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探表兄寶姐起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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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秦寶珠鼓勵的目光下,常喜兒把心一橫,將這幾日翻來覆去琢磨了無數遍的打算說了出來:“寶姐姐,你看,我到外頭接點繡活可好?”
    秦寶珠聞言十分詫異,蹙眉看向她:“莫非府裏頭的下人克扣你的用度?你盡可與我說道,定饒不了那些欺上瞞下的。”
    常喜兒慌得直擺手:“不是的,我……隻是想找點事兒做。”
    秦寶珠追問之下,才在常喜兒閃爍又隱晦的言語裏得知,原來她擔心自己無父無母,待日後出嫁,即使還有常順娘這個姑姑,到底在夫家勢單力孤,容易受人欺負,因此想多賺點銀錢在手上,可她有沒有什麽路子,唯有的便是那一手人人稱讚的好繡活。
    又是一個早早操心婚事的……秦寶珠真想扶額,這才幾歲啊,怎麽一個二個都急著嫁人的事兒了!
    她看了看站在常喜兒身邊低眉順眼的蓮蓉,心下了然。以常喜兒那單純的心思,斷然想不到什麽出嫁後的事情,更不會還想著多賺銀錢,這多半是蓮蓉出的主意。不過這一回無論她是出於何種目的,確實是為常喜兒真心打算了,想來是以前的幾回敲打奏了效。
    “想要賺錢,到外頭接那麽幾個小繡活是成不了氣候的。況且,你若是出去接活,即使沒有用咱們秦府的名義,時間久了,外頭的人焉能不知?這對你,以及咱們秦府的名聲都不太好。”秦寶珠雖然讚同常喜兒賺錢的想法,卻沒有讚同她的行事方式。
    常喜兒一心想著如何賺錢,倒沒有想過旁的,此時經秦寶珠提醒,才發現道外頭接繡活竟是十分不妥,頓時泄了氣,一時間甚為沮喪。秦寶珠輕笑問道:“怎麽,這就打退堂鼓了?”
    “除了刺繡,我也不會別的了。”常喜兒垂頭喪氣。
    說來常喜兒的一手刺繡的功夫,確實異常出色。她在學堂裏學的東西,如彈琴習字、對弈作詩都是最差的一個,偏生那刺繡,好似天賦異稟一般,繡出來的東西栩栩如生,形神兼備,連戴夫子也讚不絕口,說是她這些年輾轉許多達官貴人的府邸教習,從未見過有人的繡活能做得這樣出色,就連許多經驗豐富的繡娘也未必比她好。
    “不用別的,還是用你那一手刺繡的活來賺錢。”秦寶珠含笑道。
    常喜兒給她整糊塗了:“好姐姐,你就別跟我賣關子了,我笨,不懂你的意思。”
    “喜姐兒,你不笨,也不要說自個笨,光是你那手繡活,我無論如何也趕不上的。”秦寶珠看著常喜兒,目光深邃。因著成長環境使然,她這個表妹實在太過看輕自己了。“先前不是借助宋老爺賺了一筆嗎,你不如將那些銀兩投進去,先開個小小的繡坊。等日後賺了錢,再做大,如何?”
    “開繡坊?”常喜兒被秦寶珠嚇到結巴了,“我……我能行嗎?不會虧本?”
    “這世上做任何生意都不會虧本的,還是看你能否抓住潛在客戶罷了。”幾乎是在常喜兒提出要到外頭接繡活時,秦寶珠瞬間就有了一個雛形。她抓住了腦海裏的一些東西,往日裏那些東西隻是一些一閃而過的念頭,她並未放在心上,因為並不適合她。可要是放在擅長刺繡的常喜兒身上,卻是異常合適的。
    “潛在……客戶?”常喜兒茫然地看著秦寶珠,完全聽不懂她說的什麽。
    秦寶珠看向常喜兒,眼睛特別晶亮:“我們一起做個創業計劃書吧!”創業計劃書什麽的,其實她特別擅長……
    雖是秦寶珠提議跟常喜兒一起做份創業計劃書,其實最終還是秦寶珠在寫,常喜兒在旁一頭霧水地看著,偶爾回答秦寶珠提出的一些關於刺繡的問題。等那份計劃書最終完稿時,秦老夫人娘家的侄孫姚良笙也來到秦府了。
    姚良笙一進府,片刻不停歇,立即去拜見秦老夫人。秦老夫人越看他越是滿意,忙不迭讓嬤嬤喚來自己的三個孫女與他相見。秦寶珠到萱堂時,秦真珠早到了,正羞羞答答垂著頭與姚良笙見禮。
    姚良笙一身的青布衣袍,雖然看著很舊了,但洗得幹幹淨淨。他人也長得清爽,臉上的神色不卑不亢,帶著一股子儒生氣,很有幾分翠竹峭立的風姿。
    “笙哥兒,這是你大妹妹寶珠。大姐兒,來見過表兄良笙。”秦老夫人見姚良笙與秦真珠寒暄幾句後,注意到秦寶珠的到來,便為他們介紹。
    姚良笙朝秦寶珠作了個揖:“大妹妹安好。”他的聲音柔和溫潤,很是好聽。
    秦寶珠上前一步福了福,道了一聲“表兄”。姚良笙先前見秦老夫人對她冷冷淡淡的,全不同於介紹秦真珠時的慈愛,本就好奇,不由多看她兩眼。如今又見她長相清秀端方,雖不及秦真珠妍麗明豔,但相較於秦真珠的忸怩作態,她倒顯得磊落大方,進退有度,並未因秦老夫人的冷遇而有半分不忿,生生將秦真珠給比了下去。
    恰好此時秦貴珠也來了,與姚良笙見過禮後,挨著秦寶珠坐下。秦真珠今日竟破天荒地沒有坐在秦老夫人身旁,而是揀著一張繡墩坐下。萱堂的嬤嬤早知秦老夫人的心思,將姚良笙引到秦真珠身旁的位子坐下。秦真珠含羞帶怯看向姚良笙,可惜他坐得端端正正,目不斜視。
    秦老夫人滿意地看看秦真珠,又看看姚良笙,含笑道:“笙哥兒剛來京城,有什麽不習慣的可要說。要是悶了,就找妹妹們說說話。想要去哪裏,盡可讓妹妹帶你去。”
    姚良笙應了一聲,一板一眼道:“良笙是進京備考的,哪敢打擾妹妹們。眼見秋闈將近,還需得將全副心神放在科舉上。”
    秦老夫人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臉上的笑容一滯,訕訕道:“那是,笙哥兒勤奮溫書,將來光宗耀祖,衣錦還鄉,倒也不枉你母親一個人那麽辛苦把你拉扯大。”
    秦寶珠在旁看著,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姚良笙還有點意思,秦老夫人顯然是要撮合他跟秦真珠來著,他偏偏不為所動,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絕了,讓秦老夫人吃了好大一個暗虧。秦貴珠顯然也看出來了,悄悄用手捅捅秦寶珠,拋給她一個意有所指的笑容。
    姚良笙是一進秦府就上萱堂這邊來了,行囊都未曾放下,是以秦老夫人也不便留他太久,說了一會子話後就讓嬤嬤帶他去西廂了。秦寶珠與秦貴珠從萱堂裏出來,見秦真珠匆匆趕著往西廂的方向而去。秦貴珠搖頭道:“祖母到底給三妹妹說了什麽?這也太……”
    秦寶珠也歎道:“三妹妹應該還是懂得分寸的吧。”說出這話來,連秦寶珠自個都不相信,秦真珠那人,總會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來。
    不過秦老夫人給秦真珠看中的未來夫婿人選,常順娘顯然也上了心。秦寶珠上榴園請安時,常順娘含笑打量她道:“真是吾家有女初長成,不知不覺間我的阿雪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秦寶珠尚不知常順娘話裏有話,還當她忽然感慨,扯著她的袖子撒嬌道:“娘,女兒才十三,還小呢。”
    “不小了,再過兩年,就可以說親了。”常順娘愛憐地摸摸她的頭。
    秦寶珠聞言一怔,想到日前姚良笙登門時秦老夫人的心思,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不過才豆蔻年華,就要開始留意未來夫婿人選,放在秦真珠身上她是覺得一場玩笑,抱著看戲的心態;放在自個身上可就讓人苦惱了。
    她尚未答話,常順娘帶著深意道:“最近咱們家來的笙哥兒,聽說學問極好。昨日你父親考校了他一番,回來讚不絕口,說是小小年紀卻有大才。你平日在學堂裏有什麽不明白的,盡可去尋他討教一二。還有,他初來乍到,必是有許多不便,你作為主家,平日裏也要多關心一下。”
    “娘,良笙表哥是男子,我是女子,這不太適合吧。”秦寶珠啼笑皆非,這是讓她主動出擊嗎?可是她真的沒有這樣的心思。
    “你跟他是親戚,走得近一點又怎麽了。”常順娘拍拍女兒的小手,隻差沒明說“發乎情,止乎禮”了。
    當秦寶珠從榴園出來時,跟在她身後的豆沙手裏多了個雙層攢盒,那是常順娘特意準備的,讓秦寶珠親自送去東廂。說是這會子都已經過了晌午許久,姚良笙也該腹饑了。
    她們七拐八彎走到東廂,那頭倒十分清淨,叢叢修竹茂密青翠,為這炎熱的夏日灑下絲絲清涼。
    東廂的書房外站著個小廝,從支開的青紗牖望去,姚良笙正坐在桌前專注地寫著什麽,側臉看著十分美好。小廝是常順娘撥來伺候姚良笙的,本就是秦家的下人,他一看見秦寶珠主仆,忙迎上來行禮:“見過大姐兒。”
    姚良笙聽得動靜,抬頭看見窗外的秦寶珠,臉上顯出歡喜的神情,連忙放下手中的毛筆,推門出來。
    “大妹妹怎的有空過來?”此時他身上穿的已不是初來時的粗布衣,而是常順娘特意讓裁縫鋪子做的淺灰羅衫,被午後的風一吹,很有些飄逸出塵的味道。
    “母親怕良笙表哥午後腹饑,讓我送些點心過來,隻是怕擾了良笙表哥看書。”秦寶珠微微一笑,讓姚良笙有些恍神。他在秦府已經住了好幾日,都隻是見秦真珠過來,纏得他心生厭煩,而秦寶珠卻是自進府那日第二回相見,依舊如他初見那般風姿濯濯。
    “不擾,不擾!那……大妹妹,請……請進。”不知怎的,對著秦寶珠,姚良笙居然結巴起來。
    秦寶珠看看四周,見旁邊有個小涼亭,提議道:“不如去涼亭吧,有清風翠竹相伴,暑熱盡消。”雖有豆沙隨侍在側,但在屋裏與姚良笙共處一室,也未免會惹來閑言閑語。
    涼亭裏安放著一張石桌與數個石鼓凳,幹幹淨淨的,顯然是有人經常打掃。豆沙將攢盒放在石桌上打開,裏頭是各色精致的茶點,那小廝極有眼力價,快速地泡了一壺茶過來。
    姚良笙朝秦寶珠作了個揖道:“真是有勞嬸娘與表妹費心了。”
    秦寶珠手執紈扇掩嘴輕笑道:“表哥不必如此客氣。”
    他們二人落座,就著清茶果點,倒也聊得開去。秦老夫人曾讚姚良笙年少英才,卻不算言過其實。秦寶珠發現他甚為博學強記,許多事由典故信手拈來,又兼之溫文有禮,行止謙和,雖有些迂,但瑕不掩瑜,也難怪秦老夫人與常順娘不約而同都將他看做說親的好人選。
    不覺坐了大半個時辰,秦寶珠也不好多擾姚良笙看書,忙告辭而去。姚良笙麵上顯出不舍,但畢竟男女有別,不敢多挽留,隻得親送她出東廂。
    “表哥請留步吧,若是耽誤了你看書,可是表妹的罪過了。”秦寶珠看都已經出了東廂一小段路,姚良笙仍沒有回去的意思,便出言勸道。
    姚良笙臉上微熱,赧然說道:“那表妹走好。”
    秦寶珠點點頭,徑直去了。姚良笙目送她遠去,心中莫名地悵然若失。待回到東廂的書房,見到小廝已經收拾好那盛著沒吃完的茶果的攢盒,放在書桌旁。他伸手輕輕摩挲著那攢盒,臉上禁不住露出歡喜的神情。
    秦寶珠從東廂裏跑了一趟,心中對姚良笙的評價高了不少。先前在萱堂初次見他,覺得是一個不錯的書生,也沒有留下什麽深刻的印象。這回去了東廂,一番閑聊之下,發現他不但溫文爾雅,而且為人好學謙遜,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少年。
    想到常順娘的心思,秦寶珠也不免有些意動。她自到這大璋朝以來,從未對這裏的男子有什麽期待,三妻四妾她見得多了,就連秦持重這等標榜不愛女色的儒生也有兩個妾,因此她曾隱隱約約生出個獨身一輩子的念頭來。隻是這對於大璋朝的女子來說實在太過驚世駭俗,她也從未對人言過。後來回到常順娘身邊,她不忍因為自己上一世的觀念對這一世的母親帶來傷害,也是對現實妥協了,想著不如到了年齡,便找個看著順眼的,品行良好的,搭夥過日子便算了。而姚良笙,似乎還是個不錯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