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毒真姐惡向膽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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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秦真珠與鄔姨娘這對母女萬萬想不到,待她們一切準備妥當,隻等最後下手時,那一直臥病在床不見好轉的錦霞,瞅個她們母女俱都不在桃苑的時機,避開耳目悄悄兒往榴園而去。
“錦霞?”常順娘似笑非笑看著站在下首的丫鬟。自從上回秦寶珠遇險墮崖後,她就在桃苑多安插了兩個眼線。這幾日眼線回報說秦真珠同她那親娘鄔姨娘總躲在屋裏嘀咕著什麽,但眼線沒法靠近那屋子,卻隻見到一直稱病的錦霞老偷偷在門外窗邊晃悠。
“錦霞有要緊的事稟告夫人,隻是事關重大……”錦霞看了看站在常順娘身邊伺候的丫鬟媳婦。
都到她麵前來了,還在賣關子。有所求的是她錦霞,而非她常順娘!她要告密的無非是關於鄔姨娘母女密謀的內容而已,即便她錦霞不說,到今兒下午,眼線也該探聽清楚了。常順娘抬手看著指甲上新塗的丹蔻,漫不經心說道:“這事要不要緊,還要說了才知曉。”
錦霞見常順娘對自己要密告之事並不急切,她自己倒有些心急了。再次看了看常順娘身邊伺候的人,見常順娘未有遣退之意,隻得把心一橫,決定賭一賭,先不提自己的交換條件:“錦霞這幾日得知,三姐兒因大姐兒拒她為陪嫁媵妾,心中惱恨,便與鄔姨娘合謀,要在老夫人的吃食裏下藥,造成老夫人被大姐兒氣病的假象,以此來要挾大姐兒以達成目的。昨個兒鄔姨娘的丫鬟楊兒出去弄了藥回來,錦霞覺得她們這幾日就要下手了。”
常順娘料不到竟牽扯到秦寶珠,一下子就坐直了,收起先前的漫不經心,嚴肅問道:“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她們密謀的時候錦霞親耳聽到的。”
這對母女真是可惡,以前害得自己在莊子上受折磨,現在還把黑手伸到寶姐兒身上!常順娘的眼睛裏閃過狠戾。原想著讓桃苑多蹦噠幾日,等寶姐兒出嫁了她再騰出手來收拾,看來這回要提前了!
“錦霞你是個忠心的,此事若為真,我自不會虧待你。”無論錦霞此舉出於何意,有什麽私心,但畢竟是告訴了她這重要的消息,她常順娘自當投桃報李。
錦霞聞言大喜,忽的跪在地上磕頭道:“如此錦霞鬥膽求夫人一個恩典。”
常順娘挑挑眉不出聲。她投桃報李是一回事,卻不願讓區區一個下人挾恩圖報。
錦霞也知自己此舉越矩了,但她隻有這一次機會,若是錯過便再難成事。於是她銀牙一咬,主動開口求道:“錦霞雖卑賤,但人總有上進之心,求夫人允我做三姐兒的知事娘子。”
常順娘一聽,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錦霞的心還真不是一般地大,還一絲一毫都不加以掩飾。所謂知事娘子,是男女方成親前夕,由女方挑選一名清白伶俐的處子送至男方家,先由此女與男方同房數晚,一來供男方熟習周公之禮,以免洞房花燭夜手忙腳亂;二來用以觀察男方是否有什麽隱疾。通常而言,知事娘子日後至少也能成為通房丫鬟,有的人家甚至直接給開臉為正經妾室的。
錦霞的目的,恐怕是姚良笙的妾吧。這真姐兒,尚未成親,就被自個的心腹丫鬟算計她的夫君,還真是有趣。知事娘子這樣的習俗可守可不守,對於自己的親生女兒,常順娘自然是不忍心給她添堵,但對於秦真珠,她可是喜聞樂見得很,當下便順水推舟應了。
錦霞千恩萬謝,作出感激之態,待得躬身退出榴園,到那無人之處時,臉上盡是一片冷然,那攥緊的拳頭裏,指甲深陷入掌中肉而不自知:秦真珠,你害我受人□□,我讓你一輩子都不好過!等著吧,咱們不死不休!
不出兩日,果然從萱堂傳出秦老夫人病倒的消息。常順娘早有準備,不慌不忙著人到外頭喚秦持重回來,這才施施然前去“關心”婆婆。
秦真珠早在秦老夫人的病床前侯著了,低著頭悲悲切切地啜泣,鄔姨娘在她身旁不停口地安慰,仔細聽那些言語,卻是夾槍帶棒、一語雙關,什麽“老夫人病了,隻有三姐兒有孝心守在床前”,又或者“有人飛上枝頭了,就不把長輩放在眼裏”雲雲,實在惱人得緊。
她們一見進來的隻有常順娘,臉上都顯出失望的神色。不過這可逃不過常順娘的雙眼,她立即就沉下臉斥道:“人都還在呢,哭哭啼啼像什麽話!鄔姨娘,你什麽身份,跑到老夫人的內室吵吵鬧鬧的,還有沒有規矩了!”
鄔姨娘嘴上一噎,頓時收了聲。她雖對常順娘有諸多不滿,又看不起她,可那畢竟是正室,而她自個兒隻是個連傍身兒子都沒有的小妾,又已經失寵多時,所以尚不敢公開跟占了正室名分又受寵的常順娘叫板。
鄔姨娘怕常順娘,素來嬌縱的秦真珠可不怕,況且她還是有心借著秦老夫人生病的由頭發難的。“母親,”她用蘸了辣椒水的帕子狠命擦了擦雙眼,頓時雙眼通紅,淚如泉湧,然後才抬起頭對著常順娘,“祖母先前還清醒的時候,便對女兒哀歎,說長姐如今得了聖上賜婚,尋得好夫婿,卻張狂起來,連她的話也不聽了。唉!祖母也是抑鬱成疾,一口氣上不來,才這般模樣。”
一頂不孝的帽子壓到秦寶珠頭上,不可謂不毒。此時正好秦寶珠收到秦老夫人病倒的消息趕到,聽得秦真珠話裏話外將矛頭對準自己,正要反駁,卻被常順娘拉住,在她手心輕捏一下。秦寶珠滿腹疑問,也便暫且忍住不出聲了,退到常順娘的旁邊。常順娘安撫好女兒,心中冷笑,並不搭秦真珠的話。秦真珠絮絮叨叨說得口幹舌燥,也不見常順娘有什麽反應,猶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不免焦躁。
等大夫一來,常順娘終於開口了:“旁的事暫且放下,先給大夫看看才是正經。”
鄔姨娘與秦真珠看那大夫麵生得很,卻不是她們買通的閔郎中,心中俱是一驚,生出不妙的感覺來。秦真珠最是沉不住氣,當下就尖叫起來:“這是哪裏來的遊醫?可別看壞了祖母!麻郎中呢?”
常順娘嘲諷一笑,說道:“麻郎中不在醫館。眼前的這位可是仁心醫館的路大夫,小孩子家家不懂別亂說,快讓開給大夫看病!”
仁心醫館的路大夫出自禦醫世家,其人雖沒進宮當值,手上的本事卻也不遜於一般的禦醫,在京中那也是排得上號的,時常出入權貴富豪之家診病,給人敬著奉著,自然有些傲氣,一聽自己被個黃毛丫頭貶為遊醫,氣得渾身發抖,立時怒道:“看來路某醫術入不了這位秦家姐兒的眼,那你們還是另請高明吧!”
恰好此時秦持重趕到,見秦真珠得罪了路大夫,慌忙作揖賠罪,好說歹說的,又有常順娘在旁幫襯著說話,這才請了他進去給秦老夫人看病。
秦真珠母女生怕下毒東窗事發,在秦持重麵前又無力阻止路大夫看診,隻得在一旁幹著急。路大夫仔細把了脈,又認真查看了秦老夫人的舌頭,臉色顯得甚為凝重。秦持重見狀,急切問道:“大夫,不知家母病情如何?”
路大夫方才被秦真珠無端貶為遊醫,心中還有氣呢,於是口裏也不客氣:“病情?瞧你舉人家自詡什麽書香世家,內裏竟也是烏七八糟的,自己老母親中毒也不知!”
“什麽!”秦持重大驚,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秦真珠與鄔姨娘眼見事情敗露,更是嚇得臉色慘白。但鄔姨娘畢竟比秦真珠年長,很快就反應過來,也來不及多想,脫口而出道:“麻郎中隔幾日就來給老夫人診脈,從未發現什麽中毒的事,這位路大夫是看岔了吧?老夫人素來給麻郎中看病慣了的,對病情的了解總要比初次來的路大夫多一些,老爺不如再讓麻郎中來看一下。”
秦持重正糾結著路大夫的診斷,並沒有發現鄔姨娘說話聲的微微顫抖。他聽聞鄔姨娘此言便有些意動,因為他也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老母親被人下毒了。
路大夫平日出診,哪一家不是捧著的,如今在秦家被人接二連三質疑自己的醫術,方子也不開了,拂袖就走。還是常順娘攔了下來,賠上一堆好話才央到方子。秦持重卻還在琢磨著讓麻郎中來一趟才放心,正想叫人去請,不妨站在秦真珠後邊的一個丫鬟跑到他麵前,重重一跪,說話抖得跟篩糠一般:“婢子錦霞前日……前日無意中看到真姐兒鬼鬼祟祟交了一小包東西給老夫人身邊的花梨,還……還隱隱約約聽到真姐兒說什麽下到老夫人的湯藥裏,事成之後少不了花梨的好處。我當時也沒多想,可今日看來……看來……”
“錦霞,你這賤蹄子,胡說些什麽!”秦真珠又氣又驚,抬起腳踹向錦霞的心口。
“住手!”秦持重聽了錦霞的話,又見秦真珠氣急敗壞的模樣,哪有什麽不明白的,狠狠給她一大耳刮子。他盛怒之下,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把秦真珠打翻在地,嘴角淌出一道血跡。秦真珠捂著腫得老高的半邊臉,不可置信地望著秦持重,哇的一聲哭了。鄔姨娘心疼地撲到秦真珠身上,防著秦持重再來幾下。秦持重此時卻是氣得眼冒金星,捂著額頭踉蹌幾步,虧得常順娘眼疾手快扶住,否則他都要倒地了。
後續如何,秦寶珠卻是從常順娘和椰絲口裏得知的。皆因那日鬧出了秦真珠下毒一事,秦老夫人又昏迷不醒,秦持重怕家醜外揚,當機立斷把當時屋裏的人都打發回去,且將秦真珠及鄔姨娘軟禁在桃苑,待秦老夫人身上的毒解了,他才親自去審問鄔姨娘母女。
這麽大的一個家醜,秦持重硬是壓下來了,秦家表麵上還算平靜,沒傳出半點流言,但秦寶珠從常順娘模糊的言語及椰絲打聽到的消息來推測,整件事是鄔姨娘命貼身丫鬟小楊買回□□交給秦真珠,秦真珠也不知怎麽的買通了萱堂裏給老夫人煎藥的花梨,讓花梨在秦老夫人的湯藥裏下了一點點□□。藥量雖不致死,卻能令秦老夫人陷入昏迷。
涉及此事的一幹人等,小楊和花梨當場就被打死了;鄔姨娘被杖責五十,奄奄一息地被遠遠發賣;秦真珠則被徹底軟禁在自己屋裏不得出。
秦老夫人醒後也不知哪個嘴碎的說漏了,她得知自己最寵愛的孫女竟然下毒害她,吐出一大口血,躺在床上下半身再也不能動了。這次更是氣得秦持重直接下令將萱堂所有的下人都發賣,常順娘趁機全換上自己的人。
秦府出了這些事,氣氛很是低迷了一陣子,直至端午,秦貴珠自出嫁三朝回門後第一次回娘家,秦府的氣氛才又漸漸好起來。秦貴珠這回是由樂山陪著回來的,樂山的病已經完全養好,這於樂家於秦貴珠都是一件大喜事。
秦寶珠與秦貴珠的交情素來不錯,見她終於守得雲開,也很為她高興。秦貴珠也毫不吝於臉上的笑意,跟秦寶珠喜洋洋道:“本來夫君年初的時候已經大好了,可病了這麽許久身子太弱,所以養到端午才出門。”
她拈起碟子裏的一塊魚片糕咬了一口,突然作嘔,一直站在她身側的朵兒忙端來盂盆,待她吐完又奉上水來漱口,伺候得小意周到,秦寶珠不免多看她兩眼,這才有些訝異地發現,朵兒如今已經梳起婦人髻,秀麗的臉塗著清淡的胭脂,更顯得容色嬌嫩得跟朵花一樣。而且她的發髻上簪了兩朵金花,身上的衣裳是新做的,嬌紅嫩綠的綢緞,衣襟裙擺處繡有精致的瓜瓞綿綿圖樣,左手腕上套著個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玉蔥一般的手指上還戴著個鑲綠玉的金戒指。這通身的氣派,可不太像一個丫鬟能有的。