近生莫名心虛地看了看身後的清嫵,堅決反對。
他還做不到在清嫵麵前坦然應下同別的女子的婚事……
寧峰見他態度果決,直接命人將他牢牢按住,他一把拉過清嫵將她擁在懷裏,破罐子破摔的說道:“既然你不願意,那我就繼續成婚,反正左右都是要死的,不如做個風流快活的鬼!哈哈哈!”
方近生見清嫵極力掙紮,被粗糙的繩索困住的纖纖玉手已經磨出血來,口中還“唔唔唔”的叫個不停。
他急得狠了,竭力掙紮著,青筋暴起,怒吼道:“你不許碰她!”
寧峰不顧他的警告,低下頭撅著嘴朝著懷中女子而去,方近生被刺痛了雙眼,終是應下了這樁婚事,“我答應了,你快放開她!”
他一答應,寧峰就十分配合的放開了懷中女子,規規矩矩的站到一邊,招呼手下人給方近生鬆綁,“如此甚好,就趁著今日這景,你二人便將這婚成了如何?”
方近生沒有異議,也不能有異議,他一被鬆開就努力衝向清嫵,卻被寧峰攔下,寧峰推了他一把,將他推到了寧姝寒身旁。
“我妹妹在這裏,你可不要找錯了人!”
方近生沒有再動,“我已經答應了婚事,你何時放阿嫵回去?”
“妹夫別著急,你我既然成了一家人,那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會再為難她。”
寧峰停頓一下,對一個手下吩咐道:“將清嫵妹妹帶下去好生照顧。”
“等你們拜過天地,圓了房,明早我便派人將清嫵妹妹原封不動的還回去,如何?”
方近生頷首,“那便拜吧!”
隨後他和寧姝寒兩人分開退下換了一身喜服才又被請回大堂,事情急轉直下發展到現在,方近生滿腹疑惑。
不僅是江餘為何這麽久還沒來營救清嫵,還有身上這一套質地不錯而且甚為合身的喜服……
不光是他,寧姝寒的喜服也甚為合身,怎麽看都像是提前準備好的,難道他們早就知道他會來救清嫵?
此時寧峰已經將喜服換下,他見方近生心生疑慮忙上前握住他和寧姝寒的手,而後將寧姝寒的手放在方近生的手中。
雙手交握的那一瞬間,方近生感覺到寧姝寒有意收回手,可不知想到什麽又放鬆的將手與他交握……
寧峰一改嬉皮笑臉,鄭重其事的對方近生說道:“姝寒在我們這些人心裏是最尊貴的,如今在這種情況下如此委屈的嫁給你是你的福氣,日後你若是敢負她,我等勢必與你不死不休!”
方近生很想說自己根本沒想娶她,可是不知為何,看著寧峰眼中的戾氣,以及手中略帶薄繭的小手,心上沒由來的竟湧上一股子責任感。
方近生想著,等他日後翻身,大不了給寧姝寒尋一個好歸處。
拜過堂之後方近生便被送入一間臥房,簡單的桌櫃,簡單的陳設,看樣子像是剛建不久。
而寧姝寒則在外麵同寧峰一行喝酒。
方近生知道門外有四個看守,以他現在的情況怕是難以逃出去,丁白風他們也不知道被關在哪了……
他隻能默默祈禱江餘趕快出現,說來也是奇怪,清嫵失蹤這麽久,江餘那邊卻無半點音信?
而此時雲安王府內,清嫵躺在江餘懷中半憂半慮的問道:“你說大哥現在怎麽樣了,若是他知道這事我們也有份會不會被氣死?”
昨日惠寧郡主登門拜訪,說是需要她配合完成一件事情,聽過惠寧郡主的計劃,清嫵還是挺錯愕的。
惠寧郡主打算利用她被“綁”的事逼大哥完成婚約,看她言辭鑿鑿的樣子,清嫵都差點以為她猜出自己是借屍還魂了。
清嫵雖然改回了名字又認了親,可對外人家隻知道她原本是龍七,當是與原先的“林四小姐”有相像之處,才會幸運的擁有“林四小姐”該擁有的一切。
而瓊王殿下鍾情“林四小姐”的事在北郾城一戰中幾乎是全都知道了,這事惠寧郡主知道也不稀奇,難道惠寧郡主也認為與“林四小姐”相像的她可以成功引來大哥?
惠寧郡主是如何想的清嫵是無法得知了,但是她決定幫惠寧郡主這個忙。
惠寧郡主是寧廣歡的堂妹,被困北郾城時寧廣歡對她施以援手,她正愁著該如何還他的人情,惠寧郡主就尋來了。
寧廣歡並不知道她重生的事,所以寫信給江餘拜托他照顧惠寧郡主,而江餘知道了她也就知道了。
再說她覺得惠寧郡主秀外慧中,文武雙全,跟大哥很是般配,而她也知道大哥對這樁婚事的態度,其源頭可能還是因為她!
所以就算不是為了幫助惠寧郡主,為著大哥後半生的幸福她也應該去試試。
今早她便按計劃前往神佛山禮佛,半路假裝被土匪襲擊,實則她早就偷龍轉鳳地回到王府了。
如今那烏龍寨裏的不過是個冒牌貨。
隻不過當時覺得熱血和歉疚便同意了,現在想想真是昏了頭了。
“你說大哥醒過神來會不會來找我們算賬啊?”
“他可是天子驕子,被如此戲耍會不會勃然大怒?”
“還有,若是他不吃這一套與惠寧郡主鬧掰了可怎麽辦?”
“他……”
江餘無奈的攬過清嫵的小臉讓她麵對著自己,清嫵不解的看著他。
隻見江餘眉眼含情,在清嫵耳邊低聲說著:“清兒,春宵苦短……”
隨即,他揮手熄滅了屋內所有的燈,而清嫵沒說完的話也被他吞吃入腹了……
與王府的柔情蜜意不同,烏龍寨內如入冰窟。
方近生渾身酸軟的靠坐在一邊的床腳,頗為警惕的看著喝的爛醉如泥的女子,她從一進屋便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似乎忘記屋內有他這麽個人。
方近生見寧姝寒似乎是真的睡熟了才真正鬆了一口氣,不然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度過這個“新婚之夜”。
一晚上,方近生一邊擔心清嫵一邊憂慮自己的手下,還有現在的處境,幾乎是強撐著不睡,好不容易熬過五更,上下眼皮直打架……
“好!”
方近生猛然驚醒,屋外聲聲喝彩震天,滿是歡聲笑語。
他想起自己的處境皺了皺眉,竟然就這樣過了一夜。
他起身,蓋在他身上的淺紫色披風隨著他的動作滑落在腳邊,方近生撿起披風愣了一下。
“好!”
又是一聲喝彩,方近生回過神來將披風放在了床上。
他拖著無力的身體挪到窗邊,朝著人群聚集之處望了過去。
人群中,一紫衣女子劍花翻飛,毫不留情的朝著對麵的漢子刺去,隻見那漢子打了個趔趄,狼狽的後退仍被劍尖挑破了衣襟。
女子乘勝追擊,瀟灑如臨風,靈活似青蛇,長發飄逸眼神淩厲,輕提寶劍卻如有萬鈞之力,劍隨主人心意朝漢子腰間攻去,那漢子勉強抬劍格擋,兩劍相擊,他被擊出一丈之遠……
方近生心頭一震,連他都忍不住想要為她叫聲好。
“二當家威武!”眾土匪們齊聲高呼!
寧姝寒欲再戰,隻見寧峰幹脆坐在地上將劍一扔,耍賴道:“不來了不來了,郡……”
“咳咳。”寧姝寒輕咳兩聲。
寧峰暗叫不好,趕忙略帶埋怨地說道:“妹妹你就知道欺負我,你就不能讓讓哥哥,每次都贏我!”
他說得是事實,以前在府中,郡主每次比武都贏他!
寧姝寒便是西寧貴女惠寧郡主,而寧峰是她的屬下,包括這烏龍寨所有的土匪都是她的屬下。
寧姝寒頗為嫌棄的說道:“這麽多年你都沒贏過我,還好意思在這說!”
周圍哄笑一片,寧峰羞紅了臉,笑罵道:“笑什麽笑,不許笑,都給我該幹嘛幹嘛去!”
一群人哄鬧著走開,隻剩下寧姝寒和寧峰兩個人。
寧姝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將手中的寶劍仔細的擦了擦,而後將劍放在茶桌上,而寧峰早就倒好了一杯茶,見她空了手便將茶盞遞了過去。
方近生看著這一幕很是詫異,他二人之間看起來很和諧,可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或者說寧峰對寧姝寒似乎有些過於寵溺,又或者說是……敬畏。
不像是兄妹關係,反而有些像上下級的關係。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忽略了什麽東西……
寧姝寒喝罷一杯茶便要回房,方近生見她往這邊走忙踱回桌邊端坐。
他剛坐好還來不及喘勻氣息,房門已經被人打開。
寧姝寒進門便看見方近生,她有些意外,招呼道:“醒了。”
方近生頷首,“你……”
“那就走吧。”
“去哪?”
“用膳啊!你不餓?”
用膳……
寧姝寒將手中的寶劍置於劍托上,徑直走到屏風後麵換起了衣服,“等我一會。”
方近生見她如此自然,絲毫不顧忌他,不禁漲紅了臉,趕忙道:“我出去等你。”
寧姝寒好像並不是很在意,她隨口說道:“不用,你就在那裏等我。”
方近生想著等自己踱到門口隻怕人家都換好了,想了想他隻好放棄,不過他轉了方向,背對著屏風。
無意間他看見劍托上的寶劍,方才看寧姝寒使用時他便有關注這把劍。
劍長約三尺,劍身寒光凜冽,輕盈且薄,劍刃鋒利瑩瑩透光。還有這劍鞘,瑩瑩青綠,一眼便知絕非凡品,而劍柄上鑲饌一顆拇指大小的精品珍珠更是將整個寶劍升華了不止一個層次。
珍珠這種稀有珍寶產地在西寧,大錦也就隻有皇族貴族才能擁有少數,而看這珍珠的體型,隻怕也隻有西寧那邊才會有……
且不說寶劍是何其貴重,隻說這顆精品珍珠怕是價值連城。
她真的是土匪嗎……
“你怎麽了?”寧姝寒問。
方近生回過神來,不知什麽時候寧姝寒已經站在他麵前了,她換了一件淺紫色底白玉蘭花合體衣裙,不同於勁裝的瀟颯,翩翩長裙更突顯出她氣質清雅。
她好像很喜歡紫色……
方近生斂了眼中的精光,“無事。”
兩人並排走到大堂,寧峰等在那裏。
方才出門的時候,寧姝寒見方近生走路頗為費力,便喂他吃了解藥。
方近生一路上都在打量寧姝寒,這個女子他捉摸不透,難道就不怕他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