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俠義又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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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廟一哲徐懋功!
徐懋功從大運河永濟河工地回徐莊,一路與三管家閑聊。懋功說“這個鬼天氣,過了年還這麽冷,地麵凍得硬梆梆的。”
三管家走南闖北多年,見識不少。他說“大河之南地區,立春節之初土地解凍。咱這裏到立春節尾期土地解凍,前後相差半個月。今年是過年之後年初五立春,估計到元宵節之後,天氣還能轉暖。”
太陽西墜辰光,在白馬縣與衛南縣交界處,主仆倆人經過一個小小的村子。這小村子全是土牆草屋,有一對白發老人手拄柺杖,在籬笆牆內指指點點。看到兩個騎驢的人來了,就招招手示意進院子裏說話。懋功去河工地從此經過,不止一次見過這兩個老人,與這倆老人相識不相熟。
“二老招呼在下,有事需要我幫忙嗎?”
“倆位大少爺,請進院子裏說話。咱這裏地勢低,三年兩澇,村不像村,莊不像莊,就稀稀拉拉住著十多戶雜姓窮人家。所有的男子漢都去了河工地,有家男人到外麵做手藝,家裏的女人也拉去河工地。”
三管家說“老人家,你有事直說,咱們還要趕路程呢。”
老人說話總是有點丟三落四嘮叨,他才不計較忙不忙、急不急,手指周邊說“你倆看看,太陽剛剛著地,天還亮著呢,家家戶戶都閉上門。為啥呀,因為沒有男人在家,女人和娃兒們早早關了家門。你倆瞧瞧東邊一家,剛才一個男人進了院子。”
“是他家男主人回家了?”懋功還年輕,不深諳世間男女之事。
三管家說“老人家,是否有別的男人想去欺負女主人?”
老頭兒不快不慢說道“這家的老當家男人,前年去修洛陽城。南方挖了大河,航行大船,把南方吳越國的奇石異材運到洛陽。老當家男人抬那大石頭,砸傷後不治而亡。留下一個兒子和一個童養媳,媳婦兒剛生下娃兒,丈夫去了河工地,年輕又齊整的媳婦兒單身在家。剛才來了一個生分男子進了院子,孤男寡女的,能做點啥事兒?”
懋功抬眼看看三管家,意思是不言而喻,人家孤男寡女在一起關你什麽事。狗逮耗子,沒必要多管閑事。懋功與三管家正要告辭離開,老太婆從籬笆牆縫隙裏擠進來說“你這死老頭子,說話不著根。老是想那不正經的事,把咱女人想得那麽不正經。我剛剛在他家籬笆外看著,堂屋門開著,這媳婦兒對那個男人敬而遠之,沒你想的那樣齷齪。那個男人是衙役或是督工,反正是帶著腰刀的官差。說是他男人逃離河工地,要帶女人去頂工。真是造孽了。”
老頭子罵老太婆“傻婆娘,聽話不分清。我沒說那媳婦兒不正經想野男人。我的意思是說,這個男人不懷好意。天要黑了,大男人找人家單身女子聊事兒,還帶著腰刀,決不是好事兒!要出人命的。”
懋功問“她的男人回家來過嗎?”
“她男人逃離河工地不假,我昨夜間望到他家亮過一次燈,應該是她男人回來過。我估計她男人白天躲在村內村外哪個草垛裏睡覺呢。”
三管家說“不妙,不妙!衙役都是練過刀槍的。她夫妻倆鬥不過帶腰刀的衙役,今夜必有刀光之災。”
老太婆說“女人命苦啊,做女人難呀。男人糟蹋女人,最多化點錢財了事。女人被糟蹋,終生抬不起頭,甚至一死了之。倆位大爺,行行好,想個法子救救那個年輕的媳婦兒。”
懋功看著三管家,三管家亦望著少主公,倆人心意相通。三管家說“老人家,天色還不暗黑,咱不便顯身,麻煩你老悄悄地去看看動靜。”
老人悄悄去了那家,三管家問“是否帶上棍棒家夥?”
懋功說“萬一能好說好散,若咱帶上家夥,倒顯得咱們挑畔是非,見官短理。若他有強暴行為,咱們兩對一,前誘後擊,出其不意,用軟索扣頸製伏對方。”
徐懋功撩開外袍,解下腰帶,沉甸甸的銅環,極像一個扁平的紅柿子。三管家解開腰帶,一根絲絛帶一丈多長。三管家把絲絛帶一端結成活套扣。揚手一撒,活扣套住屋內一張板凳,拉出門外,倆人坐下等待老人家。
老人家回來說“確定隻有一個男子官差,有一把長腰刀。堂房裏點亮了小油燈,那個男人與小婦人搭訕。屋外院場邊長著荊樹作為籬笆牆,荊樹不長刺,可以借荊樹隱身接近屋簷下。”
懋功抬頭望天,晚霞餘輝不見了,對三管家說“暗光上壁,咱與他麵對麵,也辨不清咱倆的麵孔。悄悄地去看看,如那個男人識相離開了,咱就各行其道。否則!就義不容辭了。”
倆人悄悄地躬身潛行,順著荊樹籬笆,依草垛旁邊,走到草屋簷頭下。堂屋門上掛著草簾,倆人躡手躡腳,一左一右躬身於堂門的兩旁。
透過草簾縫隙,看到年輕的少婦側坐炕沿,懷中的娃兒含著似睡非睡,少婦哼哼呀呀地哼著兒謠哄娃兒睡覺。
那官差說“你男人逃離河工地,男人走了,女人去頂工。你依了我吧,不要你下河挖土。給我洗洗刷刷,燒飯打雜,輕輕鬆鬆過日子。”
“不行,我有了孩子。”
“孩子也帶去,我養得起。”
婦人低頭看著懷中的孩子,眼角瞟著門外。官差伸手撫摸著少婦的手臂。少婦說“不要嚇著孩子。”
少婦轉身把孩子放到炕中間的褥子上,低頭眯眼瞟著門簾外。官差把腰刀倚靠炕邊,從側後摟著少婦,少婦哎呦呦叫喚。官差也許想象,這少婦真會逗人。沒想這聲音也是知會他人的信號。
官差鬆手解開自己的外袍,伏到少婦身上。少婦雙腳亂蹬,把腰刀踩向炕下。哐當一聲響,腰刀倒地。少婦雙臂緊緊抱住官差男子的頸項,口中不停呀呀呀叫喚。
忽地從草垛裏鑽出一個男子漢,手拎短棒,掀開門簾,對著官差的後腦勺狠命一擊。瞬間看到自己的女人雙臂死死抱著官差的頸脖子。這一棒砸下去,豈不把自己女人雙臂砸壞了?
男子漢急忙卸力下移,一棒歪打著官差的屁股。這個官差身勢利索,翻轉身子,一手扣住少婦的身子,翻轉到麵前當作活靶子,一手到坑沿下抓握刀柄。一旦腰刀在手,對付個人不在話下。
懋功、三管家,不約而同掀簾進屋。懋功飛起腰帶,銅帶環重重砸在官差握腰刀的手上,腰刀脫手落地。
三管家手持腰索,孤形外揚,扣住官差脖子。官差撒手放開少婦,雙手扯脖子上的套索。男漢子見女人已閃開,劈頭一棒,官差身子一軟,頭一歪,倒地不應聲了。
少婦嚇得坐在地上張開嘴巴不合口。三管家勒緊官差脖子套索沒鬆手。
男子漢雙手抱拳說“謝二位義士幫手。我挖河幾天,雙手粘泡凍泥冰水。手皮皸裂出血,前晚上逃離河工地,深夜到家。昨天官差來我家找人,看到我的媳婦兒長得齊整,他看了又看,一臉戀戀不舍的樣子,臨走時說,明天再來。
我與媳婦兒商量說,這官差明兒白天來,白天回,那是公事公辦,確實專門為我而來,我亦願意跟他回河工地。如果下晚來我家,肯定是假公濟私,相中我的齊整媳婦兒。”
懋功說“閑話待後再敍,先把這個軀殼處理了。”
“我家後麵幾十步之外就是亂墳崗。”
三管家說“恐怕不行吧,向陽背風地已經開凍,受風地還沒全部開凍,鑿挖凍土聲響大,夜間聲音傳得遠,又得招惹是非。”
懋功說“草垛底下沒有凍土。”
少婦人恢複了平靜,她說“屋後亂墳崗邊上,有個小草垛,底下不凍,好挖土坑。”
四個人七手八腳扯開草垛,挖坑放下廢軀,複蓋碎土,碼好草垛。
懋功揮揮手就走。那漢子說“我叫潘毛,我知曉你倆是衛南徐莊人,不知尊諱如何稱呼?”
懋功說“有緣人終能相會,知道我姓徐就行,何需名與諱。告辭。”
潘毛說“大恩不言謝,他日有幸,不惜身家性命,鞍前馬後為你效勞。”
天黑了好久,徐蓋夫婦倚門相望,懋兒早該到家了,怎麽還不見蹤影呢?莫非路上遇到岔頭事,又惹禍了。
徐夫人對丈夫說“孩子大了,不要動不動就發脾氣。”
徐蓋說“肯定是遇到麻煩了,三管家闖世多年,曆事老練,不應該出什麽亂子。”
毛驢也通人性,剛到村頭就大聲嘶嗚。驢蹄聲嘚嘚嘚,徐蓋夫婦迎到院門口。懋功進院子,告訴父母在路上發生的事情。
徐蓋說“你好不曉事,有關人命之事,唯恐避之不及,咋能多管閑事呢?”
三管家說“這事不怨公子一個人。我親身所見河工地,朝庭給了民工陳麥陳粟穀,官員層層剝皮盤利,到了民工手裏隻剩一半,單靠官糧根本吃不飽。窮鄉窮村莊,沒有糧食捐送河工地。冷凍、饑餓、傷病,天天泥裏水裏泡,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多少人逃離河工地流亡他鄉,男人逃亡,官差把女人抓去頂工,慘不忍睹哇。”
徐蓋默不作聲,懋功說“耶耶,這些天的曆練,我有一個新的想法。”
“新想法,啥新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