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再相遇寶姐露窘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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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秦寶珠以嫡女之姿回府,秦真珠就一直氣悶,見著今日天氣好,鄔姨娘就攛掇女兒出門散散心。秦真珠本是滿懷高興打扮好出門的,卻不料聽說秦寶珠今日已早她一步出了府,心裏立即就不高興了。但錦霞在旁道說秦寶珠一個鄉下來的丫頭,在這京城處處是貴人的繁華之地肯定要醜態百出,指不定一個不小心把哪個貴人得罪了未可知。她這才又重新展露笑顏,心裏暗道最好秦寶珠不長眼衝撞了貴人被大哥半死,她也好出出憋在心中的這股惡氣。
她在京中最繁華的街上隨意逛著的時候,忽然看到前麵不遠處就站著秦寶珠和她從鄉下帶來的土氣丫鬟。秦寶珠帶著帷帽她認不出,那個長得醜不拉幾的丫鬟她可認得。她們兩個人正東張西望的,實在毫無儀態。她心裏直暗道晦氣,正欲遠遠躲了開去,可一抬眼就看秦寶珠所站之處,正是京裏有名的琳琅閣的門口。琳琅閣是百年老字號,她沒有去過,但也聽過一二。琳琅閣所出的簪釵釧環很受京中貴女的喜愛,有的首飾打造之精細、用料之金貴,甚至能比得上宮中內務所造。
眼睛掃過門口拴著的那兩匹皮光毛亮的高頭駿馬,秦真珠嘴角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輕移蓮步朝秦寶珠走去。
秦寶珠正把注意力放在街道對麵的那個書坊,心裏猶豫著要不要帶幾本書回去解解悶,可是又怕家裏人發現她識字不少,到時可不像糊弄常喜兒她們那般容易。正躊躇不定時,就聽見有個嬌滴滴地聲音在叫:“長姐,可真巧了。”初時她還不以為意,以為是叫她旁邊的什麽人。孰料那人一直在叫,她才覺得有點不對,茫然循聲看去,隻見秦真珠將帷帽上的輕紗掀起一角,緩緩朝她行來。秦寶珠這才反應過來,麵上帶點不好意思——她隻見過秦真珠幾回,對她的聲音實在不熟悉。
“今兒早上出門時,聽說長姐已經出來了,我還想著能否碰到長姐呢。”秦真珠嬌笑著挽上秦寶珠的手臂,讓秦寶珠身上起了不少雞皮疙瘩——小小年紀,笑得還真是假。她回應一個微笑應和道:“確實很巧。”
“長姐初來京城肯定不知道,這琳琅閣裏的首飾可好看了,快進去開開眼吧。”
秦寶珠方才就已經注意到這個門口雕梁畫棟的琳琅閣了,看模樣就是個她消費不起的地方,也沒想著進去。她正想說自己要去書坊,卻被秦真珠抓緊了手臂,不由分說被強扯了進去。
琳琅閣門口大,店裏頭也很大,迎麵是一張長櫃台,櫃台後頭是一排櫃子,上頭一格格整齊擺著各式首飾,金的、銀的、寶石的、珍珠的,雙股簪、單股釵、翡翠鐲等等,珠光寶氣耀得人眼都花了。在櫃子一側是一條直通樓上的木梯,另一側則擺著幾張紅木小圓桌並椅子,用來待客之用。此時店裏沒什麽客人,一個店裏夥計打扮的在收拾小圓桌上的茶水,另外還有一個身著灰白色綢緞襴衫的男子背著她們站在櫃台前,他正仰頭看著櫃子裏麵陳設的各式首飾。他身姿挺拔,頗像一株修竹,那背在身後的雙手從袖子裏半露出來,瑩白如玉,十分修長,煞是好看。
那夥計一看秦寶珠她們進來立即熱情地迎上去,秦真珠摘去帷帽,拉著秦寶珠湊到櫃台前,順口讓夥計拿些最新式樣的簪子出來瞧瞧。她見秦寶珠還戴著帷帽,一把扯將下來,丟給豆沙,嘴裏說道:“既然都進店裏來了,長姐還戴著帽子,又如何挑選首飾?”
秦寶珠微微皺眉道:“我並不打算買什麽。”
“那就陪妹妹我挑挑。”秦真珠露出一個笑容,秦寶珠越看越古怪。恰好此時夥計用個托盤端了幾樣簪子過來,秦真珠便撇了她,愛不釋手挑選起來。秦寶珠看那些簪子極盡精美隻能,料想價格也十分貴,看了幾眼便失了興趣。可她又不好離去,隻得佯裝去看那櫃子上陳設的各式首飾。看著看著,便不由自主移動腳步,卻不妨離那襴衫的男子越來越近了。秦真珠雖看似在挑選簪子,實際上眼睛的餘光不斷瞟向秦寶珠。見她走得夠近了,便朝錦霞使了個眼色。
錦霞故意快步走向秦寶珠,待靠近時,忽然像腳下打滑一般,“哎呀”叫了一聲,身子往前一倒,撞得秦寶珠一個猝不及防,直直朝前麵那襴衫男子身上倒去。秦寶珠暗道聲不好,下意識地伸手去抓那櫃台,身子同時往旁邊用力扭。即使抓不到櫃台,她寧可摔倒在地上也不願倒在一個陌生男子的懷裏。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男子轉過身來,微微後退一步,秦寶珠果是沒抓到櫃台,砰的一聲結結實實摔趴在地上。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後的秦真珠倒尖叫起來:“天!長姐怎麽如此不小心,京城這裏可比不得鄉下,處處是達官顯貴,可衝撞不得!”
秦寶珠捂著摔得生疼的胸口,由豆沙將她扶起。秦真珠已經走到她身旁,忽然聲音又變回嬌滴滴的樣子:“我家長姐剛從鄉下來京,不懂禮節,舉止有失,公子莫怪。”她含羞帶怯朝那襴衫男子福了一福。
秦寶珠冷冷看了秦真珠一眼,她還真是大意了,竟給一個小丫頭算計了去。雖然這不算什麽攸關性命的大事,可一個姑娘家當眾摔了個狗啃屎,還真是不太好看。隻是這男子……秦寶珠看向他,他年紀很輕,大約十五六歲的模樣,生得很是清峻,那渾身的氣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能有的。此刻他的一雙烏淩淩的眼眸帶著厭惡看了秦真珠一眼,也不說一句話,毫不給臉麵地扭身開去,秦真珠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難堪不已。至於秦寶珠,他自始至終都沒看一下。秦寶珠心裏忽然覺得好笑,真是一個別扭的少年呢。秦真珠這樣的性子遇到他,算是撞到鐵板上了。
“孟清,”櫃台一側的樓梯傳來一個歡快的聲音,“我拿到了,咱們走吧。”
秦寶珠等人抬頭看去,原來也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他身上穿著跟那清峻少年一樣的灰白襴衫,他膚色也算是很白皙了,可一跟那清峻的少年想比,卻顯得黑些了,但也是長得玉樹臨風。他像雲朵一樣從樓梯上飄下來,舉止說不出地好看。
“那走吧。”被喚作孟清的少年冷淡地說了一聲,徑自抬步往門口走去。他的聲音跟他的人一樣,也是清清冷冷的,就如同深山裏的泉水一般。
膚色略黑的少年跟身後的掌櫃說了一聲告辭,才朝那已走到門口的孟清喊一聲:“等等我。”說罷,大步追了過去。
兩人到了門外,趁著那守著馬的小廝解開栓繩的當兒,膚色略黑的少年湊近孟清的身邊問他:“我定的這個簪子,你要看看嗎?”
孟清微微皺眉,有點不耐:“女兒家的東西,我看來作甚?”
“也是,”膚色略黑的少年摸摸懷裏的匣子,又自言自語道,“這個簪子樣式十分清雅,妹子應該會喜歡我這個生辰禮物吧。”
孟清這時已翻身上馬,見少年還站在那兒發呆,便催促道:“你還不走麽?”
少年這才回過神來,也趕緊上馬,可孟清已經不等他了,雙腿一夾,已催馬前行。少年見狀,也趕緊催馬跟上。他們的騎術十分了得,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竟走得又快又順暢,不多時便到了一處巍峨的府邸。府邸的大門十分雄偉,門上牌匾上書敕造靜王府幾個金漆大字,兩個石獅子圓瞪銅鈴一般大的眼睛守在門前。
靜王府裏看門的早遠遠看到他們打馬過來,慌忙把角門打開。兩人正欲進府之際,一個仆從裝扮的人氣喘籲籲從後頭趕來,口裏不停地喊:“二公子!二公子!”
兩個少年拉韁停住,待那仆從追上來,膚色略黑的少年才問:“看你這般著急的模樣,可是家裏出了什麽事?”
仆從答得上氣不接下氣:“夫人……夫人……夫人暈倒了!”
“什麽!”少年一驚,直接從馬上俯身一把抓住仆從的衣襟,幾乎將他提起,“怎麽回事?”
“小的也不知……”
“孟清,我改日再來品茗可好。家母病了,我得先回去。”少年帶著歉意朝孟清說道。
孟清點點頭:“巒卿快快回去吧。”
兩人相互拱手,巒卿焦急地調轉馬頭,輕喝一聲,絕塵而去。孟清目送到他一直不見身影了,這才打馬進了靜王府。裏頭早有馬房小廝在候著了,見他進來下馬,忙接過馬鞭,牽了馬去。他本欲直接去書房的,但看自己因騎馬帶著回的一身風塵,著實醃臢,便先回房沐浴一番。他屋裏跟別的王孫公子不同,竟一個丫鬟都沒有,隻有兩個平日使喚的小廝。他洗得渾身清爽,換上家常的衣裳,這才去了書房。才剛坐定翻開一本書,一個渾身黑色勁裝的壯漢就不知從何處閃出來,默默站在他的書桌前。
孟清頭也不抬,隻吐出一字:“說。”
“兩個多月前的那幾個殺手,我已查出,跟那人無關。”
“哦,她的確不是這般沉不住氣的。這麽說來,”孟清翻過一頁書,“是她放在前頭做筏子的那個蠢貨自作聰明?”
“是的。”
“那麽……”孟清放下手中的書,想起方才在琳琅閣裏那個摔了個狗啃屎的丫頭,她比兩個多月前胖了一點兒,不過他還是一下子認了出來。沒有發現自己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孟清問道,“她呢?”還真是一個小笨蛋,居然被一個比她小的丫頭算計了去。
壯漢一怔,不知主子說的是哪個她,在腦子裏極快地搜索著自己還有什麽沒有稟報的。孟清見他不出聲,便好心提醒道:“那時出現在山上的那個女童。”
壯漢這才恍然大悟,那女童的事容易查得很:“世子,屬下派人盯了她兩個多月,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而且她身邊的人屬下也查過了,與陽州那邊的那個人沒有任何關係。他們那日隻是恰好從山上經過而已。”
“這麽湊巧?”靜王世子無意識地盯著書桌上攤開的一張宣紙,他的眼神不知怎的變得稍稍柔和了些。宣紙上是他前日畫了一半的畫,上頭是一頭小鹿,站在一堆亂石上回頭看向身後搭弓引箭的獵人。那日那個女童也是跟這小鹿一般,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恐懼地看著他這個獵人。她分明都害怕得雙腿不停顫抖,可居然還能硬撐著沒有暈倒,擋在別人麵前。這麽勇敢的女孩兒,還真是不多見呢。所以即使當時他起了殺心,最終還是放過了她,還有她的同伴們。
此時壯漢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是的,屬下可以肯定,他們確實隻是湊巧經過而已。世子若是不放心,屬下繼續讓人盯著。”
“不必,讓他們撤回來吧。不要把人力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靜王世子從硯滴裏倒些水出來,磨好墨,起身挑了支小狼毫,刷刷幾下給那張未完成的獵鹿圖添上幾筆,卻發現麵前的人還未離去,奇怪問道:“阿邵,還有事?”
阿邵有點欲言又止:“世子,其實這是件無關緊要的事,這說不說也沒什麽……”
“說。”靜王世子筆下不停,那張獵鹿圖快畫好了。他心情還不錯,阿邵這般吞吞吐吐,他也便當做看不見了,若是平日,非要處罰不可——作為一個影衛的首領,怎可如此不果斷。
“那個女童,她是秦寶珠。”
“秦寶珠?”靜王世子手中動作一頓,這名字怎麽有些熟悉,莫非他以前還認識那個女童?
阿邵適時解開了他的疑問:“世子,以前在陽州城,她在慈幼局賣過糕點的。後來在甘明鎮,您也見過她一次。”
原來是她!靜王世子想起來了,那個小小年紀就能想出那麽刁鑽古怪的法子賣糕點的秦寶珠,居然又給他再遇上了,怎麽每回都撞在他手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