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存好心禹嫂子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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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是入冬時節,常家的日子日趨艱難。天氣漸冷,菜地裏無甚產出,秦寶珠也進不到什麽貨,日日無非是白菜蘿卜而已,每個菜攤均是這兩樣。再加上天氣寒冷,上街買菜的人也少,經常是幾個攤子爭一個客人,生意愈加難做。
秦寶珠步履沉重地推著她的小推車往常家走,她方才收攤的時候大略算了下利潤,不過二三十文而已,比先前天氣好時,少賺了一半!如今菜不好賣,她也不敢多進貨,全是壓價賣而已。眼見著殷氏的病情越來越重,吃的藥越來越多、越來越貴,她先前從陽州帶回的那些銀子用了個十之五六,如此下去,非坐吃山空不可。照例在街口跟禹嫂子打過招呼,就回家去。孰料禹嫂子叫住了她:“寶姐兒,嫂子有個事跟你說一下。”
盡管秦寶珠心裏沉重,但禹嫂子平日幫她不少,她忙停下腳步,搓搓手放在嘴邊嗬氣,帶著疑問望向禹嫂子。禹嫂子將她拽到身邊,塞給她一個熱騰騰的糙麵餅。秦寶珠慌忙推辭:“嫂子,別,我家還有餅子呢。”
禹嫂子嗔怪說道:“我知道你是個有骨氣的,可我這也不是經常給你不是?快拿著,不然嫂子要生氣了!”說罷,裝出一臉惱怒的樣子。
秦寶珠無法,隻得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隻聽得禹嫂子在她耳邊繼續說:“最近這菜不好賣了,你們家的境況我是知道的,你祖母那病燒錢得很,全家的擔子都在你身上。我看你也別賣菜了,你年紀小小的還要到鄰鎮去也太艱難。不如來我家攤子賣餅子饅頭吧。”
秦寶珠一時反應不過來,呆呆看著禹嫂子。她知道禹嫂子的家境,除了自己賣菜外,老伴帶著兒子做零工,媳婦兒賣饅頭,也隻堪堪跟往日常家的境況差不多,哪有閑錢雇個人看攤子。
禹嫂子一看秦寶珠的神色,就知她想岔了,忙道:“嫂子我是想把這攤子給你做。”
這下秦寶珠更奇怪了,這個饅頭攤子對禹家來說也是個不錯的進項,怎的突然要讓給她來做,當下便問:“嫂子家不是還要靠這攤子幫補一二麽?給我做的話,你家大哥兒媳婦咋辦?”
“我們家本不是甘明鎮的,家鄉離這幾十裏地。我家那個老頭如今身子不大利索了,想著回鄉去落葉歸根,所以這個攤子也就做不下去了。我慣常賣菜的也知道,如今這大冬天的菜不好賣,你家又現在這個樣子,還不如接了我這攤子去。你看,那些器什都是現成的,我都不要了,”禹嫂子朝她身旁的饅頭攤子努努嘴,“做麵餅饅頭什麽的也簡單,你要不會,我可以教教你。這樣,也可有個進項,你看可好?”
“嫂子,你說真的?”秦寶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禹嫂子平日說一不二,也很照顧她,可這攤子日常收益並不差,就算他們不做了,賣出去也是一筆銀錢,怎麽就找上她了?她可沒什麽錢盤下這個攤子。
禹嫂子歎氣說:“可不是真的。老實說,我還真有點舍不得盤掉這攤子,但要回鄉也沒辦法。其實也有別人聽說我要搬走,找我說過一兩回想要這攤子。可我也不是很缺錢,還不如盤給你,不然等天氣更冷,沒有菜賣,難道你們家幾口人喝西北風去?”
秦寶珠頗為心動,這攤子要是做起來,自不必天不亮就冒著寒風去鄰鎮進貨,還能一直守著熱騰騰的爐火,在這大冬天裏真算是享受了。即使萬一進項不會很大,那肯定也不會比賣菜差。隻是這攤子要盤下來,至少也要三百文左右吧,可她如今手頭的銀錢並不多,三百文不是拿不出來,可拿出來後手上便沒錢了,到時候家裏幾口人的嚼用如何是好?禹嫂子確實想照顧她,可人家家境也不大寬裕,總不可能一分不賺吧。她不抱希望地說:“多謝嫂子照顧。隻是不知嫂子要收多少錢?”
“一口價,一百文。”禹嫂子見秦寶珠聽了垂頭不語,以為她是嫌貴,忙又道,“這可是最低價了呢,我知道你家境況,也沒有多收。難道你如今竟一百文也拿不出?如此可怎麽辦呢,沒有一百文,我也沒法子啊。”
秦寶珠搖搖頭,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禹嫂子,想從她的神色中找出開玩笑的意味,可她隻看到對方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由說:“這一百文我倒還能拿得出來,隻是嫂子真的隻收這麽少?”
禹嫂子笑道:“你別擔心,我和你外祖母往日十分熟識,她也幫過我不少。如今你們這樣,我把攤子低價盤你,也算是照顧你們一二吧。”
秦寶珠這下才相信天上真的掉下個大餡餅把自己砸中了,她相信禹嫂子的人品,不會坑自己,當下就把今天賣菜得到的三十文利潤並七十文本金全數給她。禹嫂子也是個爽快的人,約定了讓秦寶珠明日一早到她家學做饅頭和麵餅。想著又有一個好的營生了,秦寶珠喜孜孜推著小車家去。
剛吃過晌飯呢,皮日蘭就登門拜訪來拿絡子了。秦寶珠和常喜兒閑暇之餘都有打絡子,也是以前跟皮日蘭學的。當初跟皮日蘭學這些東西不過是為了有趣二字,如今卻成了她們換錢的活計之一。皮日蘭家境不錯,並不靠這絡子過活,但她有時做得多了,便一並拿出去賣掉換幾個零花錢。秦寶珠自陽州回來後,一日恰好看到皮日蘭拿絡子出去賣,忽然想起自個也會簡單的打絡子,想到家中捉襟見肘的模樣,能賺一點是一點,她便也央了皮日蘭教她和常喜兒打一些複雜的花樣,順便幫她們拿絡子去賣。
皮日蘭與她們往日素有情誼,焉有不應之理。隻不過自秦寶珠被拐後,常家因著羅氏種種行徑,名聲越來越差,而她又是待嫁之身,男方還是個秀才,皮嬸子怕對她的名聲有影響壞了婚事,不大喜歡她上常家來。所以皮日蘭在秦寶珠和常喜兒學會那打絡子的種種花樣後,也不過要收絡子了才上常家來。
“寶姐兒,這是賣絡子的二十一文錢,你數數。”皮日蘭從荷包裏拿出一把銅錢。
秦寶珠直接就把銅錢揣懷裏,數也不數。二十一文錢也不多,況且她信得過皮日蘭。不過看皮日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心裏忽然就有不好的預感:“蘭姐姐可是有什麽話,不妨直說。”
皮日蘭抓著衣角,心裏掙紮了幾下,還是說道:“雜貨鋪子的掌櫃說……我這幾回拿去的絡子有些多,下回……他們收不完的。”說到最後,竟聲如蚊蚋。她實在不好意思麵對秦寶珠。秦寶珠與她不同,她隻是打絡子來打發時間,可秦寶珠要靠這個掙錢養家呢。她知道秦寶珠和常喜兒沒日沒夜打這些絡子,不知費了多少精神,可那可惡的雜貨鋪子掌櫃不但挑剔絡子的手工來壓價,甚至還打算隻挑幾個花樣繁複手工頂好的絡子,若真如此,秦寶珠她們真真是要血本無歸了。
秦寶珠跟著皮日蘭見過一回那個雜貨鋪子的掌櫃,知道他是奸猾之人,發生這樣的事是早晚的。隻不過,知道是一回事,對方真的這般做了,她也還真是難受——進項又少了,也不知那個麵餅攤子能賺多少呢。她知道皮日蘭是個心善純良的,也不好多說什麽,否則,她還把這事當成是自己的過錯,回去不知道要懊惱自責多久呢。“他是掌櫃,要這麽做我們也無可奈何,但咱們也不一定非要靠他。蘭姐姐,你就別擔心了。”
皮日蘭一聽,立刻欣喜道:“可是寶姐兒你有別的法子了?”可她轉念一想,這鎮子上就那麽一家雜貨店收絡子,他不收,她們又能賣給誰呢。這麽想著,臉上又現出黯然的神情。
秦寶珠其實並未有什麽好法子,方才那番話不過是為了安慰皮日蘭而已。被這麽一問,她倒不知如何回答了,隻好左顧而又言其他。兩人又聊了一陣,皮日蘭說道自個也出來有些久了,便要告辭。她剛一抬腳,忽又想起一事。她朝殷氏屋子的方向看了看,刻意低聲說道:“寶姐兒,你們可得當心點呢。”
“怎麽了?”秦寶珠心下一沉,又出什麽幺蛾子。
皮日蘭說的卻是羅氏:“我無意中聽到我娘跟人提過兩句,說前兒在街上有人看到嫂子被幾個大漢拿著刀追砍。”
秦寶珠默然,又是羅氏那些個烏七八糟的事。羅氏這人真是越來越不靠譜了。為了賭博喝酒,什麽都做得出來。現如今她興許還有些忌憚著自己,又或者說忌憚著她的父親是個有功名在身的人,所以還不敢當麵搜她屋子、從她手裏捋錢。可羅氏還真是個讓人頭疼的人物,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就讓她改嫁了呢。
送走皮日蘭,秦寶珠恰好看到常喜兒從屋裏出來,她朝她招招手,兩人一起坐在屋簷下。秦寶珠從懷裏掏出皮日蘭給的那二十一文,數了三文給她,再把剩下的放回身上。她們先前就說好,兩人打絡子賺回來的銀錢都給秦寶珠,用來幫補生計。不過秦寶珠每次總給常喜兒留幾文零花。
常喜兒喜孜孜攥著那三枚銅錢,露出難得的笑容:“寶姐姐,我把這些都攢著,等過年就去割塊肉回來咱們一起吃。”
秦寶珠含笑連聲說好,心裏卻有些發酸。可憐常喜兒不過五歲光景,就要為生活發愁。想她上一輩子五歲之時,無憂無慮,連錢是什麽物事都不大清楚,哪裏還懂得為家裏分擔生計!她決定隱下羅氏的事不提,免得常喜兒小小年紀就失去純真的笑容。
正在這時,羅氏提溜個酒瓶子搖搖晃晃走進來。她發髻淩亂,衣裳髒兮兮的,手臂處還有幾道口子,上頭還帶著發黑的血跡。皮日蘭先前說她被人追砍,看來是真的。常喜兒一看到羅氏,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來,攥著銅錢的手慌亂地放在身後,怯生生叫了聲娘。
“死掃把星,你藏什麽?”羅氏甩手把酒瓶子扔地上,跑到常喜兒麵前。瓶子咣當一聲全碎了,裏頭不見一滴酒。
一股酒臭與酸餿的怪味撲鼻而至,秦寶珠毫不客氣地掩住鼻子。羅氏正惡狠狠盯著常喜兒,哪裏還看得見她。
“沒……沒什麽……”常喜兒囁囁嚅嚅,嚇得直往後退。
羅氏老鷹抓小雞般一把拎起她,一看是錢,立刻奪過來,笑道:“想不到你這晦氣的還有錢。”說罷,把常喜兒摜在地上,直奔她住的屋子好一陣翻箱倒櫃。秦寶珠扶起常喜兒,才剛走到門口呢,就看見她狠命地摔碎一個陶罐,十幾個銅錢滾落在地上。常喜兒這會子不知哪裏生出來的勇氣,撲過去抱住羅氏的腿,哭喊道:“娘,別拿走,這是我攢著家裏過年的……”
“滾開!”羅氏甩了好幾下腳都甩不開常喜兒,氣急敗壞之下,硬生生掰開她的手臂,拽著她衣領提起來。手掌高高揚起,正欲狠狠落下,秦寶珠忙喝道:“住手!”
羅氏一看秦寶珠在旁怒瞪著自己,也不知怎麽的,竟然怕了這個六歲幼齡的孩童,這會子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我是你娘,拿幾個銅錢打酒喝怎麽了!”話雖然說得強硬,語氣卻軟了下來。她終究是放下高揚的手掌,把常喜兒扔在地上,撿起那些銅錢,揚長而去。
常喜兒坐在地上嗚嗚地哭,秦寶珠歎口氣,安慰了她許久,又拿出幾個銅錢,許諾不久的將來賺更多錢回來,常喜兒這才止住哭泣。隻是賺錢真的如許容易嗎?秦寶珠眼神黯淡,殷氏生病抓藥需要大筆銀子,羅氏又總回來刮錢,看來她還是得好好想個賺錢的法子了,省得到時候連這個冬天都熬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