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起風(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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戍旌歌!
周四吉抬頭向上看了看,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麽,立刻果斷的命令道“快,綁起來!”
辛冉遲疑了一下,但是也很快就明白了周四吉的意思,既然不知道對方是敵是友,先綁起來保全自己最為重要。
於是辛冉和左盼希一個以鐵鏨代劍,另一個用鐵錘為武器,雖二人武義還有所欠缺,但是對付七王等人已然不在話下,隻幾個招式,三男一女就被從他們各自身上扯下的衣物捆個結結實實了,周四吉還不忘再用一些碎布塞到幾人口中。
“沒想到就這麽幾天,你這身手不錯啊。”周四吉重新打量了辛冉。
“我這也是第一次出手。”辛冉不好意思的用手搔搔後腦勺。
看周四吉還瞪眼看著自己,辛冉有點不知所措。
“誇你一句,臭美半天了,還不幹正事兒?”周四吉又恢複了以往冷漠的態度。
“正事?”辛冉一時摸不著頭腦。
“你們兩個誰去報個信啊?”周四吉無奈的看著兩個涉世不深的孩子,心裏對同袍會又打了一陣小鼓。
這時左盼希說“還是我去吧,師弟不宜在礦上多走動,還有,剛才,謝謝。”說著就趕忙去嚴總管處報信去了。
“你也別閑著,去洞口守著,我去問問他們還有沒有同夥?”周四吉吩咐道。
周四吉走到幾人身邊,抬頭看看那個大洞,距離地麵足足有兩丈高,周四吉不禁呲著牙嘖嘖兩聲,就好像他自己的屁股被摔成了兩半。
他打量了幾人一番,因為都是身著適合夜行的黑衣,所以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我現在問你們話,你們點頭或者搖頭來回答。是董家的?”
四個人相互看看,都一致搖頭。
“我就說嘛,董家不可能派這樣的連個身手都不會的人過來。”周四吉對自己的提問方式和分析問題的方式很滿意的點點頭,接著又問道“那是逃兵?”
幾人又搖搖頭。
“也對,逃兵怎麽還帶著個女的,這個問的不好。”周四吉又自己搖了搖頭。
可周四吉早就對礦山以外的世界脫了聯係,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問題,而被捆住的幾個又都嗚嗚嗚的掙紮著想要說話,於是他打算放開一個,聽聽他們怎麽說。
他首先看著鄢淩兒,這個女子應該是沒有什麽功夫在身的,可剛一伸手,周四吉卻又搖了搖頭“不行不行,女子哭喊的聲音太大了,不能放你。”
他又看了看秦離,隻見秦離眼珠滴流亂轉,一看就是心思靈活之人,周四吉又搖了搖頭。
接著他又打量了幾眼七王,此人眉清目秀,一臉的浩然正氣,看起來不像是會撒謊的人,但是這眉眼間卻流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嚴肅,讓人感覺深不見底,周四吉搖搖頭又放棄了。
最後是龐大海,這個黑瘦黑瘦的人引起了周四吉最後的注意,“這個看起來像是個老實的莊稼漢,不如問問他,他們是什麽來曆。”周四吉心裏暗想,同時手也伸過去取出了龐大海嘴裏的破布。
“我可告訴你,不準喊,我問你什麽你答什麽。”
龐大海喘了幾口氣,舌頭在幹燥的口腔裏活動一番,誠懇的點點頭。
“你們不是董家的人?”周四吉還是想先確定對方是不是敵人。
“不是,我們不認識董家。我們是來找我們家公子的。”龐大海回答著,同時看了另外三位一眼,另外三人用眼神向他表示肯定。
“誰問你那麽多了,問你什麽你答什麽,聽見了沒有。”周四吉略帶惱怒的說。
“是是是,英雄您問吧。”龐大海趕緊點頭答應著。
“你們找公子,你們公子去哪兒了,為什麽大半夜的跑出來找?”周四吉繼續審問道。
“我們公子,我們公子,我們公子在縣城酒樓打傷了人,怕吃官司,就跑到山上了,我們家老爺命家裏人不分晝夜也要把公子找回去,可是我們白天沒找到,這不夜裏也不敢回去了,就找到此處來了。”龐大海連遍帶蒙的回複道。
周四吉本能的想到的就是又被騙到礦上來了,於是熱切的問道“你們公子不會也被拐到這礦上做礦奴了吧?快給我說說,他長什麽模樣?”
這個龐大海真不會遍,於是就把對小海長相的記憶描述出來,反正是越真切,越詳細,對方就越容易相信。
周四吉聽完,略有所思的說“似乎真有這麽一個人,不過你說的好像是董府的馬車夫啊。”
“周大哥,師傅來了。”辛冉向裏邊報告道。
七王抬眼一看,隻見一個四五十歲身材頎長的人穩步走入洞中,周四吉對龐大海說“你要找的人,或許他會知道。”
周四吉將自己問話的結果告知嚴總管,後者眯縫著眼睛略略皺眉思索了一下,然後又問道“你說那公子二十幾歲,身強體壯,皮膚黝黑?”
“對對對,就是就是,龐大海心中升騰起一絲的希望,加上白天在客棧門口那一幕,他心跳的更快了。
“大眼睛,深眼窩?”嚴總管目光犀利的看著對方。
“對對對。”龐大海連聲應著。
“你說他是你什麽人?”
“我們,我們家公子。”龐大海氣勢弱了下來。
“沒有此人,一個公子怎麽可能去趕馬車,又怎麽能做下傳言中的齷齪事,不可能,沒有此人。”嚴總管略有所思的看著龐大海。
龐大海想再申辯,可是又怕為了小海的事情自己說的太多,萬一會連累到其他人就不好了,於是也就不再問了,但他心裏卻是有了幾分把握。
對於他來說,龐小海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情的可能都會有,但是他又無可奈何,此時在眾人麵前,尤其在鄢淩兒麵前,把小海的醜事戳穿也沒有什麽好處,還是不要再問的好。
辛冉看著師傅,問道“那這些人怎麽處置?”
嚴總管真的是為難了。
他對捆在地上的幾個人說“按說,你們知道了這礦裏的秘密,交由董家你們不是淪為礦奴就是難逃一死,但是我們現在也不可把你們交出去,以免壞我們的大事。可如若放了你們,萬一你們出去說了出去,不知對我們是福是禍,無奈了各位,要成大事者必然有所犧牲,誰讓你們不偏不倚的非要撞到這鬼洞裏來,我們隻能是讓各位幫我們保守住這個秘密了。”
說著,嚴總管打發辛冉和左盼希去洞外守候,這傷及無辜的事,還是不要讓孩子們知道的好,畢竟他們加入同袍會,不是為了幹這個的。
可此時龐大海喊出來“我們可以幫你們,我們可以去幫你們報官,讓官府剿了這私礦。”
嚴總管搖搖頭,反問道“你真當我們沒報過官嗎?”
七王此時眼裏已經充滿了血紅,鄢淩兒向他靠了靠,算是安穩,看來這個七王還是不肯相信自己的哥哥能夠如此敗壞這個國家啊。
“我們可以繼續向上告,去告禦狀,我們老爺認識大浦的王爺。”龐大海絞盡腦汁的想要救下眾人。
“你怎知這私礦跟大浦的江山沒有聯係?你們身在外邊的人,應該比我們要知道這大浦近些年都做過些什麽吧?想當年先皇征討西域時,我也曾是浴血沙場,可後來呢?大浦對有功的將士沒有恩賞,對死難者的家屬沒有撫恤,我們回到各自的家鄉,連一塊自己的土地都沒有,還有受惡紳的盤剝,我們想要外出做工謀生,不想又被誘騙至此地淪為奴隸!”
嚴總管的話句句戳中七王的內心。
身在皇室,卻隻想自保;身負責任,卻一直在假裝避開紛擾;如今麵對一個為大浦,為成氏揮灑過熱血的人,自己的生死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能再讓他們寒了心,不能讓他們對大浦失望,對未來絕望。
他霍然抬頭,用堅毅的目光看著嚴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