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順娘偏袒為女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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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漱沐浴一番,換上常順娘給準備的新衣裳,五仁剛好擺上飯,樣樣俱是精致小碟,隻是味道偏重,秦寶珠隻略略吃了些。她上一世是南方人,口味偏淡,這習慣也帶到了這一世。撤飯後正準備歇個午覺,恰好常順娘屋裏的二等丫頭杏花來說秦持重回來了,常順娘讓秦寶珠到榴園去拜見一下。她趕緊換身衣裳,讓五仁在院子裏守著,自個帶著豆沙隨杏花而去。
    去到榴園進得屋裏,秦持重穿著件半新不舊的四合如意雲紋暗地的水色家常道袍,正眉開眼笑逗著常順娘懷裏的一個嬰兒。見秦寶珠過來給他見禮,隻含著笑略略點下頭,與她寒暄幾句,無非是路上辛苦了,家裏的小院子住得是否還習慣之類。秦寶珠都一一詳細答了,隻是心裏暗道,看來這個父親對她這個女兒不太上心呢。她偷眼瞧向秦持重,見他一心一意隻對著耀哥兒露出慈父之情,稍微鬆了一口氣。
    秦寶珠自出生以來,就見過秦持重這個父親兩三次而已,相處的時日也不多,對他也沒什麽深厚之情。是以秦持重對她略有些冷淡,她也不在意,反正她以前就打定主意了,即使跟這個父親不親近,當做是自己這一世的領導來對待也是可以的。隻不過,常順娘對秦持重甚為上心,倘若他對常順娘也是這般冷冷淡淡的,那可要傷她親親娘親的心。如今看來,秦持重甚是喜歡耀哥兒,大約對常順娘也是愛屋及烏了。
    常順娘見秦持重對秦寶珠不冷不熱的,怕傷了女兒的心,忙招她近前,有些兒此地無銀三百兩道:“自從收到瑞管事的信,你爹就念叨著你什麽時候能到呢。不巧今個兒一大早他赴約去了,才沒跟你碰上。可你瞧,他一回來就說要見你了。”她扯扯秦持重的袖子,問道:“你說,是不是?”
    秦持重的眼睛這才又轉到秦寶珠身上來,摸摸下頜的山羊胡須,不緊不慢說道:“可不是,好不容易把寶姐兒盼回來了,咱們一家也總算團聚了。”
    秦寶珠乖巧地笑笑:“讓父親掛心,這倒是女兒的不是了。”
    一時間有些冷場,恰好此時耀哥兒哇哇大哭起來,常順娘一摸他的小屁屁,尿布濕漉漉的,原來是撒尿了。她無可奈何說道:“耀哥兒真是的,尿濕了才哭,以前寶姐兒跟他這般大時,尿尿前都會哼唧哼唧了。這小壞蛋,真不讓人省心。”話裏話外雖是責怪,實則帶著無比的寵溺。
    秦持重一聽說耀哥兒尿濕了,趕緊將他抱過來,一邊往內室走去一邊說:“才剛尿完不久,怎麽又尿了呢?讓爹瞧瞧怎麽回事……”
    常順娘啼笑皆非搖搖頭:“瞧這做爹的,跟個小孩兒似的……”她又轉回來對秦寶珠低聲道:“你爹爹素來對家裏的女兒都是如此。且許久未見你了,總歸有點拘謹,方才對你那樣,你也別放心裏去。”
    “我曉得呢,娘,我也是許久沒見爹爹,剛才還有些害怕。”
    “傻孩子,怕什麽。”常順娘寵溺地敲敲秦寶珠的額頭,又對她道:“這才剛到家就走來走去的,累壞了吧,趕緊回去歇息。明兒一大早還要去你祖母那兒請安呢,記得不要去晚了。”
    秦寶珠這才告退,待她出去了,常順娘走進內室,朝正在笨手笨腳替兒子換尿布的秦持重埋怨道:“女兒在外頭收了那麽多苦,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你怎麽愛理不理的。”
    “我這不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嘛。”秦持重終於裝好尿布,給耀哥兒拉好小褲子。
    常順娘可不依不饒:“是啊,別的人的女兒一出生就吃香喝辣的,我的女兒卻要挨餓受凍,甚至被拐子擄去了打罵。我這是造了什麽孽!我被送到莊子上,你不聞不問好多年,好不容易懷上耀哥兒才被接回來。這也倒罷了,偏生女兒回來你也沒有好臉色。想我那苦命的女兒,還是你的第一個孩子,可受的苦楚比誰都多……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娘兒仨,幹脆我們早早搬回鄉下那個莊子算了,也省得家裏一個個看我們不順眼!”說著說著,她眼淚撲哧撲哧直往下掉,唬得秦持重撇了兒子過來小意賠罪。
    “你怎麽扯到這上頭了?罷了罷了,咱們女兒沒過過好日子,我這個做爹爹的也沒什麽可給的,隻能在銀錢上多補償一下,她的月錢就定為十兩吧。過兩日讓相熟的裁縫鋪和首飾鋪到家裏頭來,給她添置一二,全都算公中的。娘要是問起,盡管說是我的意思。”
    常順娘一聽,這才破涕為笑,兩個庶女的月錢才一人五兩,秦持重能開口做主給秦寶珠十兩,已算難得,更何況還有那些衣裳首飾!如按她的意思,真是置辦幾十件給女兒都不嫌多,隻是她雖掌府中中饋,可到底怕秦老夫人不滿,也不敢過於大張旗鼓。如今有了秦持重擋在前頭,她正好便宜行事。心裏這麽想著,口裏卻推說道:“得了,到底女兒還小,要那些個銀子做什麽,且衣裳首飾之類的,我先前早已置辦好了,沒來得這般奢侈。”
    “我主意已定,說出的話就不改口了。我看剛才女兒穿的那身新衣裳大了,顯是先前你沒讓人量身做的緣故。堂堂秦府嫡女穿不合身的衣裳,豈不丟臉?家裏還不差那一點銀子。”說完,秦持重自顧自逗起耀哥兒來。常順娘微微一笑,不再推辭。
    秦寶珠離開榴園回到荷院,也確實是累了,脫衣爬上床,一直睡到挨近傍晚才醒來。待她梳洗完,五仁早已手腳麻利上了飯菜。這回的飯食口味全是偏淡的,秦寶珠看看在旁站著伺候的五仁,見她垂眉低眼,臉上並無異樣,心裏暗暗讚道,母親果然是給了自己一個細心的丫鬟,她不過才吃了中午一頓飯,到晚膳時五仁這丫鬟就知道自己更喜歡淡口味了。
    飯後她到屋外的荷塘邊去散步消食,夕陽的餘暉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上,池水像是不知何人灑下了無數的碎金粉,閃閃發亮。連岸上的柳樹也給鍍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金色光芒,看得秦寶珠目不轉睛,忍不住感歎自己真的是太幸運了。
    正當秦寶珠對著美景思緒萬千時,從池麵曲徑那邊一前一後緩緩走來兩個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常喜兒與蓮蓉。她連忙迎過去挽上常喜兒的手臂笑問:“喜姐兒,可用過晚飯了?”
    “剛吃完,便出來消消食,也是順便來探探寶姐姐。”
    “你住在哪,可還習慣,沒人欺負你吧?”聽說有的大戶人家裏有些刁奴最慣捧高踩低,不拿錢還不給主子辦事,秦寶珠生怕性子綿軟的常喜兒被人欺負了去。
    “我住在西廂那邊,個個都對我恭恭敬敬的呢。晚上吃得可好了,還有肉隨便吃。還有我身上的綢緞新衣裳,也是剛換上的呢。”說著,常喜兒羞澀地笑了笑,顯然是很喜歡這套衣裳。
    兩人相攜進屋,五仁連忙看茶。姐妹倆高高興興說了一會子貼心話,常喜兒見天色已黑,便告辭而去。秦寶珠讓豆沙打上燈籠,親自送到院門口去,這才回屋。
    她今兒個白日睡了許久,如今了無睡意,想著自己如今也算個不大不小的主子了,管著一個院子的人,就跟那前一世的小主管似的。新官上任,自然要先熟悉熟悉自個手下那些人。她讓豆沙將那裝著賣身契的匣子拿出來,一張張看完,大略知道了一些情況。
    她這個院子的下人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除去豆沙和五仁,還有七個。豆沙是她帶來的,自不必說;五仁是常順娘親自給的,她也算有些認識。這兩個可以先擱著。其餘的七個,除了三個是婆子外,剩下的全是十幾歲的小姑娘。問了五仁,才知道那三個婆子都是粗使的,一個負責守門,兩個打理院裏的花木。除了婆子之外,尚有兩個粗使丫頭,年紀稍大一些,十六七歲的樣子,負責屋裏院子裏的各種粗活。剩下的兩個是二等丫鬟,給豆沙和五仁打打雜之類的。
    聽五仁介紹完這些,秦寶珠本想見見院子裏的那幾個丫鬟婆子,可從窗口看去,快月上中天了,在這個時代已算深夜,便歇了那些心思。
    翌日一大早她就醒了,往日她要忙著做饅頭包子去賣,是早起慣了的。才坐起身來撩開帳子,外頭守夜的五仁立即警醒,她披了件褙子進來問:“姐兒怎的醒得這麽早,可是口渴了?”
    “今兒不是要一早給祖母請安嗎?我怕遲了。”秦寶珠暗想,難道自個起得太早?
    果然,五仁說道:“現在才寅時中呢,老夫人要卯時才起。往常二姐兒和三姐兒都要到辰時才去的。姐兒比她們早一點便是了,現在還能睡一會兒呢。待會時間到了,奴婢喊姐兒起來便是。”
    既然還有時間,那她自然想繼續睡。她也不想一大早跑去秦老夫人那邊獻殷勤,況且人家還未必領情呢。秦寶珠去隔壁淨房解個小手,問五仁要了杯溫開水喝完,又往床上躺。到卯時末,五仁果然喊她起身。梳洗完後,略略吃了幾個糕點墊肚子,便領著豆沙,由五仁帶路往秦老夫人住的萱堂而去。
    到了萱堂的院門口,恰好看到常喜兒從另一邊走來。“寶姐姐,好巧,咱們一塊兒到了。我真怕你先進去了,或者是還沒到呢。昨兒晚上都忘記跟你說好讓你等我一起來這兒。”常喜兒一看到秦寶珠,就加快腳步走到近前,看她眼底隱隱的烏青,顯然是昨晚沒睡好。
    “瞧你緊張的,不就是給老夫人請安麽,你就想著跟咱們以前在甘明鎮時見那些長輩一般便可。”秦寶珠麵上笑著說這番話來安慰常喜兒,其實自個心裏也沒個底。秦老夫人不大喜歡她這個孫女呢,也不知待會兒會否受到什麽刁難。如果她連帶著討厭上跟她沾親帶故的常喜兒,那就更不妙了。
    “可是我沒有見過像你祖母那麽貴氣的老夫人,不知待會要怎麽做才好。”常喜兒為這事苦惱了一整個晚上。
    秦寶珠隻好安慰她道:“無妨,待會我做什麽,你就跟著做什麽,就算出錯了,還有我在前頭呢,祖母必不會責怪。”
    常喜兒素來是秦寶珠說什麽她就做什麽,得了這麽一番話,便將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放下,與秦寶珠一齊踏進萱堂的大門。萱堂比常順娘住的榴園還要大,屋舍也更多。正中間是三間正房,兩邊一溜的廂房耳房,均是軒敞寬闊。院子裏種了幾株鬆柏,枝幹虯勁,針葉蒼翠,很是有些年月了。樹下大片大片的一些葉片細長的植物,也不知叫什麽名兒,姿態甚是好看。
    剛穿過院子,就聽得有人向屋裏稟報說姐兒和常家姐兒一起來給老夫人請安了。少頃,一個秀麗的丫鬟從裏頭掀開簾子對秦寶珠她們道:“老夫人有請,姐兒快進來吧。”
    於是姐妹二人跟著進屋,迎麵是一架紫檀榻,上設有緙絲引枕、彩繡靠背等物,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正歪在榻上,她穿著一身香色通肩豎領斜襟窄袖披風,露出一點墨綠地萬字不到頭暗紋的裙擺。塌下的腳踏上坐著一個未留頭的小丫鬟正在給她捶腿。在紫檀榻的後麵,還陳設著一架大落地插屏,上頭是玉石鑲嵌的鬆齡鶴壽圖案。紫檀榻一旁還站著兩個小丫鬟捧著蠅帚漱盂等物,另一旁則是三個穿紅戴綠的大丫鬟。而屋裏各處,還有一些老嬤嬤在候著。
    那丫鬟引著秦寶珠與常喜兒到榻前,秦寶珠心知這必是秦老夫人,率先拜下,口裏呼道:“孫女寶珠給祖母請安,願祖母日日開懷,年年康健。”她舉止落落大方,聲音不疾不徐,響亮而且清脆,就算比起教養良好的大戶千金,也毫不遜色,這讓屋裏眾人都暗暗點頭。
    常喜兒也慌忙學著秦寶珠拜下:“常氏喜兒給秦老夫人請安。”她舉止並無什麽錯處,隻是比起秦寶珠來,就顯得有些畏縮了。眾人俱都心道,這才是鄉下姑娘該有的模樣,寶姐兒倒是與旁的人不大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