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姚良笙自負惹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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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寶珠皺著眉正步履匆匆往內宅回去,盡管此刻已過申時中,陽光餘威仍盛,行走不多時便已香汗微沁。
    素日裏差不多這個時辰,耀哥兒已經從私塾裏下學回來,應該正在前院的小書房練大字才是。可是剛才她特意去找他,發現小書房裏沒有半個人影,他怕是又跑出去玩了。
    秦持重對耀哥兒寄望甚重,早早就給他開了蒙,不過上私塾是今年年初的事。秦家人丁單薄,並沒有開設族學,這個私塾是好幾個走得近的家族一塊兒為家中子弟開設的,請的先生都極好。耀哥兒年紀小,性子又跳脫,心思沒在枯燥的書本上,入學以來好幾次惹得先生生氣,常順娘好似不以為意,總說長大後性子就安定了。倒是秦寶珠有些擔心,不時督促弟弟的學問。所以當她發現耀哥兒又拋下功課跑出去玩時,才那般著急回去告訴常順娘。
    眼見著馬上就要進內宅了,卻偏生看見姚良笙在前頭,待要避開,可是他已經見到她,無奈之下,秦寶珠隻得上前跟姚良笙互相見禮。
    看著許久不見的佳人,姚良笙有點恍惚。秦寶珠今兒挽了個簡單的發髻,側邊戴著一隻精致小巧的鎏金鸞鳥,尖嘴含著一串暈白的珍珠垂到鬢邊,隨著她的動作一顫一顫的,都要顫進他的心裏去了。燦爛的陽光下,她的臉上幼白得近乎透明,雙頰因為方才的疾走而泛出健康的紅暈,額邊鼻尖上沁出一些汗珠子,從而使她看起來更加生動。
    自從四年多前他初入京考試落第,她便逐漸疏遠了他,此後幾一次都沒有遇見過。她定是覺得他家境貧寒,高攀她不上,才翻臉不認人。被人這般輕視,他好生羞惱,發誓要一雪前恥。豈料去歲秋闈,他再次落第,自覺再無臉麵賴在秦府。可似乎上蒼都不願看他一身才華遭埋沒,居然就在他收拾好包裹準備歸家時,一次偶然的郊遊,竟讓他結識當世大儒清桐先生,並且得到先生的青眼。
    清桐先生對他的文才大加讚賞,一時間他一介落第秀才,世家子弟、士子儒生紛紛前來結交,風頭居然隱隱蓋過了今年春闈的狀元。如今他已拜在清桐先生門下,前途不可限量,三年後秋闈一舉奪魁也是顯而易見。如此,她不會再看不起他了吧!
    秦寶珠見姚良笙盯著自己不語,眼裏閃爍著複雜的情緒,她心裏有些發毛,連寒暄都省了,直接便道:“小妹還要回去給娘親請安,恕我先告辭了。”
    “表妹!”姚良笙回過神,想也不想就擋在秦寶珠的前頭,“還請表妹借一步說話。”
    秦寶珠有些為難,孤男寡女的,大大方方說兩句話倒沒什麽,躲躲藏藏反而惹人懷疑。姚良笙看出她的顧慮,指了指不遠處一叢花樹道:“那邊蔭涼,又不會遮蔽太過,可以嗎?這兒是大道,人來人往的,真不是說話之地。”
    既然姚良笙都這麽說了,再拒絕就顯得太不近人情,秦寶珠隻好點頭答應。就在他們走過去的時候,恰好秦真珠遠遠走來,她是到外院來找姚良笙的。
    自從秦貴珠嫁去左侍郎府後,秦真珠也有些焦急起來。她一向自認為比兩個姐姐長得漂亮,才情也比她們好,所以在婚事上絕不能讓她們壓過去。可是她能接觸到的青年俊才極為有限,自從姚良笙意外翻身後,本著寧可錯認不要放過的心思,她計劃重新接近姚良笙。
    一看見姚良笙與秦寶珠一前一後躲到花樹下,秦真珠幾乎要抑製不住自己的怒火:憑什麽一鄉下土包子把我看中的人的魂兒勾走!好奇與憤怒促使她悄悄潛近二人。
    到了花樹下,姚良笙見豆沙緊緊跟著秦寶珠,不自在地朝秦寶珠說:“待會兒我要說的,你旁邊有人在聽著不太合適。”
    秦寶珠看向豆沙,這妮子一臉緊張,不但不走開,反而多跟上幾步,看向姚良笙的目光變得不善起來。這個一表三千裏的笙哥兒什麽居心,支開她壞了寶姐兒的閨譽可怎麽辦!
    顯然秦寶珠與豆沙心有靈犀,直截了當就拒絕了:“豆沙是我的心腹,笙表哥有什麽但說無妨,她的嘴很嚴的。”她態度堅決,姚良笙無法,隻得聽之任之。
    “表妹,許久不見,你更加豐容靚飾了。”姚良笙說起此話來,頗有些懷念的意味,但秦寶珠聽得眉頭一皺,這要是放外頭,活脫脫就是不懷好意,意圖調戲!若不是看在親戚的麵子上,她已然拂袖而去。
    於是她耐著性子敷衍他說道:“笙表哥謬讚,你到底有什麽要緊的事?”
    “表妹,”姚良笙深深看著秦寶珠,甚至走得離她極近,“我日前已經拜在當世大儒清桐先生門下,相信苦讀一番後,便能有所成就。”
    秦寶珠不著痕跡後退兩步,臉上掛起疏離的笑容:“如此恭喜表哥了,祝你他日蟾宮折桂,位極人臣。”
    “可前途再遠大,也需有賢妻助力。表妹家學淵源,溫柔賢淑,實乃良配。因此即便出身稍低,身子也不夠康健,但我亦不介懷。”姚良笙把秦寶珠從上到下打量一番,覺得她確實偏瘦,可能跟自家母親所喜的壯實女子有些差距,但他相信她過門後好生將養便可養胖。
    秦寶珠愕然,這是什麽話!這般自說自話,傲慢直指他可將就她的高攀,是誰給了他那樣可笑的自信?而且他打量她的目光好似打量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著實令人厭惡。
    “表哥請自重。”秦寶珠連禮貌的笑容都掛不住了,臉上帶起寒霜,“兒女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妄議兒女私情,於你的清譽我的閨德皆有損害。況且表哥至今並無任何功名,實為寒門學子,還是將心思放在功課上,才不辜負老師青睞和高堂期盼。”說完,也不顧姚良笙的反應,徑自告辭而去。徒留姚良笙站在原地,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躲在一旁的秦真珠將一切看在眼裏,卻也是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憑什麽這個土包子占了本應屬於她的嫡女的位置,奪走了父親的寵愛,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就攀上了世家王府,現在居然連親事都要跟她爭搶!這一回,絕不能再讓她騎在我的頭上!秦真珠不甘地望著秦寶珠的背影,眼裏盡是誌在必得。
    再說秦寶珠進了內宅,直接便去了榴園。正好遇到秦貴珠打發過來的朵兒給常順娘問安。
    “二少夫人說紅漆六角匣子裏兩朵石榴絹花是給真姐兒和喜姐兒的,紅漆海棠匣子裏豆娘是寶姐兒的,艾虎和長命縷則是給耀哥兒的。”
    常順娘微笑點點頭:“難為貴姐兒有心。”她見秦寶珠進得門來,因笑道:“可就巧了,寶姐兒就直接取走你的豆娘吧,省得為娘還差人多走一趟。”
    站在旁邊伺候的桃花取出一個空錦盒,將那豆娘從海棠匣子裏揀出來裝進去,然後將錦盒遞給豆沙。那豆娘仿彩勝之製以繒銷剪成艾葉的模樣,又用縐紗製成蜘蛛瓜果置於其上,端的異常逼真,旁又加以寶蓋,垂結串串繡球、繁纓、鍾玲等,比她以往所見都要精致奇巧,想來秦貴珠是花了大功夫的。
    “朵兒,替我謝謝二妹妹,這豆娘我很喜歡。”秦寶珠摸兩把豆娘,還是怕弄壞了,蓋上錦盒的蓋子,吩咐豆沙好生保管。
    常順娘這時又問朵兒:“姑爺身子怎麽樣了?”
    “姑爺如今恢複得很好,大夫說已經可以嚐試下地多走動走動。二少夫人吩咐奴婢給夫人和老爺告個罪,姑爺那邊離不得人,所以今年端午她無法歸寧了。”
    “我知道了。跟貴姐兒說不用擔心娘家這邊,伺候夫君早日康複才是正理。”
    秦貴珠去年夏末秋初嫁給了左侍郎府的嫡子來也怪,她進門還不到三個月,昏迷了好幾個月的樂山真的如那杜真人而言,蘇醒了。終於醒來的樂山渾身無法動彈,吃了數月的藥湯才逐漸好轉,如今終於能下地走動,還真是秦真珠的運道,又同是樂山的幸運。
    打發走了朵兒,桃花收拾桌上的節禮,秦寶珠從裏頭撿起一枚扇墜兒。常順娘笑問:“怎麽,你喜歡?這是男子的樣式,你二妹妹送給你父親的。”
    秦寶珠搖搖頭:“我隻是在想,這塊扇墜子雕得如此精巧,可一開始它僅僅是一塊不起眼的玉石而已。若沒有工匠巧手雕琢,我們就看不到它這麽漂亮的模樣。”
    “你想說什麽就直言吧,還拿玉墜來做筏子。”常順娘嗔道。
    秦寶珠笑笑,放下那扇墜兒,坐到常順娘身邊說道:“剛才我去前院的小書房了,耀哥兒本應在那裏練字的,可是他卻不見人影。母親,正所謂玉不琢,不成器。要是放任他這麽下去,日後養成一個紈絝就不好了。”
    經這麽一提醒,常順娘心中一凜,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幾年太過溺愛放任兒子了。秦寶珠沒有再多說,常順娘是長輩,又是聰明的人,她點到即可。
    從榴園裏出來,回到蓮院,見朵兒在院子門口等著。秦寶珠挑挑眉,問她:“二妹妹有事?”
    朵兒最右看了一下,略有些遲疑道:“二少夫人想拜托大姐兒幫個忙。”
    秦寶珠歎口氣,無需朵兒挑明,她都已經知道是什麽忙了,這還真有些棘手。“我們進去再說吧。”
    到了屋裏,摒退左右,朵兒才道:“二少夫人拜托大姐兒的,是關於郝姨娘的事。二少夫人說大姐兒若是能幫忙,她感激不盡,有機會一定會報答您的。”
    郝姨娘的事,盡管常順娘有心隱瞞,秦寶珠還是知道一點的。小柳已經被杖斃,聽聞那個奸夫被打瘸腿趕出秦家的鋪子後不知所蹤。而郝姨娘,則被幽禁在府裏最偏僻的一處小院,門窗皆被封閉,外頭的人進不去,裏麵的人也出不來,隻有一個老仆每日定時送點吃的過去。她這一輩子,恐怕也就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了。
    作為一個靈魂來自於現代的人,秦寶珠同情郝姨娘,也為她感到惋惜。然而她不是什麽救世主,也沒有通天的本領,並沒有辦法改變郝姨娘悲慘的命運。
    秦寶珠喟歎道:“二妹妹要我幫她做些什麽?可以幫的我自然是盡力,但我也隻能做些力所能及的而已,其他的也無能為力。”
    朵兒從袖子裏取出一個沉甸甸的小包裹,用一條錦帕包著。她將之雙手奉上,說道:“二少夫人說,自知姨娘罪孽深重,不敢奢求能放她出來。她畢竟是二少夫人的生身之母,二少夫人隻望她餘生能少受些苦楚。姨娘進去的時候什麽都沒帶,這裏的一些碎銀子是給她傍身的,請大姐兒幫忙遞進去。”
    這確實是為難之事,郝姨娘那個院子封得死死的,連一隻鳥兒都飛不進去,更別說遞個包裹進去了。
    朵兒見秦寶珠麵有難色,複又道:“二少夫人也知這事難辦,但她也沒有可托付之人。這事要是成了,她願意將所占繡坊的份額讓出一半給您,請您看在姐妹的情分上施以援手。”
    秦寶珠苦笑一聲,連繡坊的股份都舍得,看來秦貴珠是鐵了心要做這事了。即便她不幫忙,恐怕秦貴珠也會另外想法子將銀子送進去。倒不如讓自己來做好了,省得她到處無頭蒼蠅一樣尋人,其實在秦家,這件難事也隻有自己能幫她。
    “繡坊的事我向來不理,那是她出了份子錢的,我要來作甚?姐妹之間說這些就生分了。你將這些銀子放下吧,回去告訴二妹妹,我盡量便是。”
    朵兒得了秦寶珠的準信,大喜望外,倒頭便拜,可見秦貴珠當真是看重這事,真是一片孝心可嘉,可惜當初郝姨娘為了情郎居然要拋棄這個女兒。
    過了幾天,秦寶珠讓豆沙尋了個機會,半夜悄悄兒將包裹從郝姨娘的院牆外扔進去,這事就算了了。但她不知的是,常順娘其實一直都緊盯著這個院子呢,自然一切都落進她眼裏,隻不過是自己親生女兒做的,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當初郝姨娘夥同鄔姨娘害她失去了一個孩兒,又在鄉下莊子苦熬幾年,郝姨娘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她才覺得解恨,豈容有人相助,若不是遞包裹進去的是秦寶珠,她是不可能放過的。
    心知肯定是秦貴珠暗地裏托了秦寶珠的,自己女兒怨不得,秦貴珠卻是被她怨上了。但不必她出手做什麽,秦貴珠的日子也不好過。她可是知道的,因為秦貴珠自請嫁人,樂家自持清貴,就有些看輕她了,且等著吧,一個娘家不親,又被夫家輕視的媳婦,苦日子可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