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錯失馬車世子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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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寶珠從那青衣小婢的屋裏出來,謝過她後,便又和豆沙返回前院。她雖不喜諸女的種種做派,但此時此地也隻能盡量忍讓。在她看來,那些姐兒不過是被家裏寵得不知天高地厚,這不,威風都耍到靜王世子上頭來了。她甚至好奇,若她們知曉這個莊子的主人是靜王世子,會是何等的表情——特別是曾當眾大膽表白的屈柳素。
    當秦寶珠走進大屋所在的院子時,驀然覺得有些不對。太安靜了!她環顧四周,方才還四下散落的護衛們居然毫無蹤影!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她快步走到大屋門前一看,裏頭空空如也,隻有一個年輕仆役在收拾散亂的椅凳茶具。
    秦寶珠一驚,連忙側身後退幾步。她本人骨子裏是現代人,倒不怕什麽森嚴禮教,隻不過到底身處大璋朝,人言可畏,被有心人看到她與外男單獨共處一室,傳出什麽不堪謠言,便不好了。
    豆沙上前擋住自家姐兒,朝那年輕的仆役行禮問道:“請問哥兒,方才這屋裏的姐兒們哪裏去了?”
    那仆役乍然見秦寶珠主仆二人,亦是嚇了一跳,不過他規矩得很,稍稍低頭不敢亂瞄,聽得豆沙相詢,露出詫異的神色:“姐兒不是跟那些貴女們一塊兒來的麽?剛才雨停,她們都急著坐馬車離開。這會子在莊門口可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什麽!走了?”豆沙簡直難以置信,又不是有什麽急事,這也太快了些吧!她看向秦寶珠,秦寶珠顯然也十分驚訝。
    “咱們得趕緊追出去。”秦寶珠皺眉,心底愈發覺得不妙。
    主仆二人謝過那仆役,一路疾走到莊門口,孰料還是遲了一步,諸女的馬車已然離開,隻能看見遠處隱約的車影。而自家的馬車,同樣無影無蹤,顯然秦真珠拋她而去了。
    秦寶珠氣得牙癢癢,這秦真珠太不像話了!本來利用她來接近屈柳素那也罷了,如今竟將她扔在這京郊,叫她如何回去!
    當明慎湜從莊子裏匆匆趕出來時,見到的便是秦寶珠孤零零站在莊門口那無助的身影。“秦大姐兒!”他輕喚一聲,既忐忑又歡喜。忐忑的是怕她又避著他,歡喜的是他終於還是沒有與她錯過。
    秦寶珠回頭,見是明慎湜,他此時已與方才在莊子裏頭所見大有不同。一身天青色的寬袍大袖,腰間不緊不鬆束著鵝黃的絲絛,臉上居然還帶著極淡的笑意,柔和了平日冷硬的氣質,更添幾分翩翩公子的瀟灑。
    “發生何事了?”明慎湜走到她麵前,臉上顯出關切的神色。
    秦寶珠給他行了個萬福禮才略帶尷尬道:“小女本是和眾多姐兒一起過來的,剛才雨停,她們走得急,竟忘了小女,所以現在連馬車都沒有了。”
    “原來如此,秦大姐兒不必擔心,待會我讓莊子上的馬車送你一程便是。”
    聽聞此言,秦寶珠不可謂不意外。據種種傳言,以及她為數不多的幾次見聞,這明慎湜可不是如此熱心之人。不過意外歸意外,她倒沒有推辭這番好意。畢竟若無他伸出援手,恐怕她就得步行回去了。
    見秦寶珠沒有拒絕,不似先前那樣拒他於千裏之外,明慎湜心中沒來由歡喜起來,那膽子也大了半分,由著性子相問:“那麽……請秦大姐兒進莊子稍坐片刻,待準備好馬車再出來,如何?”
    “這……”直覺這樣的相邀並不太好,秦寶珠本想婉拒說自己在外頭等便可,可鬼使神差的,看到明慎湜那似乎是期待的神色,她竟應允了。
    於是明慎湜親自引她進莊子,這回是直接往會客的正廳裏去。明慎湜特意慢行半步,與秦寶珠並排而行,自然是看見她裙裾泥濘,衣襟微濕,身子輕顫,連臉色也有些蒼白,知她是凍著了,忙加快腳步。
    他們走到半道,恰好見一仆役牽著頭黃牛從院子裏穿過。那牛與平常的略有不同,腹下垂著的乳|房明顯較大,應當是乳牛。
    秦寶珠腳步不由一頓,“咦”了一聲。一直不著痕跡注意她的明慎湜不解地看過去:“可是有何不妥?”
    秦寶珠不好意思地笑笑:“無事,隻是小女突然間看到乳牛,有些訝異。”她數月前就動了心思要找些牛奶回來,主要如今自己這副小身板正逢長高時期,迫切需要喝牛奶。大璋朝土生土長的興許不知牛奶的種種益處,實際上是現代靈魂的她又如何不知。隻不過待她遣豆沙去尋才知道,對莊稼人而言,牛是珍貴之物,並非人人養得起,大璋朝亦有律法禁止隨意宰殺。世人養牛俱為耕地,無人獨獨養一牛來產奶,隻有那豪富之家或王公貴族,才會為了口腹之欲而特意養奶牛。因此這牛奶是奢侈之物,尋常人家根本聞所未聞,家境富裕些的也不過是吃些牛奶製成的泡螺、乳糜之類的吃食,斷無飲用牛奶的習慣。見牛奶如此難買,她也隻好歇了心思。可如今突然見到一頭奶牛,自然好奇。但她轉念又一想,這莊子是靜王世子的,出現一頭奶牛頗為正常,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明慎湜見她不願多說,也便不再追問。及至正廳,秦寶珠發現原來裏頭已經燃起炭爐,烘得屋裏溫暖如春。置身於其中,她那被吹得冰涼的身體不一會兒就回暖了。
    捧著一杯熱茶,鼻觀眼眼觀心,秦寶珠垂眸看向擺在她對麵的美人瓶。不是她不願說話,隻是單單坐在明慎湜麵前,她就覺得他那冷冽的氣息不斷襲來,實在不知該跟他說些什麽才好。況且自進屋以來,明慎湜就沒開過口,看他那模樣,似乎接下來也沒有開口的打算。她偷偷越過茶杯覷他一眼,見他正看過來,急忙又垂下頭,一時間氣氛尷尬。
    其實明慎湜此時亦感十分煎熬,他是有心與秦寶珠攀談,可他素來寡言,甚至從未與同齡女子相交過,竟找不出話題!本來她見秦寶珠怕冷得很,想著這莊子上有一眼溫泉,若是她能去浸一浸,定然寒意驅盡。可他一介男兒,又如何能開口說這些!再說了,即便他真的冒著被認為是登徒浪蕩子的危險說出這建議,人家一好好的姐兒也不可能如此不管不顧,在陌生的莊子裏寬衣解帶。
    心中千回百轉之際,忽的見秦寶珠站起來,明慎湜也連忙起身,還未待他問出聲,她便斂衽道:“小女冒昧,世子誠心相邀,本應再多叨擾一會兒,隻是小女出來已久,怕家裏長輩牽掛,不知馬車是否已經準備妥當?若是馬車不方便,牛車亦是可以的。”秦寶珠隻覺要是再這麽沉默地坐下去,她都快要受不住明慎湜那自然而然釋放出來的氣勢了。
    明慎湜下意識地想挽留,但發現自己拿不出半個理由,就連外頭那天氣,也是冬日燦燦,正適合出行。無奈之下,他隻好看向候在門口的來寶,來寶心神領會,連忙跨進門來說道:“世子,方才前院那邊來報說拉車的馬出了點問題,莊子上又沒有備用的,恐怕要耽擱些時間。”
    “啊!如此怎麽使得,天色已不早,可別耽擱了秦大姐兒的回程。你速去讓他們趕緊解決!”明知來寶編了話來拖延,明慎湜倒是麵不改色接下話頭。秦寶珠萬想不到堂堂靜王世子會指使人來騙她,自然也不疑有他,隻是心中略有些著急而已。
    來寶說出那番話前,早瞬間就想好了,等回了明慎湜的話,便立即到前院去,不能讓人冒失闖進來壞了世子的好事。他可是看出來了,世子對人家姐兒有意思呢,可惜自家世子什麽都不懂,居然把人就這麽晾在一邊,光顧著看,話都沒一句。真是讓人傷腦筋呀,世子自個難道就沒發覺嗎,他從頭到尾冷著一張臉,人家姐兒早就坐立不安了。就他那樣兒,人家姐兒一準給嚇跑。
    來寶一邊打算著,一邊抬腳準備上前院去,孰料計劃趕不上變化,照麵一個婢女直愣愣闖進正廳,甚至都沒先跟他稟報。他恰好認得,是前幾日新招的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來寶暗皺眉。還沒來得及阻止那婢女,她居然連禮都不行,就在明慎湜麵前大聲嚷嚷:“主子,祝大叔說馬車都備好了。”
    來寶臉色一變,這沒規沒距的東西,把世子的好事都壞了!明慎湜也是一愣,沒料到當場給人拆穿。他這邊的不對勁,秦寶珠卻沒注意,她再如何也想不到世子會為了多留她一會兒而撒謊,這下也不過是以為那馬的問題解決了而已,於是禁不住嘴角微翹,期待地看向明慎湜。
    明慎湜是何等人物,秦寶珠的歡喜焉能看不出來,當下便將她的心思猜得七七八八,一時間鬆了口氣,但心中又微微失落。
    馬車就停在莊子門口,隻從外表上看,談不上有多麽豪華,就跟普通官宦人家的馬車差不多,唯一的不同,隻是在顯眼之處掛著靜王府的標識而已。可等秦寶珠坐進去,才發現內裏與外表大為不同。四壁一水的極品紫檀木,這已是極為稀有;地上鋪設的玉葦席,乃是用白露前後三日采下的南地玉葦輔以金線織成,曆來就是數量稀少的貢品,即使是有錢也買不到。而席上紫檀桌上陳設的一隻小巧的青瓷香爐與一套茶具則稍遜色,但亦是官窯上品,隻有在皇宮大內或各個親王府裏才能看得見。秦寶珠隻認得那些紫檀木,即便如此,她也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夠看了。
    馬車一路平穩前行,大約是為了照顧車裏的女眷,速度放慢不少,費了不少時間才到秦府。聽得外頭一聲清冽低沉的聲音說:“到了,秦大姐兒可以下車了。”秦寶珠一怔,她沒有注意到原來明慎湜也一路同行。
    豆沙率先跳下馬車,麻利地放好腳踏,扶著秦寶珠下來。秦寶珠忙跟明慎湜道謝,表麵上看著是目不斜視,可眼角餘光掃向周圍,見已經有不少路過或佯裝路過的人都滿臉好奇地在她和明慎湜之間掃視。她暗暗歎氣,自個今日從掛著靜王府標記的馬車下來,又有靜王世子騎馬在側相送,恐怕很快就要傳得滿天飛了吧。到時候京裏的貴女們肯定又要明裏暗裏找上她了——這靜王世子整天冷著一張臉,下手亦十分狠辣,可意外地在京中的閨閣千金裏很受歡迎呢。
    秦府管門的老蒼頭早在大門被敲開時便驚到了,飛一般奔到裏頭稟報靜王世子到來之事。明慎湜本來看見老蒼頭嗔目結舌往裏頭跑,打定了主意要進去與秦老爺寒暄一番建個交情的,可低頭一看秦寶珠的臉色,分明是欲與他劃清界限的模樣,心裏微酸,還是打消了方才的念頭。自顧自安慰說來日方長,何苦一時心急在她麵前鬧得個不好。於是朝秦寶珠拱拱手,翻身上馬,告辭而去。
    秦寶珠自然是舒了一口氣,目送明慎湜的身影直至不見了,才回身欲歸家,卻見秦持重從裏頭急匆匆趕出來。
    “寶姐兒,這……”不見明慎湜的身影,秦持重疑惑地看向大女兒。
    “父親,我們先進去吧。”
    秦持重看看四周比平日熱鬧不少的景象,也知門口不是說話之地,便又折返回去。他將秦寶珠領到書房,細細詢問了經過,秦寶珠絲毫沒有隱瞞,也沒有替秦真珠遮掩,一五一十全說了。秦真珠往日明裏暗裏擠兌她,她看在對方還小的份上,不予計較,可這回直接將她丟在陌生的莊子,實在是過分。這回幸虧沒發生什麽事,可若是碰上那藏了醃臢心思的,她也許就回不來了。
    秦持重勃然大怒,他不單單是因為秦寶珠被扔下而生氣。以他自詡讀書人的風骨來說,秦真珠趕著上去巴結高門亦十分丟臉。他沒法去埋怨對此事推波助瀾的秦老夫人,一股子怒氣盡數發泄在鄔姨娘與秦真珠母女二人身上。鄔姨娘本就有些失寵了,這回受了女兒的連累就更加不受秦持重的待見,而秦真珠則被罰禁足,日日都要抄寫女戒。秦老夫人本還想替秦真珠說好話,可秦真珠這回確實理虧,也觸到了秦持重的逆鱗,即便是秦老夫人出麵遊說,秦持重也沒有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