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骨肉分寶姐淚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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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老太婆,這麽輕輕巧巧的寶物就到手了。小姑子去京城吃香喝辣,還差這麽一串小珠子?還不如拿出來換錢,大家分了算了,真是小氣得要命!羅氏暗自啐一口,心中憤憤不已。忽一陣冷風吹來,她不由抖幾抖,忍不住打個噴嚏,她急忙掩住嘴,可已經來不及。這噴嚏聲音雖不大,在寂靜的夜裏卻也很響亮。
羅氏嚇得立刻蹲下,不敢再往屋裏偷窺。暗夜裏傳來四更的梆子聲,隻聽得殷氏對常順娘說道:“二姐兒,居然都丁夜了,咱們趕緊歇息吧,你明早還要趕路呢。”常順娘應了聲,一陣悉悉索索,屋裏的燈就滅了。羅氏暗叫僥幸,貓著腰一路小跑回房。她卻是不知,待她關上門後,在常順娘屋裏,殷氏壓低了聲音說道:“那個克夫的,半夜跑來偷聽,肯定對你那珠子生了貪心!”
“娘,日後當心點便是。我看這樣,那珠子我取走一半,餘下那一半你收著。到時候我派人帶著我取走的這五顆來接阿雪。”
“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守著珠子等你派人來接寶姐兒。大哥兒媳婦在我眼皮子底下翻不出什麽風浪。”
暗夜又重新恢複了寂靜……
翌日清晨,常順娘特意親做了一桌早飯。秦寶珠一瞧,好生豐盛:慢火細焙的粳米肉粥、巧花心思的素丸子、香氣撲鼻的什錦煎餅、賣相精致的小包子、醃漬入味的筍絲等等,不一而足,每一樣都下了大工夫。常順娘見秦寶珠一直打量飯食而不動筷,笑著給盛了一碗粳米粥,又夾了一箸到她旁邊的小碟子上:“來,我們阿雪該餓了。”說罷,又招呼坐在身旁的殷氏吃飯。
殷氏哪裏會跟她客氣!自常木匠不在了,家中進項就少了泰半,僅靠她賣菜和羅氏做針線活換得的錢,日子過得實在捉襟見肘!就算常順娘時不時接濟,那也杯水車薪。她已經好久沒見葷腥了,也就這回在女兒家蹭吃蹭喝這麽幾天才肚裏油水足些。一想到女兒馬上就走了,殷氏怎能不趁機敞開來多吃些!
秦寶珠盛一小勺肉粥送進口裏,入口軟糯綿香,有肉的鮮味而不顯油膩。雙眼忍不住蒙起一層水霧,從明天起,她就吃不上娘煮的飯菜了。
常順娘見她在發呆,關切地問:“怎麽了,哪裏不舒服,是不是腳又疼了?”
秦寶珠搖搖頭,低頭掩飾自己的不舍,夾起小碟子裏的筍絲猛往嘴裏塞。常順娘見她喜歡,又多夾了些放在小碟子裏,還另外夾了其他幾樣小菜和包子、煎餅等,全堆在秦寶珠麵前。秦寶珠默默地照單全收——如果此時吃多些能讓常順娘歡喜的話,她吃撐了又何妨?
吃過早飯,殷氏也頗有眼色,幫忙把桌子上的碗筷給撤了,留下常順娘和秦寶珠母女二人在屋裏。常順娘把秦寶珠摟在懷裏,一邊撫摸著她的頭發一邊叮囑道:“阿雪,這兩三個月你要乖乖的,等養好傷,娘很快就來接你。”
秦寶珠低低應了一聲,把頭埋在常順娘懷裏。一想到將有兩三個月見不到常順娘,她就異常不舍。
“娘也舍不得你,我的阿雪。沒了娘的照顧,你會不會冷著,會不會餓著,晚上睡覺會不會找娘?娘真的很擔心呢,可是……真的沒有辦法……就算不是為了娘自己,為了阿雪,娘也一定要進京的。”常順娘緊緊摟住秦寶珠,她何嚐舍得扔下女兒!
翠姑跨進門來,一眼就看到她們母女依依不舍的模樣,不忍打擾,悄悄站到一旁。不多一會兒,花梨也過來了,劈頭就問翠姑:“讓你來催二姨娘,你怎麽耽擱這許久?時媽媽可等不及了。”
翠姑微微皺眉,往裏屋指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花梨卻是不管,抬腳就往裏屋走進去,給常順娘行個禮說道:“二姨娘,車駕均已準備妥當,時媽媽讓奴婢來瞧瞧您是否能啟程了。”
常順娘在她進來時早聽得動靜,如今聽她這麽一說,,隻淡淡應了聲。不過她到底也沒有不給時媽媽和花梨麵子,再怎麽說,她們也是秦老夫人派來的人,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不是。她喚來翠姑,換上外出的衣裳,便抱著秦寶珠往外走。
門口處已經停了一輛馬車,殷氏、羅氏、、常喜兒、時媽媽俱站在馬車邊等著。常順娘親親女兒,把她交給殷氏,含淚叮囑道:“娘,阿雪就交給你了。但凡她有什麽不如您意的,也請您多多包涵。”
“我省得!你放心,兩三個月後,我一定原樣兒把她交還給你,不少半根寒毛。寶姐兒這麽伶俐,是個可人疼的,我哪會有什麽不如意!”
常順娘摸摸秦寶珠的臉頰,再三交代她要乖乖聽外婆的話。秦寶珠點點頭,想強忍住淚水,卻還是奪眶而出。常順娘見狀,更加難分難舍。那邊時媽媽已經在催了,縱是萬分不舍,常順娘也隻得登上馬車。她掀開窗子上的簾子,探出半個頭去一直望著女兒,哭成個淚人。馬車漸行漸遠,她看不到女兒了,才在翠姑的勸慰下漸漸止住了哭泣。而秦寶珠也是伸長了脖子看向馬車離去的方向,淚眼目送常順娘消失在遠處,最後哭倒在殷氏懷裏。
常順娘進了京,她住的宅子是秦持重當初典的,自然要退掉,常順娘把這些雜事都托給了殷氏。那些個粗重的家什擺設,買了個七七八八,還有一些小件的,殷氏挑了些鍋碗瓢盆出來自用,其餘的全鎖起來。秦寶珠和常喜兒搬回了隔壁常家,常喜兒自是跟羅氏一塊,而秦寶珠,殷氏對她確實是真的好。她在自個屋子近旁收拾出一個小屋子,打掃得幹幹淨淨,從家具白色到床鋪被褥等一應日常用具都是從秦寶珠往日的住處搬來的,布置得幾乎分毫不差,看得羅氏好一陣眼紅。
秦寶珠躺在床上動彈不得,未免有些悶氣,不過一想到這大冬天的,即便沒有摔斷腿,也出不得門,她也就開懷了。殷氏對她照顧也頗為周到,煎湯煎藥,一日三餐也變著花樣親自端到她床前。秦寶珠甚是感激,無論殷氏待別人如何,能對她若此,做到這一步,已經頗為難得。
常喜兒常常來找秦寶珠玩,秦寶珠曾仔細檢查過常喜兒的身體,見並無什麽傷痕,才略略放了心。本來她心中還有些忐忑,怕常喜兒搬回來又要被羅氏虐待。如今看來,羅氏也許轉性了吧?秦寶珠又覺得自己太高看了羅氏,她前不久還掐得喜姐兒滿身傷痕呢,豈會如此之快便有所改變?不過,無論原因為何,起碼目前常喜兒沒有再被無故虐打,秦寶珠也便不在此事上糾結過多。她沒想到的是,羅氏自從那晚見過那串寶珠後,整天想著怎麽才能把那珠子弄到手,哪裏有時間管常喜兒。她旁敲側擊過好幾次,殷氏一點口風也不漏,平日裏也看不出來她把寶珠藏在哪兒,是以羅氏一直苦思不到法子。
皮嬸子家的皮日蘭也時常來探望秦寶珠,她的女紅、家事如今都學成一把好手,這很讓皮嬸子驕傲。皮日蘭的年紀也差不多了,皮嬸子也開始幫她張羅婚事,所以拘著不讓她四處去。常家就在皮家隔壁,又是一家子的女眷,她才得以時不時過來透透氣。
皮日蘭有時帶著個針線籃過來,陪秦寶珠說話的當兒,還順便繡個花、打個絡子什麽的。秦寶珠想著,反正躺在床上也長日無聊,若是能學個玩意兒,常喜兒與皮日蘭都不在時,她也好打發時間。隻是,繡花她是不敢碰的,即使在白日,屋裏光線也不太好,她嫌費眼。而那打絡子,看著可沒繡花那般複雜,她倒是有些興趣。皮日蘭也很樂意教她,不一會兒功夫,秦寶珠就學會了。
“寶姐兒才五歲呢,就打得這麽好了,以後長大了肯定是個心靈手巧的姑娘。”
皮日蘭如是說,倒讓秦寶珠心虛了一下下。她學的是最簡單的一款絡子,而且打出來也沒皮日蘭的那麽漂亮,身為一個實際上活了三十幾年的人,這實在跟她真正的水平不太相稱。常喜兒見她倆擺弄那些線繩,自己也撿了一根在玩,可她畢竟還小,怎麽也打不出絡子,急得都哭了。秦寶珠見狀莞爾,把自己做的那個送給她,才讓她止住了哭泣。
秦寶珠在床上躺了將近兩個月,才逐漸下床慢慢行走。起初是在屋裏扶著桌椅走,後來也能到屋外的院子裏轉上一圈。這讓她欣喜不已,一來,終於不用像坐牢一般躺在床上了;二來,常順娘派來接她的人也差不多該到了。
隻是這一等,便等到春末夏初,秦寶珠的腿已經完全好了,可京城那邊依舊杳無音訊,不但沒看到有人來,連封信都不到。秦寶珠覺得惴惴不安,一時又擔心常順娘在京城有什麽不順,一時又擔心是否來人在路上因什麽事耽擱了。殷氏看出她的焦急,隻能好言安慰。但她心裏也一直嘀咕,怎麽二姐兒還沒派人來,不會出什麽事兒吧?羅氏倒是幸災樂禍的,殷氏看不慣她那副模樣,張口就罵。羅氏心情好,每當如此,也不還嘴,拍拍屁股出門去了,氣得殷氏在後頭追著罵:“喪門星,整天隻曉得賭錢,這個月又沒交錢給我。整天吃我的穿我的,還敢給我臉子!”
日子在一天天的等待中過去,轉眼便過了端午。這日吃過午飯,秦寶珠和常喜兒正在院子裏幫殷氏整理賣剩的菜葉子,忽然有人敲了敲門。秦寶珠覺得奇怪,這門是虛掩著的,相熟的鄰裏街坊都是直接推門進來的。常喜兒聽到響聲,早跑去打開門。隻見一高一矮兩個男子站在門前,穿著上好的棉布衣裳,背著包袱,麵生得很。隻是不知為何,秦寶珠總覺得他們看來有些別扭,至於哪裏別扭,一時間又說不上來。
“家裏沒大人嗎?”那高個的男子往院子裏張望幾下,問常喜兒。
“奶奶和娘都在……”常喜兒見是兩個陌生人,說起話來怯生生的。
“兩位大哥有什麽事嗎?”秦寶珠上前去把手搭在門上,警覺地看著他們。防人之心不可無,聽說這兩年拐子挺猖狂的。
“哎,我們京城來的,跟你們這些小娃娃也說不清。你們奶奶在哪,叫她出來說說話。”那個矮個的男子顯得有點不耐煩。
這時殷氏從廚房走出來,看到那兩個男子和秦寶珠、常喜兒麵對麵站著,慌忙走過去。那兩個男子一見她就問:“可是殷老夫人?我們是京城來的。”
“京城?你們……”殷氏眯了眯眼。
“二姨娘派我們來的呀,趕了這麽久的路,可累了。”那兩男子也不待殷氏說話,自顧自進得院子來,兩雙眼睛在院子裏來回巡睃。
秦寶珠一聽他們說是常順娘派來的,立時歡喜萬分。盼了這許久,娘終於派人來接她了!
“口說無憑,我家二姐兒可有什麽書信?”殷氏活了這麽把年紀,該有謹慎還是有的。人一說來接秦寶珠,她就稀裏糊塗交人,若遇到拐子,可如何了得!
“殷老夫人,你怎麽不信也是應該的。書信我們是沒有,二姨娘知道你們一家子沒有識字的,所以也沒寫信,可是……”
男子還沒說完,羅氏那特意拔高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他:“哎呀,咱們寶姐兒可算盼到了,這回跟你娘一樣要上京城去享福啦。”原來羅氏不知何時聽到聲響從屋裏出來了。
殷氏一看到媳婦,臉立刻黑了,這個大哥兒媳婦,吃完飯兩手一丟,什麽活兒都不幹,躲在屋裏睡覺!隻是在外人麵前她不好發作,當下便不再理會羅氏,繼續問那兩個男子:“你們沒有書信,那可有什麽憑證?”
“自然是有的,殷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