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為納妾順娘勸殷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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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一看,卞家嫂子飯碗邊堆的肉骨頭果然比別人多出許多。原來這卞家嫂子娘家和夫家家境都不甚好,隻逢年過節稱點最便宜的豬頭肉,,一大家子的分開來,到了個人就沒點肉沫子了。這回來參加秦家的洗三宴,見桌上雞鴨魚肉一大堆,那嘴巴饞起來就忍不住吃得多了,眾人心知肚明,隻是沒人當麵給她難堪而已。如今羅氏把這茬挑明,卞家嫂子的臉立刻漲得通紅,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殷氏忽然喝羅氏道:“媳婦,就你多事!飯都塞不住你的那張臭嘴嗎?人家來者是客,吃得越多越給麵子。你這話鄰裏的聽了也就罷了,要是別處的人聽去,還以為我們刻薄小氣!”
    罵完羅氏,殷氏又跟卞家嫂子陪個笑臉,直說自家媳婦不懂事雲雲,這桌上的氣氛才逐漸緩和過來。羅氏心中不忿,可又不敢公然頂撞婆婆,隻得把那滿腔的怨氣往肚子裏吞。
    待宴畢,送走眾客,羅氏和殷氏都在廚房洗碗時,殷氏臭著一張臉開始數落羅氏:“你今天把那添盆的蓮子和紅棗都拿了,別以為我不知道。瞧瞧你這上不了台麵的,真真是丟光我們常家的臉麵!”
    “我這不是想著要給咱們常家填個兒子麽?”羅氏心中鬱悶,小聲辯駁道。
    她不提這茬還好,一說殷氏倒真的惱了:“你那肚皮都不爭氣,吃再多的蓮子紅棗有什麽用!我看卞家嫂子說得對,你就是一個不會下蛋的雞!趕明兒我就去給大哥兒找個妾,省得讓你斷了我們常家的香火。”
    羅氏聽了心頭火起,卻又無可奈何,一腔怒氣沒處發,隻得把那泡在盆中的碗碟弄得嘩啦嘩啦響。殷氏冷哼一聲,說道:“今天這大喜日子你要是弄壞了碗筷,仔細你的皮!”說完,扔下羅氏往常順娘房裏去,氣得羅氏差點跳起來。
    自那日洗三宴後,羅氏很是憋了一股怨氣,欲發發不出來,自是卯足了勁要生個兒子出來,讓那些瞧不起她的人都不敢再嘲笑她,特別是婆婆殷氏,還有小姑子常順娘!羅氏之所以連常順娘都恨上,因為殷氏總開口閉口常順娘如何如何比她爭氣,成親不到三個月就懷上雲雲。
    不就是生了個賠錢貨嗎?死老太婆,有什麽好炫耀的。你女兒再好,也不過是沒被長輩承認的小妾!
    羅氏恨恨一邊想著,一邊端盆洗菜水出了廚房,嘩啦一下潑在院子的泥地裏。抬頭一看,恰好見殷氏站在門口和一個四十上下的婦人嘮嗑,羅氏認得那是隔壁的皮大嬸。說起這皮大嬸,在左領右舍裏也頗有名氣,一張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哪裏有事愛往哪裏湊,平日裏最喜拉纖保媒,附近幾家沒有她沒說合過的親事,羅氏跟常木匠也是這皮大嬸牽頭撮合的。
    耳邊傳來她們斷斷續續的說話聲,模模糊糊隻聽得“納妾”、“盡快”等字詞。羅氏欲往廚房邁動的雙腿一頓,不由豎起耳朵細聽。方才羅氏倒水的時候殷氏就瞧見她了,這下用餘光瞥瞥側耳傾聽的羅氏,故意放大聲音道:“皮嬸子,你可要給我好好找,我也不求這妾顏色好,隻要能生養就行。”
    “行,你就放心等著抱孫子吧!”
    羅氏一聽,焉有不明白之理,當下氣得跑回廚房,把手中的洗菜盆使勁往地下一扔,也沒心情做飯了。殷氏聽得廚房哐當震天響,嘴角一撇,三言兩語送走皮大嬸,故意走到廚房門口提高聲音道:“作死啦,連頓飯都做不好,是不是要我找個人回來幫幫你?”
    廚房裏的聲音頓時歇了,殷氏這才冷笑地回房。羅氏吃了一癟,她雖然生氣,到底不敢跟婆母明對著幹,隻得把那滿腔怒火按下,但那晚飯沒心情做了,胡亂炒了兩個菜。吃飯的時候殷氏又刺了她兩句。羅氏食不知味扒兩口,待殷氏吃完,快速收拾了碗筷早早躲進自己房裏。殷氏也不管她,她心裏高興著呢,暗自想著等皮大嬸給她找了人,應該怎麽去給兒子相妾。
    羅氏在房裏恨恨地捶著酸痛的骨頭,一想到常順娘嫁了個秀才,心中更加不平。常順娘跟她差不多的出身,可一下子就飛上枝頭當鳳凰,屋裏還有丫鬟伺候,越養越水靈,哪像她天天有數不盡的活兒,連小日子都遲了,累死累活還要被婆母百般挑剔,如今更是快要被添個妾。
    不行,我必須生個兒子!羅氏想了想,跑到門口張望幾下,沒看到常木匠回來。前幾日鄉下有個大戶人家約了常木匠今天去打嫁女的家具,工錢十分豐厚,常木匠早早就出了門。見丈夫還沒回來,羅氏也不著急,回廚房裏提些熱水去洗澡。想來她也七八天沒洗了,本來這天寒地凍的她也不願洗,可一想到婆母的打算,她今晚就是凍死也要把自己洗刷幹淨。
    羅氏哆哆嗦嗦迅速地淋完身子,一溜小跑跑回房裏,烤了好一會火盆,這才翻出一小瓶桂花油。羅氏平日裏沒什麽銀錢,這桂花油還是常順娘三朝回門的時候送的,她一直舍不得用,今個兒翻出來聞了聞,覺得味道還沒變,趕忙用它來擦頭發,梳起一個油光鋥亮的發髻,插上一根出嫁時帶來的銀簪子。又翻出一盒胭脂,胭脂也是常順娘連同桂花油一起送的,可裏麵的粉已經幹裂。羅氏也不介意,用水調濕抹在臉上。她打量了下銅鏡裏的自己,覺得比平日嬌俏了四五分,這才滿意地從櫃子裏拿出去年過年是新做的衣裳,那衣裳她也就穿過一次。
    才剛準備妥當,羅氏就聽到門響,常木匠帶著滿身寒氣進來。羅氏立刻迎上去,嬌媚笑問:“怎麽回來得這麽晚,吃飯了嗎?”
    常木匠聽著那故作嬌柔的聲音,身子不禁抖了兩抖,這才看到羅氏的臉蛋擦得像猴子屁股,但他為人憨厚,雖然心中覺得奇怪,還是如常答道:“早上說了,東家留飯,會回來晚些。”
    “那我打水給你泡腳。”羅氏扭著身子才要去廚房,常木匠阻止道:“我自個去就行。”羅氏聽了也不堅持,徑自走到床邊坐下。常木匠隔著衣服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逃一般出去,出了門才敢喃喃自語:“平日不是嫌我腳臭讓我自個打水洗腳麽?”
    等他端水進來,羅氏竟然一反常態幫他洗起腳來,唬得常木匠心中七上八下。羅氏自嫁給他就事事要壓他一頭,常木匠為人憨厚,也不介意。可今晚她這伏低做小的樣子著實讓他鬧不明白。等洗完腳,羅氏挨著常木匠在床邊坐下,含情脈脈看著他。他不解地問:“婆娘,你咋啦,眼睛抽筋?”
    羅氏聞言,臉立刻就黑了,還沒說什麽,常木匠見她生氣,趕緊倒頭躺下,粗聲粗氣道:“幹了一天的活,累死了,明兒我還要出去呢,婆娘你也快睡吧。”
    羅氏打扮了大半天,連壓箱底的東西都弄出來了,居然隻得了常木匠這一句話,頓時氣得頭暈眼花。她正待發作,可轉念一想,還是生兒子重要。她和常木匠都多久沒做過了?聽說今晚是求子的好日子,她一定要成功。於是她換成一張笑臉,推推常木匠,捏著嗓子說道:“當家的,人家……人家……想要……”隨即嬌羞地低下頭,就等著常木匠餓虎撲羊。孰料等了好半晌也不見他有反應,她納悶地探身過去一看,常木匠竟打起呼嚕來。
    這個……榆木疙瘩!羅氏氣得抬腳就把常木匠踹到床裏頭去,也不脫衣服,直接就躺下,心中恨恨想,你要是敢納妾,老娘就有你好看!
    殷氏雖然忙著張羅要給常木匠納妾,也去相看了幾個,不是她嫌人家,就是人家嫌她,折騰了好幾日還是沒定下來。眼看著秦寶珠也快滿月了,殷氏想著要幫女兒置辦滿月酒,這納妾的事情也便消停了些。
    “娘,大哥大嫂不是還年輕嗎,你也別著急,總會有孫子給你抱的。”常順娘剛喂完奶,抱著女兒輕輕拍著她的小屁股。秦寶珠鎮日吃了睡,睡了吃,早就厭倦了,一聽有八卦,哪裏還睡得著,忙豎起耳朵仔細聽。
    殷氏歎氣說道:“我能不著急嗎?看看跟他們差不多時候成親的,現在哪個不是有孩子的。其實大哥兒媳婦哪怕生個女兒也好,我也不會急著給你哥納妾,可你看看現在------我是怕她有什麽病生不出來。”
    秦寶珠心中嗤笑一聲,往日聽她們閑聊,她也是知道的,羅氏,也就是她現在的舅娘也才成親兩年多,外婆殷氏竟然就以為她有病而生不出來。瞧瞧這世道,多不公平,難道就不準是舅舅常木匠的毛病?秦寶珠對這個朝代的不喜又多了一分。她不知道這是哪個朝代,眼不能見,隻能從平日裏人們的談話中推測出自己身處古代。到這裏快一個月了,她不吃奶不睡覺的時候總無比惆悵自個再也回不去了。漸漸地,連她自己也未發覺,竟然沒了當初的抗拒心理,接受了這一世的父母親人,而上一世的一切,居然給她一種遙遠的感覺。她不是不懷念自己叫“安雪”時的至親,隻是心中的悲痛,逐漸被時光磨去了一些。她不再時時刻刻想著上一世的日子,反而是想著這一世的多些。
    常順娘自然不知懷中秦寶珠的那些曲折心思,見她閉著眼睛不動,以為她睡著了,便把她放在床裏頭靠牆處,又細細把被子掖好,才繼續勸說母親道:“娘,天底下有哪個女人願意跟別人分享自個的男人?嫂子這幾日都瘦了,聽說她連飯都吃不下。設身處地為她想想,也挺可憐的。您再等些日子吧,再說了,要是把小妾接進來,到時候比主母先生下孩兒,常家反而丟麵子,平白讓鄰居們看笑話。況且雖說咱們常家多養一個人也不是過不下去,可畢竟家底薄,經不起折騰。”常順娘說這番話也有點同病相憐的意思。跟別的女人共享一個丈夫的滋味有多難受,沒人比她更清楚。
    殷氏含糊應了一聲,心中有些動搖。她倒不是覺得羅氏有什麽可憐,常順娘後麵那幾句話入了耳。須知殷氏平日裏最好麵子,對錢財又斤斤計較,常順娘做了她這麽多年的女兒,自然懂得什麽話才能打動她。見自己的話湊效,常順娘見好就收,也不再多說,話題一轉,引到滿月酒上去,母女兩人便高高興興商量起來。
    秦寶珠打了個嗬欠,心中對那羅氏也有幾分可憐之意,連帶著對羅氏往日裏說她什麽醜、賠錢貨之類的話也討厭不起來了。她繼而想到自己,身為女兒身,還是個庶出的女兒,恐怕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吧。這些日子她多多少少也能從家人的隻言片語裏猜測得到,怕是她那祖母不喜歡她,連帶的也沒讓已經生產的母親回去認祖歸宗呢!等以後她長大嫁人……秦寶珠搖搖頭,自己的未來還真是不太光明。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便是秦寶珠滿月之日。京城裏的秦家老太太不待見這個孫女,怕是連孫女何時滿月亦不記得,就為爭這一口氣,常順娘遠在甘明鎮更是卯足了力氣要大肆操辦一翻。秦持重沒看出她的心思,不過他心中對這個妾室和女兒多有愧疚,自然是全部依了她。隻是按習俗,秦寶珠雖已滿月,但常順娘生產完未到四十二天,仍算不得出了月子,她無法親力親為,隻得仍交給殷氏來操持。殷氏盼著兒媳生兒來傳宗接代,對自個女兒和外孫女卻十分上心,也不用女兒多囑咐,更是事事親力親為。然她數了數客人,連同常家的親戚,加上左鄰右舍及好友,竟要開十餘席。再加上秦持重是讀書人,最重禮數,堅持要下帖相請,雜事有多,她無論如何也忙不過來,隻得又央了左近的媳婦嬸子來幫忙,如此人手尚不太夠,又去請了幾個專做流水席的,這才不至於太過手忙腳亂,怠慢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