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聖眷隆眾人添妝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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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貴珠漱完,用帕子擦擦嘴,一手不由輕撫小腹,露出甜蜜又溫柔的笑意。秦寶珠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二妹妹,你莫不是有喜了吧?”
秦貴珠嬌羞地點點頭:“才剛剛兩個月,還沒來得及向你們報喜。”
“那我先恭喜你了。”秦寶珠忍不住又多瞧兩眼朵兒,琢磨她現如今的身份。
秦貴珠見狀,找個由頭把朵兒支開,才跟秦寶珠直言道:“如今我已抬舉了朵兒為通房,代我伺候夫君。”
秦寶珠覺得訝異,又覺得此乃情理之中,瞧著秦貴珠的神色,說起此事時甚為平靜,就如同談論天氣如何一般。隻不過她還是疑惑,忍不住追問:“我聽聞樂家不是年過三十無子才許納妾嗎,怎麽……”
秦貴珠笑說道:“這世間有哪個男子隻守著一個正妻的?不許收通房。我入門之前夫君就有一個通房……”說到此處,她略一頓,眼底浮現出一絲厭惡,但很快又掩飾下去,繼續道:“後來她犯了事被發賣,而我又有了身孕,這才抬舉朵兒。你也別擔心,抬舉朵兒為通房是我的主意,樂家不會讓我委屈的。”
“你主動提出的?”秦寶珠蹙起眉峰,語氣裏不自覺帶上一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秦貴珠看出秦寶珠的不喜,隻是毫不在意地點點頭:“大姐兒快成親了,到時便知。為人妻子的有了身孕固然可喜,可夫君又不能沒人伺候,你若不抬舉個知根知底好拿捏的上來,到時冒出個狐狸精勾走了夫君,還處處跟你作對,可就不妙了。”
秦寶珠瞠目結舌,又覺得十分可悲。隻是她尚未出閣,再就著這話題談論下去頗為不妥,秦貴珠便把話題轉到其他地方去了。
秦寶珠由此想及自己未來與靜王世子的日子,隻覺心情低落、渾身發冷。雖說已在大璋朝生活了十數年,可她骨子裏還是現代的那個靈魂,對於這種數個女人共用一個男人的事情實在難以接受。若是可以,她還真要拒絕這門親事。可她又不能為一己之私,因反抗皇權害了整個秦家。
就在秦寶珠苦悶度日中,轉眼便是六月,婚期逼近,皇帝又下了一道聖旨,恩賜靜王世子婚禮視同親王。這樣一來從納征禮開始,無論是儀禮還是禮物、冠服,都要從親王世子上升到親王規格。這樣的榮寵,更使得秦寶珠壓抑不已。隻是沒隔幾日,忽又聽聞下人來報有今上又有口諭到,秦寶珠心下雖納悶這皇帝怎的三天兩頭給下聖旨,人還是急忙草草換身盛裝前去接旨。
這回來宣旨的卻是兩位宮女,打頭的是位四十來歲的姑姑,她上身是一件丁香紫的纏枝蓮暗紋紗羅交領繡蝶戀花方補琵琶袖衫子,下麵係一條棕色實地紗羅彩繡花蝶雙襴馬麵裙,頭戴黑紗狄髻,前麵插戴著珍珠鈿兒,後背是珠花滿冠,兩邊則是雲紋掩鬢。雖然是初次見到這種打扮的女官,然而自從今上賜婚,秦寶珠便特意了解過一些侍奉皇族的相關職官,這位姑姑赫然是正五品的宮中女官打扮,而宮中女官最高便是正五品!
落後那姑姑一步站著的是個頗為年輕的宮女,打扮得就殊為簡單,一身窄袖的玉色衫裙,頭挽高髻,不著金銀珠花,隻係著一條簡單的紅頭須。這樣的裝扮秦寶珠以前在慈幼局倒見得多,乃是普通的女史,在女官中屬於最末等,並無品級,隻是她手中捧著的托盤上,放著一本赭黃一本大紅共兩本折子,有些奇怪。
皇帝口諭,秦家也絲毫不敢怠慢,除了秦老夫人病重下不得床外,照例是全家出迎,並擺上香案。因著這回宣旨的是一位宮中女官,秦家客廳並未架上屏風隔開,而是由女眷在廳裏接旨,男丁則跪在客廳外。
“奉陛下口諭:舉人秦持重嫡女秦氏與靜王世子明慎湜乃天作之合,特添妝賀之!”
秦家眾人聞言俱都十分驚訝,尚未來得及細思皇帝其意,那姑姑隻稍頓了頓,又大聲宣道:“奉皇後娘娘懿旨:舉人秦持重嫡女秦氏與靜王世子明慎湜乃天作之合,特添妝賀之!另命宮人尚儀婁氏,於舉人秦持重嫡女秦氏大婚前,隨侍左右,以教授秦氏熟習儀禮宮規。”
秦家眾人更是訝異,不但皇帝添妝,居然連皇後也來湊熱鬧!這真是天大的麵子!不過皇後還在這時派了一位尚儀過來教習宮規,實在令人費解。按理說,早在皇帝賜婚時,就應由靜王府派一位熟知皇室禮儀的教習嬤嬤來教導秦寶珠各種規矩,以免未來世子妃入門後禮儀規矩出差錯。隻不過,不知靜王府是因為沒有正經的王妃而疏忽還是故意而為之,居然一直都沒有派人過來。而秦家這頭忙亂之中並未想到這一茬,也便沒有派人去靜王府詢問,更沒有請熟悉這方麵的嬤嬤來教導秦寶珠。如今離大婚僅僅隻有一個月了,皇後突然來這麽一出,也不知是否有什麽深意在裏頭。一時間常順娘與秦寶珠母女二人都暗自忐忑。
秦家眾人謝恩之後,那宣旨的姑姑笑盈盈上前來,親自扶起秦寶珠。她稍稍側身,示意女史站到自己旁邊,比了一下托盤裏頭的兩份折子,說道:“禮單在此。黃色皮的是陛下下賜的那份,紅色皮的是皇後娘娘下賜的那份,還請秦夫人及秦姐兒過目。至於兩份添妝,應該放在前院了。”
常順娘從袖口裏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探問道:“婁大人辛苦了!小女何德何能,竟得皇後娘娘青眼,派遣大人您來親自教導。”
婁尚儀接過荷包納入袖中,微笑道:“秦夫人不必擔心,秦家書香世代,令媛想必是自幼秉承閨訓,我能教授的,不過是宮中禮儀而已。”言下之意,並不會趁教習之時刁難秦寶珠,這讓常順娘好生舒了一口氣。
秦家正忙不迭安排宮裏派來的這兩尊大佛的住處,忽又聞報說福王府也遠道添妝而來,秦持重忙整理衣冠親自迎接。福王府的兩大車添妝,自是值錢稀罕之物,竟由王府典儀親自押運過來,真真是給了秦寶珠好大一個麵子。
自從當今皇帝及皇後特意下旨給秦寶珠添妝後,京中貴族皇族裏頭人人都大為好奇,紛紛相互打聽:這秦氏嫡女到底什麽來頭,有何過人之處,一而再得天家恩寵?莫非是當今陛下寵信靜王世子,因此帝後愛屋及烏?因著靜王世子得帝後青眼倒也說得過去,怎的連太皇太後最寵愛的福王也來湊熱鬧?雖說福王背後的太皇太後已經不問俗事,躲在深宮裏頭日日修道,可那也是曾經執掌權柄的女傑,怎麽說在朝中還是舉足輕重的。這天下最有權勢的幾個人都故意示好,這秦家和秦家嫡長女可不簡單!
一時間,跟秦家有些沾親帶故的,都先後抬了東西到秦家添妝,直讓秦持重與常順娘哭笑不得。秦持重一向自詡清正,大多數人的添妝他都讓常順娘辭了,可有些人卻是不好回絕的,譬如他的至交好友宋三和。
宋家給秦寶珠的添妝由宋三和的娘子茅氏親自送來,十分大手筆,有新奇土洋衣料數十匹;西洋珍玩兩箱;首飾頭麵幾匣子;粉、胭脂幾匣子;各樣絨、線、棉線共數十斤,另還有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幾箱,籠籠統統,都趕得上一個小富人家嫁女的嫁妝了。
秦宋兩家素來交好,秦持重與宋三和更是情同親兄弟,恰好秦寶珠這門婚事,嫁的並非尋常人,常順娘正為嫁妝煩惱,便也沒拒絕這份厚禮。
宋家添妝後沒幾日,樂水與秦貴珠姑嫂二人也相攜登門拜訪。她們一個是秦寶珠的閨中密友,一個是秦寶珠的同父妹妹,雖也是來湊這個添妝的熱鬧,但不用經過常順娘,而是直接去荷院見秦寶珠。
秦寶珠先前幾日收到她們的拜帖,早就跟婁尚儀告了假,專程侯著她們。樂水與秦貴珠知她還要跟宮裏的姑姑學規矩,也沒多叨擾,隻略坐了小半個時辰就告辭了。樂水的添妝倒跟她本人性情相合,幾疊古籍珍本,以及上好的文房四寶幾匣。她還另外帶了五箱珍玩首飾,卻不是她給的添妝。說起這五箱子東西,樂水笑得好生曖昧:“誰給的,便不用我說了罷。”
秦寶珠心裏嘀咕:“用錢來砸人,真真是有錢多了沒處花。莫不是怕我們秦家小門小戶,嫁妝太菲薄,丟了他靜王府的臉?”
而秦貴珠與常喜兒合夥開繡坊的,這回也是跟常喜兒合在一起送了幾箱籠的四季衣裳和荷包扇套等小物。常喜兒本也想一起過來的,可她身子日漸笨重,婆婆看得緊,便隻好作罷。
待翌日,蘭姐兒也帶著不少土儀來添妝。她送的東西裏頭,有一套四樣的荷包尤為有心思,樣式跟當年秦寶珠與常喜兒給她的添妝一模一樣,分別是百年好合、鴛鴦比翼、瓜瓞延綿以及多子多福的紋樣,絲線配色亦跟大璋朝慣常的不同,乃是當年秦寶珠親自配的。因著這套荷包觸景生情,秦寶珠與蘭姐兒說起當年事,恍若還在昨日。
秦寶珠除了跟這些小姐妹見一見,便是閉門不出,日日跟著婁尚儀學習宮中的規矩禮儀。而婁尚儀領著女史,果然隻教授秦寶珠宮中的禮儀規矩,言辭和藹客氣,並未趁機立威,似是有意與秦家交好。秦寶珠心中暗暗稱奇,旁敲側擊之下,才打聽到一點緣由,竟是靜王世子去求了皇後派她來的。
婚期終是日漸逼近,納徵之禮前一日秦府便依例在正門左邊向南設了正副使幕次,又在正堂設了香案和受玉帛案。翌日禮官偕同來使捧著禮物及冠服等物至秦府,宣曰奉製為靜王世子行納徵禮。種種繁文縟節,把秦府上下累得夠嗆,這無需秦寶珠出麵,她倒躲了個懶。但她也隻能悠閑這麽一回。納徵過後便是冊封,秦府依舊要如納徵禮般設幕次及香案,這回秦寶珠需穿戴好納徵禮時天家送來的翟衣鳳冠,跪受冊,折騰老半天。也虧得她跟婁尚儀學了一段日子的規矩,否則非出醜不可。
待靜王府的催妝禮送來後,常順娘挑了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約上茅氏和秦氏族裏一個子孫滿堂的全福老夫人,在鼓樂的迎引下前往靜王府鋪房醮戒。這床帳妝奩等物也算是嫁妝,常順娘甚為愛重女兒,多年前便開始準備上好的木料來打造了,後突然接到賜婚聖旨,先前準備的木料等物對於親王世子妃這身份卻顯寒酸了,忙又重新尋料,在茅氏的幫忙下,才總算堪堪在婚期前打造好床櫃妝奩。
轉眼便是親迎的前一日,秦家上下忙忙碌碌打掃陳設,秦寶珠雖不必親自動手,卻要任由常順娘找來的丫鬟婆子們幫忙淨身沐浴、靚膚美發,折騰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天色暗下來,一幹人等都退下去了,她才長出一口氣。明日出嫁日,皇家婚禮規矩禮儀十分繁複,為免精神頭不好,椰絲早早便催秦寶珠就寢。秦寶珠也是累了,自然正中下懷,隻是才換上寢衣,就聽得外頭小丫頭報說常順娘來了,她忙披上件褙子,迎將出來。
“怎的穿得這般單薄?都入秋了,仔細受涼!”常順娘見秦寶珠隻是一件單衣上罩著件薄褙子,心疼不已。
“哪裏就這般嬌弱了?”秦寶珠笑笑,抱著常順娘的胳膊走進內室,給她倒了杯熱茶暖暖身子,又順手給自己倒了杯。
常順娘輕輕戳女兒的額頭,卻不無擔憂道:“瞧你,年紀這麽小就要出嫁了,卻不懂照顧自己,叫娘如何放得下心!偏生你的夫家又是那樣的地方……”常順娘微歎口氣,卻是不再說下去。
秦寶珠如何不懂她的擔心,要是換成她,本念想著讓女兒嫁個普通人家,安安樂樂過一輩子,卻不料一道聖旨,隻能嫁入皇家,哪能不擔心女兒在皇家勾心鬥角步步驚心?她無從勸慰自己的娘親,隻得故作輕鬆轉變話題:“娘,今晚你該不會是專程來抱怨女兒不懂照顧自個的吧?”
“倒是差點忘了正事。”常順娘麵色一整,“明兒你便是明家的人了,夫妻之禮,人倫之道,也該是知曉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