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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雲謠幼年時也常看爺爺如何製香，有心效仿，細節之處不得要領，而現下憑著記憶開了頭，接下來的動作以及力道掌握，手憑借著慣性就直接做下去了。
    一個小時左右，十柱香就完成了，引魂為黑香，安魂則為青香，封雲謠開了天眼通，還是能從諸多細節發現和爺爺製出的香的差距，不過在常人眼裏是毫無差別的。
    封雲謠一拉開門，就發現羅嫣貼在門前，下意識地頭後仰退了一步。
    見到她開了門，羅嫣那張慘白且詭異的臉居然露出赧然的神色，垂首低眉指了指小黑屋，淺笑道：“這裏讓我覺得很舒服。”
    想象一下貞子從你家電視機裏爬出來衝你笑，是個什麽樣的體驗。
    總之，封雲謠是覺得頭皮發麻，定下心神，想著這香看來還是有用的，然後清了清嗓子：“你以後大晚上的別亂跑，免得嚇到客人。”
    “可白天我也出不來啊，老板。”
    “……”
    “況且，一般人也看不到我。”
    “……”可是我害怕啊。
    為了維護自己老板的形象，封雲謠隻是反複地舔唇抿唇，其餘的麵部管理還是控製得很好，她走下了樓把十柱香插到當年爺爺專屬置香的木格裏，回頭看著白澤。
    雕塑一般靠在木椅上也不動，渾身的慵懶勁兒就像個烤太陽的老大爺，但架不住人帥氣質佳，那就換個富貴少爺來比喻吧。
    封雲謠嘖嘖兩聲，人是沒法扔的，錢也是要花的，不過作為老板總不能被一個店員剝削吧，封雲謠指腹摩挲著手機屏幕，在心頭盤算著：“如果沒什麽禁忌的話，讓他搞個直播，就衝這顏值，絕對火得一塌糊塗。”
    她正想著，一個中年男人走進門來。
    男人身材虛胖，腰肩微微有些佝僂，臉虛白中泛著油光，眼睛裏布滿紅血絲，眼皮發腫，眼下的兩個青黑的眼袋分外惹眼，下巴上滿是青色的胡茬。
    常人隻能看到男人的精神狀態極差，而封雲謠卻看到了男人背上趴著一隻紅眼珠子的鬼，也不知道是死得慘還是先天醜，反正形狀可怖。
    現在這隻紅眼鬼正咧著嘴衝封雲謠笑呢。
    封雲謠被嚇到的那一刹那，瞪了一下眼，眼眶朝散出一陣黑霧，集中地聚在眼裏，卻又縹緲無尋。
    紅眼厲鬼對上那雙眼，有這麽一瞬覺得自己置身迷霧之中和外界斷了聯係，心神一窒，很快又回過神來，不可置否，它被嚇到了，可片刻地怔愣後，它覺著自己作為一個紅眼厲鬼不應該怕一個人，就要向封雲謠撲去。
    這時，羅嫣飄到封雲謠身旁，四肢斷裂，殘骨爛肉飄在空中，裂口冒出無數血絲，蠢蠢欲動地朝向紅眼厲鬼。
    封雲謠咽了咽口水，微微偏頭衝中年男人微笑著，不敢斜視半分，主要是羅嫣比那個紅眼厲鬼嚇人太多了，這麽一對比，眼前的紅眼厲鬼簡直是世界上最可愛的鬼了好吧。
    紅眼厲鬼越過羅嫣，忌憚地朝白澤的方向看了一眼，逃似的飄走了。
    倒不是它察覺到白澤有多危險，而是：
    黑眼鬼是鬼中最低級的，大多為長時間不投胎，流連世間，被腐蝕神智的產物，好比鬼中的浮遊生物，而紅眼則是由強烈的執念或是怨氣催化而成，有一定的神智以及具備攻擊能力。
    但是眼前的黑眼鬼，不僅有神智，還能施展紅眼都不能具備的術法，這就太古怪了吧。
    這個香鋪養著一個會變幻的黑眼、一個能嚇鬼的活人店員，那這香鋪老板肯定不是普通人，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
    實際上，羅嫣雖能變幻，但也就黑眼的實力，跟變戲法一個性質，但凡那隻紅眼敢衝過來，那這花裏胡哨的變幻都是白搭。
    羅嫣又變回原本的形態，乖巧的立在封雲謠身旁。
    中年男人看不見，不過封雲謠的狀態明顯鬆弛了許多。
    中年男人指著封雲謠的臉，驚恐且結巴地說道：“你，你的眼睛，剛，剛才好可怕。”這種驚恐不是一般人乍一眼被嚇到而露出的神情，而是一種近似精神失常的恐懼。
    封雲謠狀似茫然地問道：“什麽眼神？”
    中年男人揉了揉眼，凝視了封雲謠好一會兒，一言難盡的歎了口氣，緩緩說道：“老板，你做這種生意會不會跟鬼打交道？”
    封雲謠砸吧了一下嘴，瞧了瞧羅嫣和蓋著紅布的神龕道：“哎，封建迷信要不得，想得多了才會疑神疑鬼的。”
    中年男人失望地歎了口氣，就要轉身離開。
    看著到手的飯錢就這麽沒了，封雲謠連忙出聲：“你最近是碰上事兒了吧，不如說來聽聽，也許我能幫你呢。”
    已經跨出門的中年男人聽了封雲謠的話，停下了腳步，在外麵抬了抬胳膊，動了動肩，咦了一聲，又走進門來：
    “自從我搬了新家，全家人每晚都會做噩夢，夢到家裏好多鬼，還有故去多年的家中長輩，醒了之後就不太記得清夢裏發生了什麽了，但是那些鬼臉就像刻進了腦海一樣，怎麽都忘不掉，還有那種感覺，太嚇人了。
    我和我家裏人的身體愈發受不住，晚上不敢睡覺，一到晚上身上渾身酸痛，我感覺它們都是真實存在的。我聽別人支招燒點東西拜拜，可我燒了好多東西都沒用。
    說來也怪，我走到你家店裏，身體輕鬆了好多。”
    中年男人凝著眉頭訴說著，他說得很簡短，沒有去刻意營造那種恐怖感，他怕說得太恐怖老板就不會幫他了，就像之前的那些人一樣。
    羅嫣在一旁補充道：“厲鬼可以托夢，他本人應該是沒問題的，不然活不到現在，不過肯定是住進了凶宅，再這樣下去，早晚要耗死。”
    封雲謠一聽，就轉身從木格裏拿了一支安魂香遞過去：“這安神香，你拿回去試試。”
    中年男人擺了擺手：“安眠藥都沒用，安神香有什麽用？再說了我家人不是睡不著！是睡著了做噩夢，是鬼啊鬼！老板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
    “你看我這鋪子裏，哪一樣是你能用的？”封雲謠反問道。
    中年男人環顧鋪子，反應過來，這香是給鬼安神的，問道：“多少錢？就這麽一支有用嗎？我之前燒了幾乎燒了一車香，可都沒效果！”
    羅嫣沒忍住，咯咯笑道：“燒這麽多東西，他家的鬼不會是他自己引來的吧！”
    “一支一百，你先拿回去試試。”封雲謠道。
    “一百？老板你不會是個騙子吧，剛才還不信有鬼呢，現在就高價賣香！”中年男人怨念有點深，看來之前遇到過很多騙錢的神棍。
    封雲謠摸了摸鼻尖，這口徑不同的確是挺像神棍的，她也不多解釋，直接道：“我鋪子就在這裏，沒用，你再來找我就是！”
    中年男人瞥向裝香的木格，再比對了一下玻璃櫃裏的用塑料袋一把一把套著的香，覺得逼格確實不同，於是轉賬買了香。
    中年男人走後，封雲謠就關了鋪子的門，兩人一鬼上了樓去。
    ……
    “你需要睡床嗎？”封雲謠神色複雜地問羅嫣，說起來與鬼同床這種事，她心裏還是挺膈應的，不過也不好苛待員工啊。
    “老板你想跟我一起睡的話，我可……”羅嫣眉開眼笑地說著，就看著白澤從衛浴室出來，坐上了床，笑容忽然僵硬：“我可以睡杯子裏啊，我們做鬼不需要睡床的。”說著化作一陣黑煙鑽進了青瓷杯裏。
    難道是因為被他用一紙符封回牆中，才這麽怕他的嗎？
    封雲謠挑了挑眉，可是白澤又做過什麽，讓道士殘靈對他這麽恭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